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到了，会议开始，宋思雨本想避开，见赵子赟不赶她，也就装傻留在屋中，等赵振关上门，赵子赟将一个本子推到她面前，“做记录。”
合着是有事要自己做，宋思雨接过本子，哼了声，掏出钢笔不再理他。
“张参谋长，老崔，今天咱们讨论下作战计划。”
崔可夫重重哼了声，张治中心里好笑，在这里不过十来天，他接触到了赵子赟的另一面，不管崔可夫如何抗议，赵子赟就是不叫他的军衔，或其他的，什么场合都是老崔，让崔可夫非常恼火，而且赵子赟还不止一次当着众人面问崔可夫有没有交待清楚，和日本人到底有没有关系，每次都弄得崔可夫发火离开。
现在崔可夫也明白了，这个身着上将军服的年轻人，横竖都要拿他折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他，赵子赟见他反应不强烈，也失去了兴趣，不过这老崔是绝不改口的。
方振武仍然只有摇头，也不管二人，说道：“我们制定了一个声西击东的计划，名为闪电，其核心要旨是集中第二、第三两个兵团，以及装甲师和空军，向多伦之日军第七师团发动突然￥，进攻，一举攻入热河，第一阶段战役目标是多伦，第二阶段战役目标是赤峰。”
张治中听完惊讶道：“不是外蒙？”
“不是，我在外蒙这边集中了十二个师，就是做做样子的，计划开始后，机动兵团三个师将秘密东进锡林浩特，其余八个师会向光明城和赛尔乌苏发动有限进攻，将日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就是声西击东。”
崔可夫面无表情，但他有些吃惊，这几天中国北方和外蒙的地图他都翻烂了，赵子赟虽然不告诉他兵力部署和计划，但不阻止他要日军的情况，仅仅听完简单的计划内容，他就知道这个计划比出兵外蒙更能牵制住关东军，只要关东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热河一线，远东就安全了。
“方参谋长，请继续说。”张治中道。
方振武耸了耸肩，“完了。”
“完了？”张治中目瞪口呆。
赵子赟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治中哥哥，这里是察哈尔，不是重庆，我们的计划向来都是这样，司令部制定作战意图和目标，接下来就是战区司令和兵团司令的事情了，他们会根据情况制定相应的计划，然后上报司令部，我们最终统一和确定。”
“我说你这战区司令部怎么人这么少，事情都让底下人去做了。”
“那肯定要他们做的，不然这些司令做什么呢？”
张治中笑：“我看是你懒吧？”
方振武摇头：“那倒不是，战区司令部是根据这一段时间的情报汇总做出整个计划，但各处情况还有什么遗漏，兵力如何配属，兵团司令比我们清楚，如果他们上报的计划和我们设想的出入不大，那就可以定了，如果有特别的事情，那就有得忙了，还得重新设定战役目标和意图。”
张治中点头：“有道理，那具体指挥呢？”
“司令部在计划实施后，一般只做协调，保障物资，不干涉具体指挥，除非发生意外情况，或战役目标未能达成，司令部才会接管部分指挥权，其目的也是为了调整。”
“不会出乱子？”
“到目前还没有，当然，那种局部打过头的小乱子倒是多，文白兄，在这里你要多注意，不怕下面的师不去打，就怕他们打疯了。”
张治中点点头：“这倒是有些不一样，对了，叔平兄，那我们要讨论什么呢？”
“计划，作战意图和目标是否能行。”
张治中想了想：“攻击多伦是要逼迫第七师团后撤吗？有没有考虑他们可能后撤的地方，如果是赤峰，会不会对下一阶段目标有影响？”
“不是要逼他们后撤，而是要歼灭，或许有部分突围，但不会对第二阶段攻打赤峰有影响。”
“歼灭？你确定两个兵团能够做到？”张治中不信。
“不用两个兵团，一个兵团就行，我们以前头痛的是日本人的飞机，这也就是子赟为何一定要等飞机到了，才发动进攻的原因。”
张治中吸了口气：“那另一个兵团就这么看着？”
“也不是，说是两个阶段，其实是同时进行，只是结束有先后罢了。”
“你的意思是一个兵团围攻第七师团，另一个兵团直接越过多伦，攻击赤峰？”
“是的。”
“那为何外蒙不在这计划开始后，就变假为真，真的打过去？”崔可夫突然问道。
“崔可夫将军，我们是这样考虑的，攻击多伦后，日军有两种可能的动向，一种是只有关东军增援热河，另一种是华北方面军发动进攻，以牵制我们进攻的力量。”
崔可夫点头：“方参谋长是担心河北、山西日军大举进攻，这样你们需要调外蒙这里的八个师南下，因此暂时不能动，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一旦多伦第七师团被歼灭，而华北日军又未发动大规模进攻，外蒙八个师将进入光明城和赛尔乌苏？”
“差不多，略有些不同，如果出现崔可夫将军说的情况，第一兵团将会一直进攻到库伦外围。”
崔可夫耸了耸肩，“我没问题了，这计划我同意。”
张治中笑道：“我也同意。”
赵子赟敲了敲桌子：“重庆来的张文白参谋长，光同意是不够的，你得出力。”
张治中忍不住想给他一下子，“说！要我做什么？”
“计划实施后，我在南线就只剩下第四兵团两个师和二十二集团军、十四军，他们的相互协调没有其他兵团之间那么紧密，因此，我需要你坐镇宣化，替我指挥南线所有部队。”
“我？”张治中怔住了。
“废话，当然是你，难不成你是来混日子的？”
张治中指着他：“你这张嘴！那你做什么？”
赵子赟叹了口气：“我自然是闲着，谁让我是战区最高长官呢？哦，不对，我还得陪着老崔！”
崔可夫瞪着他，嘴里蹦出一句：“关我屁事！”
赵子赟立刻跳了起来：“哟呵，这句都会了，老崔，进步了！”
宋思雨实在忍不住了，笑着将本子丢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记录根本没法做！”
赵子赟拿过来一看，乐了：“重庆来的张文白参谋长，同意是不够的，你得出力…….，废话，当然是你，难不成你是来混日子的？你这张嘴！那你做什么？……宋上校，你可真敢记啊，治中哥哥，就凭这个记录本，你要名留青史了。”
张治中顿时傻眼，宋思雨兀自争辩：“记录不是说什么记什么！”
“那你也可以简略些，就写赵子赟司令官提出由张治中副参谋长出任南线战区指挥官，张治中副参谋长欣然接受即可。”
宋思雨大囧，“这怪我？谁让你们说话不注意？给我，我改过来。”
赵子赟急忙藏在身后，“不改了，不改了，这样很好，以后放博物馆，给后人瞻仰瞻仰。”
“快给我！”
“就不给！”
二人追逐起来，方振武笑得前仰后翻，连阴着脸的崔可夫都忍不住放声大笑，唯独当事人张治中是笑得异常尴尬。
“行了，你们别闹了，思雨，我同意这么留下来，如果这次计划成功，这个会议记录将成为千古佳话。”
宋思雨追了下，实在不好意思上去抱着抢，只得作罢，不甘心道：“留下可以，不过你得让其他人以后还这么记录！”
“行，没问题，这么好玩的事情以前没发现，以后当然要照办，”赵子赟看着记录，很是开心，“对了，还得请你补一下，把老崔那句石破惊天的关我屁事写上。”
“不行！”崔可夫立刻跳了起来。
“叔平哥！文白哥！快过来帮我拦住他！宋思雨，你快记！”
宋思雨急忙那笔记录，崔可夫凭力气是可以突破三人的围困，只是不好硬来，他也知道下来宋思雨照样可以补上，“好，全记上，一句不能拉下！”
当天晚上，赵子赟将记录本带回家，拿给陈娇儿看，陈娇儿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连连说宋思雨太有意思了，估计她以前也没做过，而八路军的会议基本是中规中矩的，绝对不会有人乱说。
“二哥，这个记录一定要留下来，太有意思了！”
“那是，等以后太平了，送到博物馆。”
这个有史以来最原汁原味，完全记录了当时在场人话语的记录确实如老方所言，成为佳话，甚至有不少学者深入研究，探求这些对话背后的原因和氛围，在崔可夫的回忆录中，也一字不改，一度使得不少苏联人持怀疑态度，冷战之后，不少人亲自来张恒看到博物馆里的原文，才相信真有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