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破她不成,徒自打草惊蛇,被她遁去,反惹轻看。”前念重起,暗用法力,下好禁制,然后突然变脸,佯怒喝道:“小女子,怎如此不知好歹?好心怜你资质不差,意欲引度到我门下,偏生执迷不悟。你如以为我也年轻道浅,不配做你师父,不妨将圣姑所传道法一一施为。休说我不能取胜,如禁制你不住,立时就走,任你甘受妖邪毒手,决不相强。我如破去你法,将你制住,立即拜我为师,免找无趣。再如倔强,不听良言,似你资质,在此久留,早晚必被妖邪擒去。你固孽由自作,但必多一妖女,为害人世。我以济世为怀,既然遇上,必不能容,只好防患未然,先用飞剑将你杀死,休怪我狠。”
上官红因连日与诸同门一齐修炼,生具仙根仙骨,功力既是精进,加以日听米、刘、袁三人述说本门两辈师长屡次除妖斗法经过,袁星又喜夸大,把乃师李英琼髫龄犯险、远涉荒山、拜师行道遇敌时的奇险惊人的经过加倍渲染,说得天花乱坠,不禁潜移默化,激发勇气,把以前胆小习惯为之大变,反成了初生之犊不畏猛虎。此时心中鄙恨辛凌霄恩将仇报,只想代师出气,巧语嘲弄,一点不知敌人已然暗下禁网。闻言,也不生气,仍自浅笑嫣然,故做不经意之状,答道:“道友法力自然比我高强得多,况你我无仇无怨,斗的甚法?拜师收徒,原要两厢情愿,我既不知好歹,还强收我这徒弟则甚?我是否会被妖邪擒去,那也无劳道友费心。至于不拜你为师便要杀我,一则,你是出家人,无故妄杀好人,道犯清规,即此已是不配为人师表;再则,我想也无此容易。打你得过,你白丢人;打你不过,不会跑么?据我看来,你自命昆仑派前辈女仙,现放池底妖尸不敢寻她,对一末学后进强以暴力,苦苦相逼,胜也丢人,败也丢人,那是何苦?就我言语冒犯,也须看我师长于你多少有点好处,如何乘我师父不在,上门欺人?快自请吧。”
说时,上官红固不知敌人暗中设有禁制,辛凌霄也不知对方隐形飞遁之术神妙无比,饱受冷语讥嘲,本已怒发,终因爱才太甚,不忍立下辣手。正想再说几句,实在不行,方始给她一点苦吃,擒了就走,听到末句,只当所说师父是指圣姑,怒喝:“你那记名师父,我只闻名,不曾见过。除妖,照她遗偈所言,谁都可以依言行事,各凭法力,无所偏袒,对我有什么好处?”上官红笑道:“道友真个健忘,无怪走时会暗算我师爷爷。贤夫妇如不是我师父、师叔前番幻波池底救出,早被金、水二遁化解,形消神灭了,怎会说不相识呢?”
辛凌霄闻言,气往上撞。因觉上官红不像是峨眉女弟子,各长老既不会令一法力浅薄的后进单身来此,并且峨眉诸女弟子十九末学新进,未到收徒时期。此女去年才得圣姑传授了一点防身道法,令其等候时期。上次幻波池盗宝,易、李二人并无门徒,才隔数月之久,怎会收下此女?又令其日常孤身涉险,在此守伺妖尸动静?太不近情。虽疑上官红安心嘲弄,还拿不准是否仇敌门下,或者还有别情,便怒喝道:“你不说圣姑是你师父么?还有何人?几时拜的?”上官红看出对方羞恼成怒,弓已引满,一触即发。一面准备逃路,答道:“家师是女神婴,姓易名静。师叔乃李英琼。”辛凌霄闻言,才知白受戏侮,果是仇敌门下。当时暴怒气极之下,仍不肯放飞剑杀害,只想将人擒回山去,再行处治。口方喝得一声:“贱婢敢尔!”把手一指。哪知上官红早想好,对方连师爷爷都敢暗算之后逃走,必难力敌,说完师长名姓,同时接说道:“我不与你纠缠,失陪了。”声随人起,竟然隐形遁走。
辛凌霄没想到上官红会冲破禁网逃走,越发忿激,必欲惩处。忙纵遁光,照准飞遁方向,急急追去。这原是气忿不过,姑试为之,身形已隐,本心也不想一定追上。偏巧上官红逃路正对谷口,相隔里许,飞遁神速,眨眼即至。谷内外和上空均经易静法力封禁,外人看不见也进不去。辛凌霄这一追,无意之中,正将谷口埋伏触动,遁光立被五色烟光裹紧,知道上当,又惊又怒。幸是法力高强,不在易静以下,但出不意,也已吃亏。正准备施展玄功强拼,忽听连声雕鸣,跟着便听前面有人说道:“事已紧急,先放她进来,以免彼此均有不便。”话未说完,四外烟光忽敛。定睛一看,身已飞进一条泉石清幽、竹木森秀的山谷之中。
面前站定一个身着道装、背插双剑的大人猿,还有两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道人,各作戒备之容,似有待敌而动之势。因是敌人自行撤禁放入,不知深浅,是否诱敌,彼众我寡,未便造次。方欲喝问,猛又听到空中雕鸣。抬头一看,乃是两只人一般大的白雕,高踞在路侧危崖之上,健羽如霜,二目金光远射数丈,正注视自己。认出是白眉座下神禽,本来是一黑一白,不知怎会变了双白?除黑雕已归峨眉外,白雕永远随定禅师,向不离开,心料禅师多半在此;便是不在,此雕也是难斗。不禁大吃一惊,气便中馁,幸喜不曾冒失和对面二人一猿交手。想了想,索性忍气到底,问明原由,再作计较。便把遁光收去,向两矮询问道:“你们何人?此是何地?白眉座下神雕怎会在此?莫非老禅师也在这里么?”
两矮子还未及答,旁立人猿接口答道:“我四人俱是峨眉门下。我三人师父姓李。你追那女子的师父姓易。你误触谷口禁网,本由你去。因在东崖久候妖人未来,正想回来寻人换班,刚到谷口,便见你和上官师妹吵嘴。方要过去,我这位钢羽师兄忽然同了白眉太师祖座下白老先生隐身飞来,将我拉进谷里,言说:轩辕老怪门下妖徒为争艳尸,正与幻波池底妖邪火并,快要打出池上。如见你我斗法,妖徒因在池底受了妖尸一点闲气,无从发泄,必来生事。你已被禁法困住,他也正好混水摸鱼,我师父又不在家,岂非彼此俱有不便?不管双方恩怨如何,总是玄门弟子,你又不是左道妖邪之比,为此收了禁法,将你放进。掩过一时,等妖徒被气走,再请你出去。有本事,最好等我们师父回来再打;否则,上官师妹就在你身旁杉树林里站着。她是天生好脾气,不喜欢无故和人交手,胆子又小,怕师父骂她,并非怕你。你真耍赖不依,你自到林中找她去也行。”
辛凌霄闻言,知道妖人与敌人两俱厉害,暂时势孤力薄,没法怄气。只得故示大方,冷笑道:“我对贱婢原是好意,她既有师长,便应明说,不该口出不逊。本想惩处她,既你们师长不在,暂时宽容;等你们师父回山,日后相见,再行处治便了。”袁星还欲反唇相讥,刘遇安比较持重,觉着此时危机隐伏,无事为妙,忙使眼色,插口道:“道友且请在那旁石上稍坐。事已过去,不值为两句闲言,便生计较。池中妖邪日益猖狂,还是各尽各力,早日除害,方是修道人行径,争这闲气何益?”辛凌霄不便再说别的,起身要走。米、刘、袁三人同声劝阻说:“外面妖人现正恶斗,只等池中妖人一死,轩辕妖徒立即负气而去,彼时再走不迟。”辛凌霄口说:“为防泄露机密,缓去无妨。”实则色厉内荏,也甚胆怯。三人中,袁星最爱说话,反向她问长问短。
辛凌霄见一猿猴,也有如此灵异,背插长剑,又是前古奇珍。方在暗中称奇,忽听身侧隐隐风雷之声过去,一片青色金光随声闪过。上官红突然现身,由林内含笑款步而出,近前没等开口,先施一礼,道了歉意。辛凌霄看出那是乙木遁法,与幻波池陷身的金水禁制,同是先天五遁之一。估量既是圣姑传授,威力必也差不多少,不禁大为骇异。又见上官红重又嬉皮笑脸,改倨为恭,真个急不得恼不得。暗忖:“峨眉真交好运,凡是良材美质,几乎全被网罗了去。尤其是此女修为才得几时,入门未久,竟有如此法力。幸是自己,稍差一点的遇上,只此乙木遁法,便非其敌。第三代入门不久的弟子已然如此,将来真不可限量。”正在赞服,猛想起池中盗宝之事:“敌人师徒竟然移巢在此,可知图谋已亟,再不下手,自己必要落空,岂不可惜?”欲念一起,利令智昏,忽生狡谋,意欲假手敌人,与妖尸鹬蚌相争,乘隙得利。因问不出易静等三人归期,假意相让,令四弟子师回告知,速往除妖。自己在暗中勾结能手,待机而动。表面上和四人直似嫌怨悉捐,十分投机。挨到妖徒得胜回山,方始起身。因往北极,去寻丌南公求助,途遇易静诸人由陷空岛取药回来,看出是峨眉门下,意欲带话激将。不料遇见对头,又受了一番闲气,自此怨毒日深。既贪至宝,又复负气,不问如何,誓欲必得。不然甘与对手两败,亦非所惜,以致身败名裂,如非上官红到时略生知己之感,几于形神皆灭。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易静等三人问完前事,易静道:“既然妖人已走,你们不在洞中用功,还立洞外做甚?神雕钢羽怎不在空中巡望?”袁星答道:“那日白雕原奉白眉太师祖之命来此,说池底妖尸生得妖淫,加以圣姑所遗珍宝,启人觊觎。自从难满回生之信传出,引得各方妖邪一齐生心,俱想人宝两得,并占据幻波池这座仙府。谁知妖尸天性淫毒,邪法又高,表面上来者不拒,一体收容,实则中意者少,除有限三两人外,全看不上,便用阴谋毒计,使其自相火并。就师伯、师父去这些日,已然残杀了不少。可是那些妖人也真犯贱,不知自量,仍是陆续求之不已。最厉害的,便是轩辕老怪门下两个妖徒。前日钢羽师兄便是觉出危机已伏,师伯、师父不在,恐弟子等吃不住,想寻各位大师伯叔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