万毒谷某房间
把莫焱扶上床,喂药后,余俊彦死活不离开房间,只是紧紧握住莫焱的手,暗自垂泪,不言不语。“娘,别哭了,大哥没事的,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以后咱们一定好好对待大哥,永远在一起!”
余俊彦满心感动,摸摸李诗诗脸庞,柔声道:“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此时杨程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过莽撞,导致……从小焱的反应看来,他似乎已经猜到事情的始末,并且很抗拒这个结果,他昏倒前的愤怒犹在眼前,就如濒临死亡的小兽,愤怒,甚至有些绝望,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而且醒过来以后,更是难题,唉……头都快炸了!
余俊彦慢慢平复下来,将莫焱的手放进被子,替他掖好被角,给房内三人使了个眼色,便慢慢出去。
四人围坐在大圆桌前,没有了刚才的欢快热闹,场面甚是尴尬。
杨程程煎熬了好半天,呐呐出声:“对不起,伯母,我不知道,不知道小焱反应会是这样……”
余俊彦苦笑一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都怪我,他是恨我,他也该恨我,当年是我抛下了他……”,回过神来,说道:“诗儿,知道为什么我从不让人进出这个房间吗?”
李诗诗并无回答,他知道娘也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果然,余俊彦继续道:“这是我为你哥准备的房间,在谷中时,我必每日打扫,不在时,也吩咐下人每日打扫,这屋里的柜子里,放有二十七双鞋,二十七套衣服,我每年会为他做一双鞋,一套衣服,在他生日那天,放进来,即使这些年和你爹在外面游玩,也会在他生日时赶回来,将衣服和鞋放进柜子里……”思绪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埋在心里二十七年的苦,一下子爆发。这二十七年里,曼山对自己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己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的事,怕他内疚自责。别离二十七年,终于再次见到儿子了,诗儿也有权知道当年的事。
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来:“寒大哥,就是莫焱的义父莫林寒,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寒大哥爹娘和我爹娘世代交好,便给我和寒大哥订了亲。那时我还小,年少无知,只是把寒大哥当成兄长看待,婚约之事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寒大哥已对我动了情。”
“十六岁那年,通过寒大哥,认识了曼山,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曼山便准备向爹娘提亲。我和曼山都非常开心,首先便告诉了寒大哥,寒大哥知道后大怒,第二日便去我家,向爹娘提了亲。本来婚约是约定待我十八岁后再成亲,但寒大哥是爹娘看着长大的,他们打心里喜欢寒大哥,便一口答应了。我知道后拒绝过,反抗过,甚至绝食自杀过,爹娘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非要我嫁给寒大哥。后来才知道,寒大哥爹娘曾经对我爹娘有恩,爹娘曾经许诺过,答应寒家一件事,无论何事,必然做到!寒大哥便提出承诺之事,要娶我为妻,所以爹,无论如何都要我嫁给寒大哥。”
“曼山想带我逃走,却被爹发现了,还被爹打成重伤。多次逃跑不成,我被迫嫁给了寒大哥,呜呜呜……后来便怀上了寒大哥的孩子。虽然寒大哥对我非常好,关怀备至,可我心中只有曼山一人,后来无意中再次遇到了曼山,曼山也想着我,并且不嫌弃我已经怀了寒大哥的骨肉,我们仔细筹划了几个月,终于逃出寒家,辗转到了北沧国,打算隐姓埋名幸福的过下辈子。谁知老天总是和我作对,我生下孩子没多久,便被寒大哥找到,以我和曼山的武功根本不是寒大哥的对手,最后,我没有办法,只得以死相逼,那真是伤了寒大哥的心啊,我真对不起他啊,呜呜呜……”
“寒大哥终是妥协了,答应放我们走,但要我必须交出他的孩子,为了以后的幸福,我这个做娘的,残忍的把孩子交给了他,那时孩子连名字都还未取,我真不配做他的娘啊,为了自己,自私的抛弃了他,怪不得他如此恨我啊…….呜呜呜……”
“后来,我和曼山来到了花舞国,无意中发现了这与世隔绝的万毒谷,便自创了万毒教,从此隐居下来,再后来便生下了诗儿。”
“我余俊彦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就是寒大哥和那苦命的孩子,寒大哥定是恨我如骨髓了,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孩子的爹,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话还未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李曼山心疼的拥着余俊彦,不知该如何安慰。
杨程程感动得红了眼眶,想不到神仙眷侣般的两个人幸福竟来得如此不容易。余俊彦,莫焱,小焱的义父始终是想着,念着她的吧,莫焱的名字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李诗诗心疼不已,想不到爹娘的幸福来的如此不易,不过这怎么能怪爹娘呢?爹娘两情相悦有什么错?要怪就要怪外公自己欠了别人的情,却要爹娘来偿还!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若是普通人,自己一定对他非常好,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是,牵涉到雨儿,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余俊彦说完,犹如心中压了二十七年的大石头突然被搬开,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擦干脸上的眼泪,调整一下情绪,望向杨程程,期盼说道:“雨儿,跟我说说焱儿,关于他的一切,好吗?”
杨程程一滞,不好意思说道:“伯母,不好意思呢,我认识小焱也不长时间,他以前如何我也不清楚呢。”
余俊彦不以为意,轻快道:“那就给伯母说说雨儿如何认识焱儿的吧。”
见余俊彦慢慢平静下来,李曼山不动声色带着李诗诗离开房间。
杨程程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尽量满足这个母亲的渴望,当然隐去了浴桶救人那些细节。
一时间,房间内,尽是余俊彦的满足笑声。
内室的莫焱早就醒了,这点小毒对自己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再加上服了解毒丸,长期的警戒意识促使自己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一直没动。四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在不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时,自己就对她没有好感,认为她不负责任,自己早早走了,害得义父活着比死还痛苦;在知道她还活着后,而且和自己还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心中简直恨死她了,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可是,刚才他们的话,自己听的清清楚楚,她也是苦命人啊,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她,但是她为了自己的爱情,轻易就抛下自己,自己还是很在意的……而且,这些年来,义父过得有多孤苦!哼,不是自己不杀她,只是不想浪费力气,等救了杨扬离开这里,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焱?”仿佛听到点声音,杨程程惊喜的跑入内堂。
莫焱一惊,想不到自己竟冷哼出声了,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被逮个正着的偷听者。
“焱儿……”余俊彦也惊喜的冲进来,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莫焱确是醒了,杨程程赶紧道歉道:“小焱,对不起哦,我不知道……”话还没说完,便被莫焱打断。
莫焱拉住杨程程小手,轻笑道:“没事,无论杨扬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的!”故意做出亲密的样子,一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二是做给余俊彦看,之前她儿子的话,就如自己心中的一根刺。
“厄,小焱……”杨程程有些不适应,莫焱向来冷静严肃,很少有过这样一面呢。看着诗诗娘惊讶的表情,说道:“我出去一下,你和伯母聊聊。”
书房
“诗儿,你有何打算?”李曼山平静问道。
“什么?什么打算?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李诗诗明白爹的意思,但是自己绝不放手!
见自己儿子一脸的坚决,李曼山叹口气,说道:“他是你大哥,你亲大哥,他对雨儿如何,你看得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清楚!”
“那有怎么样?是大哥,更不应该抢自己的弟妹!”李诗诗嘴硬道。
李曼山十分难过,为什么自己李家子孙的情路就这么曲折,直言道:“你不必假装不知,咱们一家能有今天的逍遥日子全靠你大哥,咱们亏欠了他二十几年,你娘肯定是希望你能让着你大哥!况且,我,你娘,还有你大哥的爹,我们三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不希望你将来痛苦!”
闻言,李诗诗怒了,大吼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亏欠他就要拿我的妻子去补偿吗?况且雨儿是喜欢我的!”
李曼山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儿子,你不必骗自己了,爹看得出来,爹也打心眼里喜欢那丫头,不过那丫头最多对你比较有好感,要说喜欢,还谈不上!”
“吱呀”一声,书房大门被轻轻推开,余俊彦头重脚轻的摇摇晃晃进来。
仿佛意识到什么,李诗诗急切道:“娘,我还有事,先走了!”便欲离开。
“站住!曼山你先出去!”余俊彦厉呵一声,挡在李诗诗身前。
李诗诗无奈,只得原地未动,抢先道:“娘,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明白,但是我……娘你干什么?”
不理儿子所言,余俊彦重重跪在儿子面前。
李诗诗惊,愤,怒,恨,死死盯着余俊彦的眼睛,一声不吭。
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对于焱儿,自己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来补偿他这二十多年的苦,直言道:“诗儿,放雨儿离开吧。”
李诗诗悲愤交加,眼泪夺眶而出,嘶喊道:“娘,你亏欠了大哥二十七年,让我幸福了二十五年,如今你却要生生拿走我的幸福,你即使拿走我的幸福,大哥那二十七年依旧是亏欠了!”
余俊彦也泪流满面,劝慰道:“诗儿,你容貌俊美,多的是女子喜欢你,可你大哥是杀手,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身边更无好的女子,娘也喜欢雨儿,无论她嫁给你还是焱儿,娘都高兴,可是这些年,娘无时无刻不挂念你大哥,娘对不起他啊,不止你幸福了二十五年,娘和你爹幸福了二十七年,这些都是靠牺牲你大哥换来的!”
“娘,你不要说什么牺牲不牺牲,二十七年前虽然你抛下了他,可是他也是一直跟着自己的爹生活,只是没有娘;即使你没有抛下他,他同样没有爹!娘啊,外公欠了别人,要你去偿还,你应该深刻明白这其中的痛苦,如今你亏欠了大哥,却要我来偿还,你于心何忍啊?”李诗诗不死心的据理力争。
“不要说了,诗儿,娘求你了!从小到大,娘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娘是把对你大哥的疼爱,双倍疼在你身上,你就答应娘这一次,好不好?”余俊彦早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焱儿幸福,即使拿走诗儿的幸福。
“娘,你好残忍,我活了二十五年,一颗心孤寂了二十五年,直到我见到她,我以为他是男子,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深深的爱上了他,你知道我发现她是女子时有多高兴吗?我恨不得告诉全世间的人,她是女子,她是我的爱人,可同时,我又好害怕,我害怕别人知道她是女子,我怕别人抢走她,所以我连夜就把她掳回了万毒谷!娘你知道吗?即使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仍然无法自拔的想着她!没有她,我会疯的!”李诗诗泪如滂沱,悲痛,失望,几乎绝望。
“诗儿,对不起,对不起…….”见儿子这样,余俊彦简直心如刀割,紧紧抱住儿子。
“对不起,伯母,我想单独和诗诗说几句话。”书房里剧烈的争吵声,一里外都听得见,杨程程这才明白李诗诗对自己用情竟如此之深。
“啊,雨儿?好,你好好和诗儿谈谈。”余俊彦摸了摸眼泪,踉跄这步子出去。
“诗诗……唔……”刚一开口,便被打断,如同那夜一样,李诗诗霸道的用吻堵住杨程程的话。
李诗诗疯狂的吻着杨程程,嘴唇,舌头,吮吸,轻咬,最后是狠狠的咬,直到尝到口中的腥甜,依然不罢休,那是一种惩罚的吻,一种悲痛的吻,一种绝望的吻,一种刻骨铭心的吻;感到李诗诗的悲痛与绝望,杨程程没有任何反抗,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李诗诗,热烈的回吻。
深深的长吻结束后,书房里静的诡异,有一种两两相望,竟无语凝噎的感觉。
“诗诗,我必须离开,不过不是因为小焱,即使他没来救我,我一样会离开!之前我告诉过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现在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办完事以后,就会回我的家乡,其实我并不是临溪城人,我的家乡与风云大陆的距离就如同天与地的距离,这么说,也许会令你难以置信,但这确是事实如此,我离开后,就再也回不来风云大陆,而且,我不可以带任何人回去!诗诗,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你,爱上你,若我们一直相处下去,我一定会爱上你的,但我终是要回家的,所以我不想与这里的任何人有太过亲密的关系,包括你。你大哥,莫焱,他只是我的朋友,还有那晚救我的金子,他其实是我的保镖,更是我的朋友。我向你保证,他日我若是不回家乡,我就来找你,好吗?”杨程程心平气和解释道。
闻言,李诗诗一震,人间与天堂之距,那是什么地方?她的神情应该不是说谎,好吧,爹娘亏欠了大哥,就让我来补偿你,他日若雨儿不回家乡,自己绝不放手!一定会让她爱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