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和何雨约定的时间,就在夜幕降临,黄河平准备到巴西风情夜总会去的时候,情势发生了陡然变化。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控制起来,绰号“半截缸”的四佬带着七八个家伙缠住了他和小老汉,非要他请客一同去泡妞。
黄河平眼看着时至八点,这帮小子始终不离左右,连分身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他顿时心急如焚。“半截缸”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开了辆沙漠王带人夹着他上了车,车子七转八拐,竟然在巴西风情夜总会门口停下了。
他和何雨相约的地点就在这座夜总会的棕榈吧。而四佬偏偏把位置选在对面半敞开的酒吧间,黄河平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不一会儿,四佬唤的几个小姐花枝招展地走了进来。四佬指着一个穿黑色皮裙的性感女郎说:“黄老弟,你看我给你精选的小妹怎样?不满意咱还可以再换。”
那女孩一头乌黑的头发,绾了个古典式的发髻,着黑色低胸晚装,身材秀挺,乳房高耸,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毫不羞涩地看着自己,款款走近后把丰满的臀部轻轻贴在了他的腿上,用蛇似的胳膊缠绕住他的脖颈。其他几个家伙纷纷搂定进来的姑娘,开始调笑起来。
“黄老弟,今儿可是你请客,主不食客不饮哪。”
“是啊,我黄河平靠哥儿们相帮才活了条命,今后在大陆有一天时来运转决不会忘了弟兄们,咱先抽一瓶,放开乐乐。”
随着啤酒哗哗地倒入杯中,咕咕嘟嘟流入腹中,这帮酒色之徒都想借酒劲儿姿意妄为,不多时,已是耳根发热,桌上杯盘狼藉,地下散乱扔着十几个空啤酒瓶。黄河平怀里搂着那个姑娘,心里却警觉起来:莫非今天的接头安排已被二佬他们觉察?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黄老弟,你有多少天没跟女人泄泄火了,这儿的妞都经过职业培训,可比大陆的妹子善解风情哟。”四佬讪笑着转而冲着黑皮裙小姐说:“玛莉,我这个朋友可是刚从监狱出来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童蛋子儿,你可要把他陪好了,不然你莫怪我手狠无情。你要是不把他陪舒服了,我可要扒你的衣服哟!”
那姑娘假装有些娇羞,撩了一下头发对黄河平丢了个媚眼儿,把富有弹性的乳房偎向了他的前胸,一只手同时把一瓶酒对着黄河平的嘴倒竖起来,冲着他的嘴向下直灌。黄河平一下子被呛得喘不过气来,放出一个响屁,众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一刹那间,黄河平蓦然回头,见对面棕榈吧中正有一双深怀疑虑的目光射向自己,这人正是何雨。黄河平身不由己,想急于脱身,为了摆脱这帮人的纠缠,他装得酩酊大醉,然后顺嘴胡扯。
“屁,屁也,人生之气,乃五谷杂粮之聚,滚大肠而上下翻动,走丹田而左冲右挤,积雷霆万钧之力,夺一门而穿缝越隙,有如摔甑,有如裂瓮,有如扯帛,有如打磐,塞乎苍穹,弥漫大地,自嗅之洋洋得意,人闻之为之掩鼻,狗闻之摆尾而来,曰:‘呜呼,岂不臭哉?’”
“你说谁是狗?”旁边一个叫金斗的壮汉一把锁住他的衣领,额上的青筋直暴。
“卡拉是条狗!”黄河平记得一个电影的名字,他醉醺醺站起来,手捏着一个鸡爪伸到了金斗搂着的那个女人的嘴边,脱开了黑皮裙的纠缠,“来,我的美人儿,来个闷得蜜。”
“讨厌!”女人一巴掌把鸡爪打掉。
“好,原来你是不要鸡爪儿要吃鸡脖(巴儿)?!”黄河平浪声浪气地说,并用手指做了个十分下流的动作,惹得四佬和金斗一起淫笑着。“好,天上打雷,雷砰雷,地上打锤,锤砰锤,刺刀见红上战场,谁怕女人谁倒霉。”
玛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黄河平接着说道:“我和妹妹谁也不怕谁,有道是,杯中酒,盘中菜,谢谢妹妹好招待;妹妹给我斟杯酒,我给妹妹夹口菜。”说着,顺手夹了个鸡头递到了女人唇膏涂得血红的嘴边。女人咬住鸡头,三下五除二把鸡肉连着骨头全吞了下去。众人报以狂热的掌声和口哨声以示赞许。
黄河平此时竟然来了兴致,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又说:“小两口逛公园儿,说说笑笑划着船儿,你说我是武大郎,我说你是潘——金——莲儿!”这次,一直不笑的四佬也在狂笑中把一口菜全部喷了出去。
“你他妈的真是个活宝,今儿不来个真刀真枪的不行。跳舞,你们搂紧来个全贴,把手给我放下。”四佬似乎识破了黄河平的用意,把叫玛莉的女人往黄河平怀里推。黄河平用手接住对方一只手,又被四佬一巴掌打掉。
“黄老弟,俺哥儿几个可不是外人,今儿陪你的小姐就是你今夜的老婆,你就是她的老公。”四佬站起来,把两个人的身体又用力推在一处,俯在玛莉耳边讪笑道,“黑玛莉你说是不是啊?”
玛莉乘势贴在了他的身上,那撩人的胸脯和大腿紧紧箍住了他,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香气。随着她身体有节奏地晃动,她的一只手也在探向他的腹部。
“黄老弟,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小妹对你如此有情,你可再不能拿架子端着,吃饱喝足了就该打一炮乐一乐,漂亮女人谁不爱,除了有病,再不就是个雷子!”
黄河平觉得背后又被四佬捣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头脑昏昏沉沉,意识也在随着乐池中的旋律逐渐模糊,眼前四佬那张脸变得奇形怪状,怀中的女人把雪白的乳房半露出来,变得像脸盆一样硕大,对方的小腹袒露磨擦着他灼热的下体,做着极富节奏的旋转动作,他开始嗅到对方诱人的体香,感觉到柔软肉体的强大冲击力……他竭力使自己的意识清醒,以便做出明晰的判断:平常他的酒量是相当可以的,这点酒还不至于放倒他,莫不是酒中掺了麻醉剂?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裤袋,陡然吃了一惊——自己的手机已经不见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他急速回头朝对面的棕榈吧观望,座位上已空无一人。
何雨如约坐在棕榈间,刚才黄河平的那番表演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内心顿时百感交集。岁月的磨砺使黄河平与当年判若两人,他身上的警察气质已经销蚀净尽,从中可以体味到这些年他所经历的风险和痛苦。使她感到万分欣慰的是,她的直观判断并没有错,黄河平四年前所做的一切均系假象,他含垢忍耻的目的,是为了潜入文物走私狂潮的地下暗流之中。黄河平这次在案中的出现绝非偶然,而是老爷子精心布局的一枚关键棋子。此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枚玉佩,完全明白了那天晚上黄河平临行前送玉兔的用意——他仍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只能把真情埋在心底。
现在可以肯定,黄河平是老爷子暗中插在梁州文物道中的一颗钉子,但对此英杰好像并不知实情,也就是说英杰和老爷子都在指挥着黄河平,可双方之间并不搭界。何雨对此感到十分不解,按照惯例,执行这种特殊任务,必须选拔最可靠、最精干的侦察员担任,而对于秘干的指挥应该交由侦察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来承担。可这一次却由老爷子垂直运筹,而在英杰眼中,黄河平充其量不过是个污点线人。眼下的情况不容何雨多想,她必须迅速调整脑海中对黄河平原有的定位:他表面上是她和英杰的线人,而实际上却是直接受命于老爷子的一号隐蔽侦察员,是自己必须信任的战友,而且今天晚上她务必要把黄河平这儿的信息带回去,以便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根据黄河平提供,被盗壁画悉数为凌清扬通过拍卖所得,从获取的那张蓝衣宫女图来看,可以断定就是来自地下城的壁画!
这天下午,何雨已经跟随香港警方查到了这家从事非法拍卖的公司,该公司为嘉获拍卖公司。原来这家公司是通过美国人理查德做中间人,才取得了十四件壁画的拍卖权。卖主自称是私人收藏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一直没有露面。根据拍卖行业的有关规定,是由理查德办理的全套委托手续。
再查理查德的情况,本人是美国的一个化妆品经销商,经营业绩平平,三个月前曾到内地梁州做生意,签署过一项合资协议,生产来料加工产品,每月产品运抵香港一次。近日因货物质量问题被海关全部扣押,至今未做最终处理。理查德本人已返回美国。
据资料显示,和理查德有往来的商人有一个加拿大籍女人叫SweeAitMary,1958年10月27日生人,持英国护照,今年初在香港渣打银行设立一个账户,从瑞士银行转入一千多万美元,因投资大陆项目,曾提款500万。另据嘉获拍卖公司提供:委托拍卖的青铜器在拍卖款未扣除佣金共2000万港币的情况下,按法定程序应汇入委托人提供的账户,并且根据委托人授权,这笔钱应汇至理查德的账户上。也就是说,理查德为收取拍卖所得的委托人。拍卖公司为此还出示了此前理查德提供给该公司的一份授权划账的委托书:
如有下次拍卖,授权将拍卖款转入SweeAitMary账户……
这就等于说拍卖文物所得的巨款与Swee女士的提款支付是在两个账号之间周转一下,并未有实质性的支取。何雨深感震惊:这倒不在于Swee女士与凌清扬本属一人得到了证实,而在于她发现对方在这场巨额资金的调动中,那种出神入化的运作能力。在和龙海的商战中,她既是投资方,又是收购方;在文物买卖中,她既是买方,又是卖方,不动声色,不战而屈人之兵。经过调查Swee女士在大陆梁州的投资项目,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她对当地新型建筑材料厂先期注入500万美金,可近日又从该厂账户上划拨走了这笔款项,其中一部分用以购买壁画。由于这笔资金的抽取,龙海集团近日已几近破产。
查清了理查德、Swee等人与祖文的联系,需进一步展开收网工作。这一切都要尽快和一号线人取得联系,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使她不得不迅速调整既定的方案。不知道黄河平为什么偏要选这个地方和她接头,看来这里已是危机四伏。她一时还想不妥该在什么地方约见对方,起身欲走时,手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十分惊异,这只手机只用了一次,并且手机号只有黄河平知道。等她把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下时,才知道中了计。
原来,一个五短身材、有一头浓密头发的家伙正拿着手机在离自己左侧一米远的地方狞笑,耳边传出的就是对方的吹进去的口哨声。何雨起身要走,已被人从后边紧紧抱住,喉咙上压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从身体的感受上,她知道抱她的那个人是个体格瘦高的男人,拖肩顶着她强迫往后退,一阵眩晕使她面前发黑,她瞅了个机会腾出右手突然发力,肘部正中那人的腹部,在对方蹲下去的一刹那,她的后跟儿一撩,那人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旁边。可是紧接着又有四条有力的臂膀按住了自己……
此时,酒吧中那个名叫玛莉的女人有意缠住黄河平,把他抱得越来越紧,外衣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只剩下比基尼内衣的几块三角布在晃动,周围的几个家伙继续发出淫荡的笑,把她紧紧地围住,使他失去了腾挪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