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杯子,曾厚载也进入正题:“赵主席,是这样的,我们绥远地大物博,可底子也差,傅主席学您将放垦之地收回后,农事上有声有色,可这工业就……”
“那你们有何打算?”
“我们也知道一下子弄出十几个工厂不现实,因此傅主席还是想从开矿入手。”
“这个可行,怎么,有难度?”赵子赟不解,开矿几乎就是卖资源,本钱也要得不大。
曾厚载有些尴尬,“还是有些难度,赵主席也知道,开矿这首要的是开出来的卖给谁?”
“卖给商行啊……?哦,我有些明白了,你们开铁矿?”
“赵主席真是人中龙凤,我都还没说,赵主席您就猜到了!”赵子赟哈哈大笑,这和人中龙凤一点关系都没有,曾厚载看来在官场也混得久了,很会不着痕迹的拍马屁。他说道:“曾秘书长,闲话就不要多说了,你先说说,绥远除了铁矿还有什么?”
“盐,伊克昭盟内有大量盐池。$ ()”
赵子赟点点头,两个选择都不错,他略作思索道:“铁矿我可以答应,你们采出来我就要,至于盐……,很多地方都要,你们可以考虑先卖到平津,此外,如果有铜矿,我也一并收。”
曾厚载闻言大喜,他这次任务最大的就是铁矿,包头和乌海有不少铁矿,开采不麻烦,麻烦的是谁要?卖给日本人,傅作义不干!
“如此多谢赵主席,只是还有件事……”
“曾秘书长请说。”
“这开矿也是要机器的,不知察哈尔能不能提供?”
他这句话没说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察哈尔有没有这方面的机器,全不全?赵子赟确实听岔了,以为傅作义想先弄机器去生产,这比借钱容易说出口。
犹豫了下,赵子赟决定还是要支持一下,借此与绥远建立牢固的战略同盟关系。
“行,采矿的,甚至全部精制盐的机器都有,我还可以提供一部分皮革粗加工的机器,这样你们的牛羊业有去处了,对了,如果能行,我想让永兴在归绥建一两个厂子,就近用牛羊、粮食这些原料,不知怎秘书长能否答应?”
曾厚载正在兴头上,也没多想,同意了,双方的关系一下子变得近了不少,话题转到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建的厂上面。
等又敲定了一个水泥厂,赵子赟等人请他简单吃了便饭,曾厚载喜滋滋回到旅馆后才发现最要命的一件事还没谈!买这些设备要多少钱?
再找赵子赟不是不可以,但会不会让他觉得绥远没诚意?万一早上说的都不算数,那就麻烦了。
好在张恒和归绥已经通了电话,曾厚载让前台帮忙要通绥远省府,将电话打到傅作义办公室,这才小心翼翼和傅作义说了他的疏忽。
傅作义当时就火了,这谈完谈尽才来商量钱的事,那不是有病么?如今赵子赟答应得爽快,要傅作义不认账,他可抹不下这个脸。
事已至此,也只有他出马了,想了想,他要通了赵子赟的电话:“子赟老弟,我是傅作义。”
“宜生兄啊,有何见教?”话筒那头传来赵子赟懒洋洋的声音。
“今日多谢老弟支持。”
“那个…….,应该的,我已经和察哈尔工业集团联系过,宜生兄要的机器,部分可以即刻起运,其他的最迟这个月底也可以运往归绥,还请宜生兄做好准备。”
赵子赟这准备二字指的是工厂的基础设施建设,傅作义确听成的准备好钱,他面露难色:“子赟老弟,这个……能不能迟一些运?”
“迟一些?行啊,宜生兄说何时?”
“年底…..如何?”
年底?赵子赟顿时晕了,这什么意思?他急忙道:“宜生兄,北方冬天很冷,不适宜施工,我有经验,你听我的,就现在。”
要命了,傅作义豆大的汗水出现在额头上,他不停的盘算着那里还有可挪动的银钱,唯独还有些军饷…..,这个,他为难了,想了想,咬牙问道:“那这些机器要多少钱?”
“钱?这个我还没考虑,等宜生兄的铁矿出来,钢铁厂试用一下,看看品位,你我二人再商量用多少矿石抵扣如何?”
一分钟,足足一分钟傅作义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他做梦都不敢去想,整个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
“宜生兄?宜生兄!”电话那边传来赵子赟有些着急的声音。
“在!我在,老弟,这事不用到时候商量,你说多少就多少!”
“那怎么能行,我还指望宜生兄早些发财,来弟弟这多买些物资呢!”赵子赟笑道。
“这事不用发财再定,我一句话,以后绥远的军政物资全部从察哈尔采购!”
“那就多谢宜生兄了,有空我去归绥拜访宜生兄。”
“那好,我就在此等老弟了!”
放下电话,傅作义感觉说不出的轻松,一个电话,他对赵子赟的印象又有了不小的改变。
有了开头,路自然形成,在察哈尔谈妥采购机器,以矿石抵押并偿还机器价值后,曾厚载可谓满载而归,本想看看张恒新貌也没来得急,杨受成偕同燕鹤鸣、张瑞等人要赶往归绥,同行的还有察哈尔银行总经理巩天民,几人在赵子赟的授意下,准备趁热打铁,将一些合作敲定下来,由此建立察绥合作的桥梁。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放下军事政治上的瓜葛,傅作义对察哈尔回访非常重视,永兴和光华两大集团建立分厂没有任何障碍,傅作义甚至答应无偿提供土地,并在收购季节派兵对运输队伍加以保护。
两地平绥线不再设立关卡,原有的过境税也一并取消,同样,陆地上哪怕是山间小道,也撤回以往的关卡,以后两地只针对大烟抽取高额税率。
稍微有些麻烦的是巩天民提出设置分行,将察元引入到绥远,这个建议受到抵制,在绥远除了南京、中行、交行发行的纸币,本地仍然有绥远平市官钱局和丰业银行发行的纸币,尤其这平市官钱局乃是绥远省政府设局成立,地方乡绅为股东,直接涉及到政府和地方两方面的利益,察元进入,必将进一步压缩钱局和丰业银行的空间。
巩天民知道这地方势力一时半会是难以说服,他看傅作义不知是不懂,还是也有所顾虑,坐在那里也不发表明确的意见,最终,巩天民退了一步,察元可以在绥远不流通,但绥远不能阻止用察元做交易,否则察省将无法支付几大集团在绥远的采购。
“那察省如何保障察元不对绥远形成冲击呢?”绥远财政厅长苏体仁问道。
“这不能保证,我只能答应在归绥设立的察哈尔银行分行无条件开展汇兑业务,如果绥远不准备采用察元,只能麻烦你们自行兑换。”
“兑换比例是多少?”
“察元和银元、法币是一比一,兑换中、交两行银圆券为零点九比一,不过这只是最近的价格,中央法币兑换有限额。”
嗡嗡声顿起,主要这巩天民没有提及市官钱局和丰业银行发行的纸币,这也不奇怪,察哈尔若是把这纸币弄回去,就不好处理了。
苏体仁蹙眉,这段时间,察元开始流入绥远,有集宁这个两省交汇点,加上铁路,察元已经随着民间的生意被大量使用,民众虽说还在使用本省的纸币,但商家已经不排斥察元,否则去集宁购买商品还得想法子兑换察元或银元。
傅作义依然没做声,他知道发行纸币是可以赚钱的,在山西,老阎就干过,不过只要从这发行纸币上赚钱,吃亏的永远是民众,他没有轻易放弃本省纸币,心里还是害怕察元造成风波,影响了他的声誉,至于赚钱,倒是次要的。
“主席,这个不能答应,否则绥远就要看赵子赟的脸色了,我建议用银元,大家都没话说。”苏体仁低声道。
傅作义点头,察元自推出以来,加上中央曾下文支持兑换,在绥远使用他无法阻止,但他确实没必要推波助澜。
“巩先生,我看此事不如放放,察绥双方先以银元为主,这察哈尔银行绥远分行……,建可以,不过还是要以银元为主,兼顾察元的兑换为好。”傅作义最终没有同意。
有阻碍很正常,巩天民也没太在意,他清楚一个货币是否被接受,和它背后的经济实力密切相关,有傅作义支持,会很快在绥远铺开,没有支持,只是会慢一些,再说双方官面上都用银元,傅作义不见得划算。
相关细节谈妥,这次经济上的合作算是告一段落,按照傅作义的要求,两边都没有对外公开,至于有人愿意去想,那是人家的事,至少察绥两省官方是没有任何声明的。
杨受成因公事繁忙,会议结束后便独自返回张恒,巩天民、燕鹤鸣和张瑞则稍作停留,选一选傅作义提供给他们的几块土地。
在傅作义副官张景涛的陪同下,三人先是看了旧城归化,接着一路步行到新城归绥,处于商业上的考虑,三人都将总部放在的繁华的归化城,虽说面积小些,但在这里要方便许多,影响也大不少。
傅作义其实很想三人在归绥选地方,张景涛带着他们先去旧城再到新城,就是让几人能够重视傅作义在归绥城提供的大得多得多的土地。现在三人都已经选定归化南门外大召街,看来是没戏了。
“傅主席,地我们也看好了,多谢傅主席照顾。”
“满意吗?”
“很满意,不过……”燕鹤鸣有些欲言又止。
傅作义有些不高兴,选归化那边,土地想宽裕不大现实,他蹙眉道:“燕经理还请直说。”
“傅主席,我和巩兄、张兄不同,这收购粮食带加工,需要的场地很大,我把公司放在归化没问题,这工厂……”
这事啊,傅作义放下心来:“燕经理尽管提,傅某自当尽力。”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看这归化到归绥之间像是商埠区,还有不少空地,可否在哪里划一块?”
“行啊,没问题!”傅作义有些窃喜,永兴入驻,怕是能带来些福气。
张瑞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那我也要一块。”
“张经理用来做什么?”傅作义不解,他对张瑞的印象只在药上面。
“归化城太小,归绥城太冷清,本打算经营一段时间再提其他的,既然燕兄要做大的,那我也打算把以后的光华医院放在两城之间,顺便再建药厂。”张瑞解释道。
“行行!想要多大都行,这地我送!”傅作义大喜,医院他需要,太需要了,人家察省可是每个县都有光华医院,让人羡慕,如今张瑞要建医院,他如何不高兴?
最终,两人如愿在新旧城之间弄下大片土地,足足有一千多亩,傅作义看着只摇头,他从未想到才几年,这一千多亩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