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艳香温 秘戏花阴调鬼子 山鸣地叱 神雷天降荡妖氛
池鲁因恐妖妇庇护情人,恋奸情切,一击不中,必要倒戈相向,助仇夹攻。论起真实本领,妖妇虽说稍逊,到底费事得多。所以池鲁上来便下毒手,剑宝齐施。满拟仇敌毫未警觉,非死不可。哪知竟是个中能手,似他所炼那些邪法、异宝,独具专长,休说是他,便把烈火祖师和史南溪等人找来,也未必能够随便伤害。眼看法宝由仇敌头上穿过,竟若无事。同时比电还快,面前出现两幢浓烟。浓烟中各拥着一个相貌相同、丑怪无比、身高不满三尺的小黑人,左胁插着三口短剑,腰间佩着一个画骷髅符箓的人皮口袋。尽管生得瘦小枯干,神情动作之间却是狞恶非常,敏捷如电。
池鲁久经大敌,法术高强,一见便知形势不妙。连出恶声都顾不得,惟恐敌人动作神速,措手不及,慌不迭行法防身,人影一晃,遁向远处。同时手拍命门,先发出十余丈赤阴阴的烈焰将身护住,然后反身迎敌。那两小黑人也真迅速非常,就在瞬息之间,已经追到。再看先放出去的飞剑,已被敌人两道碧光敌住,颇有相形见绌之势。知道遇上劲敌,只不知是甚来头,如此厉害。初意追逼这么紧,必有一场恶斗,自料败多胜少。就此败退,不特于心不甘,从此更被妖妇看轻,更无重圆之望。只管心中惶急焦虑,全神贯注仇人身上,哪还有心再看眼前活色生香,诸般妙态。一回身,便发出数十股烈焰,将仇人挡住,一面将邪法异宝尽力施为。
正在一心打算御敌,争一最后去留之际,哪知敌人上来虽是又猛又凶,等到回身返斗,势子忽然松懈下来。那元神分化的两个小黑人,各被百丈烈焰围住,并未再有动作。连先放出来的两道碧焰,也不再向自己宝剑压迫。细一注视,两小黑人虽为烈火所困,可是他那护身浓烟仍是原样,毫无动静。后放出去的几件法宝只在烟外飞舞盘旋,也无一件可以近身;所施邪法,更是一点灵效全无。一任破口喝骂,只是微笑不答,神情甚是安逸。心中奇怪,猜不透是何用意。即使料定自己不是对手,也决无好意相让之理。必是看出不堪一击,先将元神分化,将自己绊住,本身仍和己妻淫乐,将人气侮个够。等到好戏终场,然后奸夫淫妇合力共害亲夫。再不就是淫乐方酣,一时无力兼顾。
忽见前面草地上己妻带着娇喘在和仇人争论,百忙中忍不住向前偷看了一眼。原来仇人似要由地上纵起,吃己妻用一双玉腕紧紧搂着腰背,不放起来。淫声浪态,简直不堪入目。枉自忿激欲狂,无计可施。忽然念头又往好处想,暗忖:“这淫妇素来水性杨花,难道良心还未曾丧尽,虽恋新欢,不忘旧好?知道仇人厉害,恐起来伤害丈夫,特借柔情密爱将仇人绊住,好放自己逃走?仇人太已可恶,此仇非报不可!就今日敌他不过,我也必赶往华山,禀知师父、师叔,约集众同门,将他化骨扬灰,才消忿恨!”心内寻思,劲敌当前,不知何时发动,还丝毫松懈不得。正在悲忿填膺,难决去留之际,忽听己妻娇声浪气骂道:“那死乌龟有甚顾忌?你这小冤家占了人家老婆,这时又做好人,偏不依你。你要说话,不会喊他过来么?偏在这时离开我。往常他又不是没见识过,今天鬼迷了心,偏有这么多酸气。我如不念在遇见你这小冤家是因今早和他怄气而起,这辈子也不会理他了。”
池鲁闻言,方在不解,忽又听妖妇喊道:“不识羞的红脸贼,这位道友乃九烈神君爱子黑天童黑丑,我不过向他领教采补功夫,你吃什么醋?方才你暗算人家,本意要你狗命,因听我说出你的来历,人家看在师父分上,才没和你一般见识。想和你明说,从此一床三好,谁也不许争风吃醋。我也一地一天,不会厚薄,一样待承,永不再交接旁人。好些次他要起来,因我没尽兴,不肯放他。这小冤家不知你的德行,老觉同道中人不好意思,须我代说。话已说完,我实对你说,你如能听,还能保住好些快活,如再不识鬼羞,和我吃醋冒酸气,我却不稀罕你这丑鬼。好便罢,不好,我和小冤家将你杀死,一同回到他家,做一长久夫妻,永享快活,你却没份了。就你勉强逃走,去向师父、师叔们哀告,我夫妻有他父九烈神君护庇,谁也不敢动他半根毫发,那时怪我心狠就晚了。听否在你,言尽于此。如识时务,乖乖地把你那些现世现眼的破铜烂铁、荧光鬼火一齐收去,到这里来与他相见,包你日后称心。”
妖妇在奸夫拥抱狂淫之下,亲向本夫说出这等话来,语气既极刻薄挟制,说时淫乐又未休歇,反而穷形尽相,添了若干火炽。如换常人,按理万难容忍,谁都非和奸夫淫妇拼命不可。不料池鲁那么凶狡狠毒的左道之士,竟能忍受下去。先听情敌是九烈爱子黑丑,暗中便吃了一惊。再听妖妇软中带硬,一来平日受惯挟制,尤物移人,爱逾性命,这等淫浪行为,早已司空见惯。起初目睹奸淫,一半为了妖妇做得太过火些,一半也是为了情敌是个十全十美之才,妖妇本就离叛,偏再遇上这超等的面首,断定必要舍此就彼,永无捞摸之望,所以忿恨刺骨,必欲杀死情敌而后甘心。可是情敌一死,大害虽去,看妖妇对他这等热爱贪恋,也必仇深恨重,心痛情人,十九不会再行和好了。
本来胜败都难,再看出妖妇还有许多奇情妙趣俱未身经,妒恨之余,越难割舍。仇人如此厉害,妖妇必被强占了去,自料此生已不能再享艳福。想不到今日情势迥异寻常,奸夫淫妇竟会自行吐口,连像往回那样苦苦负荆,千求万告,重订苛条都用不着,一点事没费,公然应允平分春色,互相释嫌修好。妖妇平日只要得到一个好面首,不到那人一息奄奄,精枯髓竭,轻易不许沾身。好容易盼她把情人磨死,过没几天,又去弄了两个回来,生性好淫,绝少虚夕。妖妻强悍,强她不得,没奈何,只好出山另摄妇女,聊解饥渴。无如美女难得,谁也比妖妇不过。妖妇更喜当着丈夫行淫,引逗吃醋为乐。时常激怒,将所欢杀死出气,便由于此。这等约章看似本夫难堪,比较起来转多实惠,并还结交下一个极有本领的妖党,不由心中暗喜。适才冲天酸气,早已飞向九霄云外。
话虽如此,人心莫测,口里遥应了一声,暗中仍自戒备。正想相机行事,又听妖妇遥骂:“丑鬼既已心愿,还不收风过来,只管装腔做甚?”声才入耳,再看烈火妖焰所围绕的两小黑人,已不知去向,竟未等到自己将法宝收回,便自隐遁。同时空中绿焰也被黑丑收回,只剩了自己所放两道光华上下飞驰。才知九烈父子果然名不虚传。喜得忙将法宝一齐收回,厚着一张老脸飞身赶去。刚说:“事出无知,道友休怪冒犯。”黑丑终是初次出道,有点面嫩,又因烈火祖师是其父知交,自觉占人之妻未免理亏,又见本夫已经赔话,自己仍扑在妖妇身上,太已过意不去。知道妖妇贪而无厌,如果明言,必和方才一样,仍吃搂个结实,反更当着其夫加上好些狂热。又不舍得硬挣伤她,便乘妖妇星眼微饧、秋波斜睨其夫、似嗔似怒之际,倏地暗运玄功,脱去柔锁情枷,纵身飞起。手一指所脱衣服,便已上身穿好。
妖妇骤出不意,一把未抱住,竟被飞脱。一看新欢已和旧好交相为礼,客套问讯起来,知道暂时不会再续前欢,兀自兴犹未尽,气得妖声俏骂:“小冤家,不知好歹情趣,教人扫兴。你们一个小鬼,一个丑鬼,将来亏负了我,包你们不得好死。”骂了几句,这才坐起。先向左近小涧中略为洗浴,方始穿衣结束,盘问池鲁由何处寻来。池鲁忽然想起前事,忙对奸夫淫妇说了。黑丑心粗好胜,又因占有了池鲁爱妻不甚过意,一听他为四个少女所挫,又知那三女子飞行颇缓,凭着本门遁法,一追便可追上。既想代池鲁出气,又想在心上人面前卖好炫耀,闻言立发狂语,说是一晃便可追上,手到成功。于是三个妖邪会合,往郁芳蘅等三女所行的方向跟踪追去。
郁芳蘅等用新得宝剑飞行,起初委实不快,可是飞了一阵,越飞越纯,又渐悟出三阳一体相生之妙,不觉比前加快了好几倍。池鲁先后又好些耽延,本来不易追上,无如事有凑巧。三妖人正飞之间,忽见斜刺里几溜火星往前飞驰,池鲁夫妻看出是同门中人,忙催遁光追上前一看,果是自家弟兄。未及问话,因为其中一个正是史南溪心爱徒弟火殃神朱合,一见面便匆匆说道:“大家快追!适接灵火告急,不知本门何人在前面被仇敌困住,晚了就无济了。”
那灵火告急,乃是华山派教祖烈火祖师新近鉴于各正派势盛,本派门人党羽时受诛戮,此时实力不济,又难与一拼,用多日苦功炼成一种临难告急的法术,传授给门下一干徒党。
如遇危难不能脱身,只须将胸前所佩三角铜符一击,立有一丝碧火电驰飞去。这类邪法,与传音针等告急之宝不同,并不限定何处,只要按求救方向发将出去,凡是本门中人,全可感应,谁隔得近,谁先接到,如果自信能敌,如法施为,一指灵火,立即飞回,引导着向求救所在追去;如若自觉力弱,不能相助,便将所接灵火转发出去,再寻别的救援。别的异派妖邪多喜各寻名山胜域盘踞修炼,往往相隔千万里,不在一地。惟独华山派徒党相处最近,除却华山是教祖烈火祖师老巢外,门下徒党最远的也只在终南、秦岭一带,彼此相隔甚近。那幽灵信火细如游丝,常人目力所不能见,发时比电还快。遇上胸悬三角铜符的妖人,立即飞落其上,如磁引针。如要辗转递发,往援的人虽有远近,未必立时赶到,警报却不消片时,便可传遍本派,灵通已极。只是这类妖法耗人精血,用过一次,便要重炼,不是万分危急,无法逃命,轻易不准使用。这同党既将信火发出,可知事在紧急,又因所追方向相同,连话都不顾得详说,立即会同赶去。
一会儿工夫,追了六七百里,飞到秦岭上空,忽见幽灵信火落处,在前面山环中飞起四道光华,其中三道投向西南。好似发觉来了强敌,自知不济,才一飞起,便行法隐身,一闪即逝,无影无踪;另一道最后飞起,光中有一少女,本是往北迎面飞来,也似觉出形势不妙,一到空中,倏地掉转头往南飞去。众妖人俱知来迟了一步,求救的同党已遭毒手,不由勃然暴怒。尤其池鲁,一见便认出这四道光华,正是适才先后所遇四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又恃有朱合、黑丑同来,人多势众,忙即怒喝:“这便是破我法宝的贱婢。她们有法宝护身,休要放她们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