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由尉迟元引导,三人不消片刻,已到了慈云寺。只见前面大殿院落中,剑光绞成一片,地上横陈三个尸身,只剩明珠禅师与智通,正同万里飞虹佟元奇、摩伽仙子玉清大师和周轻云三人拼命支持。林渊见峨眉派这三个人的剑光如神龙出海,变化无穷,暗暗惊异。那日月僧见状,早已忍耐不住,手指处,红黄两道剑光直往玉清大师头上飞去。那玉清大师与佟元奇,先前同飞天夜叉、明珠禅师交手,不到一会儿,智通也从后殿赶来助战,智通后脑一拍,飞起三道光华,直取万里飞虹佟元奇。佟元奇见智通飞剑厉害,更不怠慢,指挥剑光化成一道长虹,双战智通、明珠禅师,兀自不分胜负。玉清大师正战飞天夜叉马觉,忽见智通出来飞起三道光华,知是一个劲敌,恐怕佟元奇势孤,正待将飞天夜叉马觉除去。恰好轻云从后殿出来,喝道:“大胆妖僧,休得猖獗!周轻云来也!”话言未了,剑光已经飞起。智通见来人正是去年夜探慈云寺,连伤俞德、毛太的那个黑衣女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与明珠禅师打了一个招呼,便放下佟元奇,运动三道光华,与周轻云的飞剑战在一起。
玉清大师自从到神尼优昙门下后,轻易不肯伤生。这回因见智通剑光厉害,恐怕轻云有失,一面迎敌,一面往轻云这边走来,欲待与轻云交换敌人,让轻云去战马觉。那马觉本不是玉清大师敌手,他偏不知分寸,见玉清大师且战且退,反疑心玉清大师怯阵,打算逃走,一面运动飞剑,紧紧逼住玉清大师的金光,喝道:“贼淫尼休要逃走,快快投降,让俺快活快活,饶你不死!”玉清大师听马觉口出不逊,心中大怒,骂道:“不知死活的业障!我无非怜你修炼不易,你倒不知好歹,出口伤人。听你之言,也绝非善类,本师须替世人除害,容你不得。”言罢,将手往金光一指,忽地金光闪耀,如同金蛇乱跳,将马觉圈绕在内。马觉才知厉害,欲待逃走,已经不及,被玉清大师的金光卷将过来,连人带剑分为两段。智通的三道剑光分成三路直取轻云。轻云堪堪迎敌不住,恰好玉清大师斩罢马觉,前来相助,轻云才得无事。
这时天已昏黑,玉清大师见智通剑光厉害,明珠禅师也非庸手,笑和尚、孙南也不见出来,又不知寺中虚实。心想:“这样相持下去,万一自己同来的人吃了亏,何颜回见二老同众人?”当下把心一狠,从怀中取出一把子午火云针,猛一回首,朝着明珠禅师放去。那明珠禅师正被佟元奇的剑光逼得气喘汗流,忽见有数十点火星飞来,喊声:“不好!”急忙将身拔地纵起,任你躲得快,左腿上已中了两针,痛彻心肺。知道敌人厉害,稍一疏神便有性命之忧。当他心慌神散之时,玉清大师的剑光又将他飞剑绞断一根。正在危急之间,恰好日月僧赶到相助。智通见来了生力军,正在高兴,忽听一片哭声。回看后殿,四处火起,知道峨眉派不定又到了多少能人。
自己又不能分身去救;寺中门下虽多,了一是不知去向,余人皆非敌人对手。眼看多年基业,毁于一旦。即使晓月禅师能在辟邪村得胜回来,要想重整基业,也非易事。何况峨眉敌人又绝不能令他安居。一阵心酸,不由把心一横,拼命上前迎敌。六个人七八道剑光绞作一团,正在各奋神威,两不相下之际,忽然云开天朗,清光四澈,照得院落中如同白昼一般。双方又力战了一阵。那明珠禅师渐渐觉得腿上的伤越来越痛,佟元奇的剑光声势更盛,眼见难以支持。正要想法逃走,猛觉腰部被一个东西撞将过来,来势甚猛,一个立脚不住,往前一撞。忽地对面又一道白光,直朝他颈间飞到。他来不及收回剑光,急忙将身纵起,用手一挡,被那白光削去五根手指,还直往他腰上卷来。他见情势危险万分,顾不得手脚疼痛,情急冒险,冲入剑光丛中,收回自己的剑,身剑合一,逃向东南而去。
这时智通右臂上又中了玉清大师几根子午火云针,正在恐慌万状,忽见明珠禅师好似被什么东西一撞,接着出现了前晚那个小和尚同一个白衣少女。眼看白衣少女剑光过去,明珠禅师受伤逃走。那小和尚又飞起四五道金光卷将过来。自己臂上所受的伤奇痛非常,二支飞剑又被断去一支,虽然日月僧飞剑厉害,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正在焦急万分,忽听一声长啸,声如鹤鸣,庭院中落下一个道者,口中喊道:“智通后退,待我来擒这一干业障。”玉清大师认清来人正是林渊,听他喊智通后退,知他妖法厉害。
于是暗中准备,忙唤轻云、孙南、笑和尚走向自己这边,一起站立,以便抵挡。果然林渊下来后,日月僧首先收回飞剑。林渊先放出紫、红、黄三道剑光,抵住玉清大师的剑光,让智通退将下来。随向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往空中一撒,立时便有十丈红云夹着许多五彩烟雾,直朝玉清大师等当头落下。万里飞虹佟元奇不知破法,见势不佳,收回剑光,化道长虹而去。玉清大师早年曾入异教,知道敌人放的是彩霞红云瘴,乃是收炼南疆毒岚烟瘴而成,人如遭遇这种恶毒瘴气,一经吸入口鼻,不消多日,毒发攻心,全身紫肿而亡。幸已早做准备,当下忙令笑和尚等同时将剑光运成一团,让大家围个风雨不透,暂免一时危险,以待接应。这且不言。
那佟元奇见妖法厉害,正待赶回辟邪村求救,才飞起不远,便遇见苦行头陀等三人。当下不及交谈,四人同时赶到慈云寺。恰好神尼优昙也从空降下,不待二老等动手,伸出一双长指,朝着那红云堆上弹去,随手便有几点火星飞入云雾之中。那红云烟雾一经着火,便燃烧起来,映着里面的金光剑气,幻成五色霞光异彩,煞是奇观。那火并不灼人,只有一股奇臭触鼻气味。玉清大师见师父同二老、苦行头陀同时来到,破了妖法,外面红云烟雾被火引着,随着顺风随烧随散,知道事已无碍,仍令众人加紧用剑光护体,待妖云散尽再行离开。哪消一会儿工夫,那些毒瘴妖岚,便已消灭无存,依旧是月白风清。只是后面真火越烧越大,渐渐烧到前面,隐隐听见一阵妇女哭声以及远处人们的喧嚷声。
且说那林渊为人阴险狡猾,智谋深远。因同明珠禅师有嫌,所以起初袖手旁观。及至见明珠禅师败走,他才下来,使用彩霞红云瘴,打算将众仙一网打尽。正在得意扬扬,忽见二老、苦行头陀、神尼优昙同时赶到,便知事情不妙。又见神尼优昙从十指中弹出佛家的石火电光,想收回红云瘴业已不及。便顾不得众人,因智通离他较近,伸手一拉他的臂膀,说道:“还不随我逃走,等待何时?”说罢,破空先自逃走。
智通也知二老既来,晓月禅师必无幸理,便觉逃命要紧。才飞身起来,不到三五丈高下,倏地飞来一道金光,疾如闪电。智通喊声:“不好!”想用飞剑抵挡,已来不及,被那金光绕向两腿间,登时先烧坏了他的双足,一时负痛,倒栽葱往下便落。智通剑术煞是了得,他从空坠下,离地数尺,顾不得疼痛,还想驾剑逃命。咬着牙,一个云里翻身,往上升起。忽然一青一白两道剑光同时飞来,立时把他分成三段,尸首先后跌到尘埃,死于非命。
尉迟元见日月僧下去,并未占着丝毫便宜,便打点了脚底抹油之想。及至见林渊下去,将众剑仙困住,好生高兴。自知此地有他不多,无他不少,打算赶往辟邪村,去看晓月禅师胜负如何,好回来与林渊报信。正待起身,对面飞来一道长虹金光。他知道除峨眉掌教真人、三仙、二老外,无人有此本领。猛抬头,又见从辟邪村方面飞来三四道金光、白光,与先前金光不相上下,同时坠在对面殿脊上面,定睛一看,吓了个胆落魂飞。他本是惊弓之鸟,既知大事不好,心里有数,脚底抹油,立刻就溜之乎也。好在他为人尚无大恶,故此幸逃惨戮。
那日月僧最为颟顸,他头一个看见来人正是矮叟朱梅,因从未见过,不知高低,只知是敌人的救应,不假思索,便把两道剑光放了出去。及至认清来人中有追云叟同苦行头陀时,才知不好,正想收剑逃走。那矮叟朱梅,却没把他的飞剑放在心上,哈哈笑道:“微末之技,也敢来此卖弄!”只用手一指,一道金光过处,便将日月僧千晓的飞剑斩断,四散坠地。佟元奇更不怠慢,立时将剑光飞过去,结果了妖僧性命。
这时妖云散尽,玉清大师便率领众人,上前拜见师父同各位前辈。追云叟便问寺中凶僧余党如何发落。白侠孙南道:“适才弟子同笑师弟,已将他等擒住,大概逃走的不多。寺中尚有若干妇女,问明俱是被凶僧强抢霸占而来。弟子斗胆做主,放火时节,已将庙墙打开一面,命她等各携凶僧财物往外逃命。据她等异口同音,除知客僧了一不犯淫孽外,余人皆是淫恶不法。此类凶僧放出去,定为祸世间。适才用飞剑同分筋错骨法擒住的七十余名凶僧,除当场格杀者外,其余都投入密室火穴之中。至于寺中打杂烧火的僧人,尚有数十名,他们只供役使,尚无大恶,已分别告诫,任他等自行逃命去了。还有一个凶僧名唤慧能,本当将他斩首,因他向笑师弟苦求饶命,立誓痛改前非,仅将他的飞剑消灭,割去两耳,以示薄惩,现在也已放他逃生。弟子等擅专一切,还望各位前辈老师宽宥。”追云叟见他同笑和尚小小年纪,办事井井有条,不住点头。
矮叟朱梅道:“适才我听见有人声喧嚷,想是附近救火的人,如何这半天倒不见动静?”追云叟道:“我因怕人来看见杀死多人,难免要经官动府,岂不使我汉人去受胡奴欺负?我便逼起一团浓雾,使他等以为错看失火。等到明早,此地业已变成瓦砾荒丘,我等再显些灵异,使当地官府疑为天火天诛,以免连累好人。那逃出去的妇女怕受牵连,当然也不敢轻易泄露。至于逃出去的寺中打杂人等,恐怕官府疑心他等谋财放火,更是不会乱说。况且常有同门道友来往成都,如因慈云寺失火,发生纠葛之事,随时再来援救化解便了。只是显些灵异的事,须仗优昙大师佛法。天已不早,就请大师施为吧。”神尼优昙闻言道:“如此,贫尼要施展了。”这时火势已渐渐蔓延到前殿,院落中松柏枯枝被火燃烧,毕毕剥剥响成一片。神尼优昙当下命玉清大师去寻了五尺高下一块长方形的石碑,放在大殿院落中间。将手一指,便有一道金光射在石上。一会儿工夫,便显出“杀盗淫奸,恣情荼毒,天火神雷,执行显戮”十六个金色似篆非篆的文字,写成之后,黄光闪耀,兀自不散。
这时火势渐渐逼近众人。追云叟道:“等到天亮雾消,此地已变成一片瓦砾场。地方官员前来验看,必定疑神疑鬼,不致牵连无辜。此刻事已办完,玉清观中还有几个受伤之人,我等急速回去医治吧。”优昙大师见大事已毕,便说道:“我尚有事他去,不同诸位回玉清观了。”说罢,告辞而去。大家便随二老、苦行头陀驾起剑光,返回玉清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