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们瞧那观音的面容,似有些……呀,这不是老太太嘛!”
不知哪位夫人惊呼了一声,众人凝眸望去,却见那观音的面容竟果真有几分肖似郭氏,五官神韵,便是那眼角的细小皱纹也如出一辙,尤其是这般对比了一旁含笑而坐的郭氏,便更叫人觉着栩栩如生,惊叹不已了。
就连见多了各种名家绣品的郭氏也不觉瞧的眼前一亮,微微怔住,而自诩见多识广,瞧不起姚府的万氏也定睛瞧向那绣图,露出了赞叹之色。
小郭氏愣了愣神,已是变了面色,细瞧那绣面儿却是无话可说,实是姚锦玉这副绣品不管从构思还是技法都非姚锦红那一条小小的抹额能够做比的,她虽忿忿不平,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
锦瑟目光也落在那绣图之上,漂亮的唇角轻轻弯起。前世姚锦玉便是靠着这绣图得了万氏高看,也换了个纯孝端方、心灵手巧的美名,今次吗,她会叫姚锦玉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呀,今儿我真是大开眼界了,且不论这绣工,只这份心思,就叫人动容,大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都说姚家姑娘的绣工天下一绝,我先还不服,如今算是心服口服了。”
“大姑娘真是孝心感人,这么一副绣品定然颇费了些心思,若非一片赤诚之心,也难有此等奇思妙想。”
“是啊,绣这么一副精美的双面绣品,少说也得一年时间,真是难为大姑娘有这份心……”
众人一片交口称赞,吴氏的面色在这一片盛赞声中缓和了几许,百事孝为先,一个孝字可是能掩百丑的,世人敬重纯孝之人,对至孝之人也常宽容几分。只要姚锦玉孝顺的名声传出去,将才和谢少文一道进来的事再被她圆上两句,众人定然觉着两人一起进来不过都是凑巧罢了,这样一切也不是不能挽回的。
她想着面上总算有了几分真实的笑意,道:“这孩子为这绣品整整忙了三个月,一日便只眯两个时辰,我说叫丫鬟们帮忙绣了经文,她却定坚持亲力亲为,便是配线分线这样的琐事也都不假人手,也就是母亲平日疼宠她,才叫这孩子如此回报,倒是叫我这当娘的都拈酸吃味儿了。”
吴氏这般一言,众人自免不了又是一番好赞,而老太太已拉了姚锦玉在身前,满是动容和心疼地道:“怨不得这些日子总窝在房中不出来,每日到祖母这里请安也总一副困顿模样,眼睛也日日充斥血丝。你这孩子,你一片纯孝之心祖母又怎会不知,何必如此费心费神地绣这东西,如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花朵一般娇气,哪里经受的住如此劳顿,若是熬坏了身子,可叫祖母如何心疼。”
一副绣面儿引得众人交口称赞,姑娘们也都被吸引,有那性情活泼的已起了身,站在屏风后盯着那绣品瞧,郭氏见此便笑着叫姚锦玉将那绣品送了过来。
“怨不得大姐姐这些日总窝在院子里不出来,每回我去瞧她也神神秘秘的呢。”姚锦红说着微微嘟了下嘴。
锦瑟见她直盯着姚锦玉捧着的绣屏瞧,便笑了起来,道:“大姐姐一向心气儿高。”
姚锦玉如今风头压过了姚锦红,郭氏岂能甘心?原先许还会念着一荣俱荣为姚锦玉留上三分情面,如今……瞧着姚锦玉那张笑意璀璨的脸,锦瑟眉宇间愉悦之色也荡漾了开来。
吴氏眼见姚锦玉避到屏风后,面上笑意便更佳了,冲老太太道:“世子饱读诗书,知礼明义,一心惦记着给老太太拜寿,竟是抢在了哥儿们的前头,虽世子已算我姚府半个孙女婿,当不得外人,可哥儿们若听闻世子已拜过寿了,只怕要心切心急,母亲看,是否唤了哥儿们一并过来给您老拜寿?”
谢少文给郭氏见过礼便端坐在万氏身旁,在一众香衣鬓影中尤为惹眼,这简直就是在提醒大家方才他和姚锦玉一道进来的那一幕,若少爷们也过来了,屋中男子一多便也遮掩过去了。再来吴氏点明谢少文不是外人,将才之事便当不得什么了。
郭氏自明白吴氏的意思,姚锦玉又是她的嫡亲孙女,自也是疼爱的,故而便忙吩咐丫鬟去请少爷们过来。小郭氏欲言,却被郭氏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便只能泱泱地闭了嘴。
只那边万氏闻言却心中不悦,武安侯府本是勋贵之家,谢少文的高祖父在大锦建国时是立过汗马功劳的,而锦瑟虽祖父,父亲皆状元郎出身,可姚氏从根儿上讲到底是商户。
当年万氏紧赶着订下锦瑟,不过是瞧着锦瑟祖父首辅阁臣的身份,想着其父定也前程锦绣,另有锦瑟母亲廖华之父乃彼时的户部侍郎,廖氏也是岭南望族。谁想不过十年间,这一切皆不复存在,锦瑟便是再好,那也是破落户,对谢少文毫无助益,万氏岂能满意给唯一的儿子聘这般女子?
她本就急于退亲,又一万个瞧不上姚家,偏吴氏还说什么“半个孙女婿”这样的话,万氏只觉掉了身价,心下冷哼一声。
在她想来,锦瑟如今身份潦倒,自是要紧紧抓着和武安侯府的亲事不放,所以退亲一事还得武安侯府主动,加之儿子又一门心思扑在姚锦瑟的身上,万氏想着三年前,锦瑟不过八岁弱龄便已出落的极为出挑,现下尚未及笄已有绝代佳人的模子,这若叫儿子见了还不更得一门心思地捧着。
万氏登时便觉得退亲一事要小心筹谋,一来不能叫儿子因此事和她生了嫌隙,再来更不能因退亲坏了武安侯府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