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方天气已经很冷了,察哈尔都下了第一场雪,乌盟、锡盟都成了白色世界,更别说外蒙了。
凌厉的北风呼啸着横扫蒙古高原,赵振坐在第一辆车上很是担心,劝都劝不住,连上报陈淑珍和陈振林都没能阻止赵子赟去威井的决心,赵振只得紧急联系沿途,陈振林急调特种作战大队和察哈尔宪兵部队一个团赶往兴和与赵子赟会合,并急令十七师进行接应,做足准备,才让赵子赟动身,前后耽搁了七八天,好在赵子赟这次知趣,没乱来。
安全除了张库邮路要经过锡盟地界,而且是德王的苏尼特旗,不确定因素多以外,冬季的恶劣条件才是众人担心的,大雪覆盖的道路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赵振执意在前方开道,并安排整个车队将赵子赟护在中间,每天天没黑就停,天大亮才动,绝不赶路。
好在此时的张库邮路不是人迹罕至,沿途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营地,赵子玉一开始还纳闷怎么有人愿意住在这种地方,一问才知道这些营地中靠近 张北这边多数是建设兵团的原外蒙籍士兵营地,靠外蒙一边则是蒙古人民军俘虏的营地,在此是为了重修张库邮路。建设兵团早已停工,借冬季进行学习和训练,至于俘虏,也是人,何况赵子赟还想收复外蒙,不可能做得太过分,这种恶劣条件下,那木海扎布上报问他是不是停一停,过了冬季再继续施工,他同意了。
走走停停八九日,整个车队才进入外蒙地界,这边已经是一片戈壁滩,除了修路的俘虏,方圆上百里都难找到人家,真是一片荒漠,不过乍眼一看,风景倒是异常美丽,纯自然风光,空气也干净得不存在一般,大雪也压住了戈壁滩上的尘土,见不到漫天沙尘的景象,陈娇儿时不时会拍几张照片,说是洗出来给赵美凤。
抵达威井,再一看就会让人吃惊了,戈壁草原上居然一下子出现一座巨大的城市,在周边低矮群山映照下,如同雪地上一大朵美丽的花朵。
“威井居然有这么大?”赵子赟从从看到第一眼,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怪乔巴山要兴兵前来。
等见到那木海扎布和张煜,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威井以前就是几百人的小村镇,现在的规模完全是二十师占领后形成的。
“军长,那师长不愧是从过政的,你让他来这里,绝对找对人了!那师长是察哈尔难得的人才!”张煜并不掩饰自己对那木海扎布的溢美之词。
“军长,你别听张师长的,他栽树我乘凉罢了。”
“相互吹捧,羞不羞啊?”赵子赟打趣道。
热腾腾的奶茶送上,异香飘满房间,赵子赟兴致勃勃端起一杯大口喝着,赵子玉捂着嘴将陈娇儿递过来的推到一边,这塞外什么都好,唯独这吃喝她有些吃不消,那木海扎布见状赶紧让人送白开水上来。
“说说吧,以你们看,这外蒙我们站得住吗?”抹了抹嘴,赵子赟问道。
“绝对站得住!”那木海扎布肯定道,“我们这次出击外蒙时机太好了,乔巴山不但替我们清除了外蒙的王公贵族,还清理了他手下一大批人,对于很多人来说,我们不是侵略者,是救星。”
“对于外蒙的蒙族人来说,我们是外人,他们对我们抵触吗?”陈娇儿问。
那木海扎布笑笑:“夫人,抵触肯定是有的,二十师刚进来的时候,由于军中多数是汉人,让外蒙不少人恐慌,不过乔巴山和我们一战倒是帮了不少忙。”
“哦?他帮忙?”陈娇儿不解。
“是啊,夫人有所不知,乔巴山进攻威井遭受失败后,听说他并没有从军事上找原因,而是认为底下的人意志不坚定,不能坚决执行命令,后来他就开始大面积清洗所谓的两面派、妥协派、投降派,造成整个外蒙动荡,很多牧民没有办法,只能逃到南边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赵子赟朝火盆中丢了根木材。
“我说那师长是人才就在这点了。”张煜接过来说:“大批人朝我的防线涌来,当时我真为难了,开枪?这些人没武器,放他们进来我又担心是对方的诡计,那师长赶来和我商量,要收留所有的人,为此我俩还大吵一架。”
“谁赢了?”赵子赟问完就笑了,自然是那木海扎布赢了,不然就没有今天的局面。
“我不让他不行啊,他可是拿枪顶着自己脑袋,说一切后果他来负。”张煜瞟了那木海扎布一眼,那日真是让他心有余悸。
那木海扎布脸微微红了:“其实张师长只是有些犹豫罢了,他让我也是顺水推舟。”
“你当时就那么肯定不是乔巴山的诡计?”
“不,我不能肯定。”那木海扎布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着火光:“但我知道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我必须赌一把,一旦我赌对了,外蒙将回到我们的怀抱!当初军长让我来外蒙,是寄予很大希望的,我不能让军长失望。”
屋中沉寂了好久,只有火盆中噼啪声轻轻响起,赵子赟有些感动,良久轻声道:“你那木海扎布的大名将载入史册。”
再次沉寂片刻,张煜声音响起:“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那些从北方来的牧民来到威井,发现他们有些亲人只是做了我们的俘虏,并不是像乔巴山说的被我们杀了,就有心留下来,等到第一师征召的那些外蒙士兵抵达,一切都变了。”
“让我猜猜,不管是俘虏还是南下来威井的人,总有人发现以前失踪的亲人不但活着,还加入了察哈尔第一师,一定是非常惊讶的。”
“夫人猜的一点都不错,还有一点,我的第一师中还有部分士兵是僧侣。”那木海扎布笑道。
“于是,当年的南归计划彻底曝光,很多人才知道察哈尔其实很早以前就在帮他们了。”
“对,这些人是活生生的例子,不少人都提出要去察哈尔,连俘虏里也有不少人提出加入第一师,局面一下子打开了。”
“牧民我们是不太担心的,只是这俘虏有些不放心,我和那师长商量后,决定先让他们修路,看看情况再说,我很怕乔巴山知道我们做的,改变想法,毕竟他是外蒙独立的领袖。”张煜说道。
赵子赟点点头,稳重些没错,“乔巴山是领袖不假,不过你们也别忘了我们的优势,外蒙虽说不比内蒙,但自古以来一直和中原大地扯不断,满清外蒙八旗的地位还要高于汉族,上千年断断续续的往来已经让外蒙和中原有了特殊的感情,乔巴山政府看似是代表蒙古人民,但骨子里却是苏联的,老毛子和蒙古以前有什么交情?我想很多人也看出跟着他迟早有一天蒙古民族的一切传统将消亡,在这里我也不是说我支持被他清除的蒙古王公贵族,这些封建残余和时代格格不入,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的,但我也不提倡赶尽杀绝,一些东西只能慢慢去改变,从这一点来说,察哈尔以往做的是成功的,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你们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那木海扎布在这方面是有不少经验的,当年多伦他就参与了试点,他点点头道:“军长的意思我明白,不管任何政权,民众都希望能够在它的带领下过上安定、富裕的生活,就目前来说,安定是主要的,其次就是要给他们希望。”
休息了一天,消除了旅途上的劳累,赵子赟几人在那木海扎布的陪同下四处闲逛,看看这座新生的城市。
人是不少的,加上第一师的驻军,这个威井已经有了近十一万人,到处都是蒙古包,街道完全是各部落聚集后形成的,在城北有个自发形成的市场,城南有个第一师僧侣士兵临时建成的简易寺庙,街上没有什人,都躲在蒙古包里过冬。
到了城北市场,还是有些集市的味道,叫卖声不断,那木海扎布解释这里还没有货币,完全是以货易货,少部分人用白银和黄金交易。
“啪!”一个雪球打在赵子赟的小腿上,保卫人员一阵紧张,赵子赟顺着雪球来的方向望去,一个十多岁的蒙古族少年正怒视着他。
“子赟!这里有些家庭认为是我们挑起战端,逼得他们背井离乡,大人不敢说,有些孩子胆大的紧,经常用石头什么的丢我们的人!”那木海扎布怕他发火,急忙解释道。
“正常,没这种事反而不对了。”赵子赟笑笑,看了眼那孩子,衣裳比较单薄,估计也吃不饱,他可不会玩什么送点东西过去作秀,毫不在意的朝前走。
陈娇儿本想做点什么,看姐姐也没动作,知道意思不大,对这种人表示亲善有时会适得其反,她摇摇头紧跟几步,也不再关心此事。
几人这种举动反而让市场边不少人松了口气,那孩子的举动吓了不少人一跳,都静静看着,赵子赟他们不认识,但陪同的那木海扎布是脸熟的,地方最高长官小心翼翼陪在边上,那大头的年轻男子周边有守备严密,还有两个年轻的漂亮女子跟着,傻子都知道是大人物。
大人物没反应,说明对孩子的举动不在意,这就是好事,看着整件事过程的人放心了,恢复了叫卖声,不过心里却留下问号,这大人物是谁?
答案很快揭晓,当天那木海扎布出了告示,察哈尔省主席赵子赟携夫人抵达威井视察,请在此避难的人按照原居住地派代表到第一师师部驻地商量事宜。
告示造成不小的骚动,逃到威井的人知道这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直接关系到死活,第一师不得不排出大量人手,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