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蜀山剑侠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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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4)

金蝉见妖蚿突然在光幕外面出现,神色更加狞恶,一面守定心神,一面发动暗号。冷不防伸手一弹,一口真气喷将出去。那支毒龙香已点燃了多日,悬在各人面前,香头上发出一缕细如游丝的香烟,缕缕上升。金蝉这一伸手,余人也同时施为。石完灵慧,见状跟着学样。七支神香突然怒涌,各发出一股青白二色的香气,朝前面光幕外急射出去。晃眼透出光层,互相一撞,便化作大蓬光雨,四下里急射,散布开来。妖蚿飞遁神速,先前又吃过亏,本不至于受伤。也是晦运临身,阴错阳差,到处受挫,多受伤耗。正在厉声喝骂,只当敌人仍和先前一样潜心兀坐,以静御动,不加理睬,决无什么作为。不料毒龙神香乃陷空老祖苦炼多年的至宝,不特香中异味专制妖邪精怪,一任功候多深,一闻此香,也必昏昏欲醉。内中更暗藏有寒焰神雷,只要三支连用,互相融拿,立生妙用。何况七支香同时施为,齐注一处,威力更是大得出奇。

妖蚿眼看好些美味,连耗多日,空自眼馋喉急,不能到口,反受伤折,淫欲之心又复奇旺,急怒交加,不由失了理智。一见神香来势猛烈,依然不舍就退,自恃全身坚逾精钢,想将身上窍穴用真气闭住,试它一试。谁知陷空老祖特意假手众人来此除它,惟恐被其看破,神香具有分合生化之妙。那蓬光雨由表面看去,一撞便散,实则由分而合,隐而复现。晃眼化成无数豆一般大的寒碧精光,不用人指挥,便相感应,齐朝妖蚿身上打去。香头上那股烟气香光更是突突怒涌,朝前发射不已。妖蚿见光雨散灭,七窍和身上要穴全被自己封闭,仅头脑微昏,并未昏醉,以为得计。只等神香燃完,便把炼了数千年的丹气全数喷将出来,豁出真元损耗,将光幕震散。

再不便把那方圆三百余里的玉山,整个倒翻或是熔化,将众人压入穴山底地火穴内,炼化成灰。再开一个火口,将众人的真灵之气吸入腹中,以为补偿,兼带雪恨。及见光雨刚散,突现出万千点的寒碧精光,雹雨一般上下里外一起打来。虽然看出不似寻常,更没料到冷焰神雷与魔教中阴雷异曲同工,各具绝大威力,微一迟延,妄想喷出丹气防御。就在这满口绿气喷出,现出原形,晃眼之间,神雷已纷纷爆炸。只听连珠霹雳之声,惊天动地,身外绿气首被神雷炸裂了好几十处。未炸裂的冷焰寒光得隙即入,见缝就钻,到了里面,又复互相激撞,纷纷爆炸。妖蚿六条长身,又被炸伤了数十百处,四十八只怪足利爪也炸断了一小半,闹得遍体鳞伤,受创甚重。如非身躯长大,皮肉坚硬,具有极大神通,玄功变化,不必七矮救兵到来,就这一下,已成粉碎了。

这原是瞬息间事。妖蚿飞遁何等神速,原是一时疏忽,遭此惨败。一见元气大伤,知道不妙,赶忙纵身飞遁。如往来路退回也罢,无如受伤太重,激怒攻心,把敌人恨入骨髓,又见神香、寒雷多在光幕前爆发,逃时妄想由光幕顶上飞过,就便施展预定毒手,将腹中一粒内丹吐出,与敌一拼,震破光幕,微露空隙,立可成功。说时迟,那时快,这里妖蚿刚刚飞起,下面灵奇静坐光层之内,早看出阿童神情痛苦。料为妖蚿所算,爱莫能助,正在愁急。过了许久,见阿童面色转和,神仪明朗,心方一宽。跟着,妖蚿又在幕外喝骂,金蝉等七支神香突然一起发射。知道此香如不用以御敌,可点四十九日以上。照此用法,大量施为,顷刻用完,救兵未到,岂不又少一层防御?又不便出声劝阻。正打不出主意,瞥见寒光爆发,万雷怒震,才知香中藏有冷焰神雷。

灵机一动,想起父亲借鼎时曾说:“你诸位师叔有此七支神香,足可防身除害。可惜事关机密,不能预泄,此行虚惊,当所不免。你那宝鼎与神香同一妙用,威力只有更大,务要紧记勿忘。到了前途,更不可向众提起此事。”暗忖:“鼎内也必藏有冷焰神雷等异宝奇珍。”见妖蚿丹气已被震破,本就想要乘胜夹攻。忽见妖蚿连声怒吼,现出数十丈长的原形,六首高昂,九身蜿蜒,在残余绿气环绕之下冲光冒火,往光幕顶上飞舞而来。那一大片光幕,立被遮黑了半边。妖蚿遍体鳞伤,血肉狼藉,二三十条树干粗的利爪一齐划动,做出攫拿之势。目光宛如电炬,凶芒闪闪,血口怒张,厉吼连声,来势猛恶已极。受此重伤,不向来路逃退,反朝敌人飞来。方疑它不怀好意,待要施为,便照父亲传授。手朝宝鼎一指。忽听钱莱急呼:“师兄快做准备,留神妖蚿情急吐出内丹,光幕难免不受震荡,就来不及了。”

钱莱早得乃父钱康指教,深知妖蚿底细。虽然服有玉莲灵实,不畏邪气迷惑中毒,但是妖蚿邪法厉害,终恐一旦被其侵入,不能抵敌。一到当地,便用隐身法赶向师父身旁,匆匆禀告了几句。不等发难,早用家传专长,隐藏在灵奇身侧。初意众中只有自己未带神香,而灵奇所带宝鼎,正与父亲常说的灵癸殿中至宝寒氤宝鼎一般无二。照父亲平日所说,有此一宝,便可除却妖蚿,况又加上七支毒龙神香。但不知为何不用?初入师门,未敢多言。因灵奇宝鼎威力更大,打算托庇。已然藏身多日,正不耐烦,忽见妖蚿惨败,神情有异,看出将下毒手,忙即大声告警。灵奇也正发现妖蚿飞临光幕上空,忽把九条长身一齐划动,盘成一堆,凌空飞停在光幕上面,全身皆被绿气包没,把六个如意形的怪头一曲一伸,全身倏地暴涨,粗了两倍。六首一齐向上直竖,左右四头各喷出一股五彩烟光,直射当中两张血口之内,全身忽又缩小。紧跟着,一声极难听的怒吼,由当中两口内突喷出两团五彩奇光,两下里一撞,合二为一,光团反缩小了些,看去不过饭碗般大,只是流辉电射,幻丽无比。妖蚿动作极快,光团一经会合,便往下打来。灵奇恰在此时发动,再听钱莱大声疾呼,心中害怕,竟以全力施为。

宝鼎所藏冷焰神雷,又与金蝉等所用不同,威力更大。此是由合而分,出手便是大蓬银色寒星朝上激射。双方势子又急,同时发动,刚出光幕,便撞个正着。又是大片霹雳当空爆炸,中间好似杂有叭的一声巨响,满空银电也似的雷火横飞中,一声极凄厉的惨嗥,妖蚿已凌空遁去。那大片冷焰神雷也紧紧追向妖蚿身后,爆炸不绝。只见一大团绿气彩烟,裹着一个奇形怪状、狰狞无比的妖物,满空飞驰。前面那蓬神雷星雨也似具有知觉,紧追上去,仿佛妖蚿身具吸力,如影附形,兀自追逐不舍。妖蚿飞遁虽快,雷火寒星也极神速,妖蚿逃到哪里,便追到哪里,稍为挨近,立即爆炸。妖蚿一粒内丹元珠,已被宝鼎中暗藏的神雷震破,化成大片彩烟,连同先前绿气,护住全身,向前逃窜。不料神雷具有感应妙用,如磁引针,追上便炸。妖蚿元气大为损耗,震得护身彩烟如残纱断丝一般片片飞舞。急得妖蚿不住惨嗥厉啸,在光明境上空千百里方圆以内往来飞驰,其疾如电,彩云飞射,银雨流天。再吃大片仙山楼阁、玉树琼林一陪衬,越觉奇丽非常。可是那神雷和魔教中阴雷一样,一炸便完。这还是陷空老祖想致妖蚿死命,为数既多,又各具有分合吸引妙用,非打中妖蚿或是两雷互撞不炸,无甚浪费,否则早就炸光了。

灵奇宝鼎中的神雷,固是一举便全数发出。金、石等六人先见青白香气之中藏有大量神雷,妖蚿骤出不意,竟受重创,正在高兴,妖蚿已冲光冒火而起,往光幕顶上飞来。百忙中一看,手中神香已去了十之六七,青白香气仍旧向外激射,心中一惊。意欲将香闭住,留以备用,免得浪费。谁知香势猛烈异常,无法封闭。同时瞥见妖蚿已盘空下扑,口吐内丹元珠朝光幕顶上打来。方在惊疑,猛觉手中一震,轰的一声,那小半截香头已化成一股带有无数银星的青白光气,电射而出,冲出光幕之上,朝妖蚿追去。灵奇神雷已先爆发,双方前后相差也只一眨眼的工夫。那么厉害的妖蚿,竟被这两蓬神雷追得走投无路,护身丹气连被炸散,看去受伤甚重。众人先颇高兴,石完更喜得乱蹦。

其实此时众人如将光幕缩小会合一起,合力御敌,绝可无事;便就此逃走,也有可能。无如连困多日,成了惊弓之鸟,虽见妖蚿现出败象,终是拿它不隐,谁也不敢遽然提议。嗣见神雷越炸越少,妖蚿虽然身受多伤,并未致命,飞遁更急。均想:“神雷发完,更无制它之物,妖蚿仇恨越深,少时卷土重来,如何抵御?”一有戒心,越发不敢妄动,除守在光幕之内待救,更无良策。妖蚿先前极畏寒雷威力,继见寒雷除头一蓬初出时略为生化外,只一打中,便即消灭,早想激使全数爆炸。忽发现此宝灵异,尽管似流星过渡一般紧随身后,可是不被打中,绝不爆炸。每中一雷,受伤还在其次,最可惜是数千年苦炼而成的内丹共只六粒,非再炼三数百年不能复原;本身精气每中一雷,也必要损耗好些;那护身绿气,又是数千年来不知残杀了多少精怪生灵,才得凝炼而成,也吃寒雷震散不少。

实不舍再有损耗,只得运用玄功变化,飞腾逃避。到了后来,看出逃避无用,照此下去,损耗更多。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回顾后面追来的神雷寒星尚有三分之一,咬牙切齿,把心一横,当中两个大头猛张血口,各把左右长身咬下两丈多长,一条断尾分别往后一甩,立有两片暗绿色的妖云裹住两个妖蚿化身,朝那大蓬星雨反兜上去。寒雷立被截住,一片爆音过处,全都散灭,两段长尾也被炸成粉碎,洒了一天的血雨。妖蚿虽然神通广大,动作很快,仍被那由空隙中穿过来的两粒神雷打向身上,又中两下重伤。痛定思痛,怒火烧心,忿怒欲狂。忙在空中把那两条断尾伸向前去,用如意形的怪头含住一吮。那瀑布也似的血泉立时止住,成了两条秃尾,往后甩去。紧跟着,六首高昂,九条长身一起摆动,被神雷震破的护身彩烟绿气重又合拢,将妖蚿全身笼罩。口中怒吼如雷,由相隔二三十里的西北方天空中飞舞而来。

众人在山顶上远望过去,好似十来条极猛恶的妖龙挤在一起,带着大片五色烟云,在神山仙境上空电驰飞来,声势甚是惊人。方料来者不善,比前更凶,果然妖蚿创巨痛深,心中恨极,决计一到便下毒手。身子还未飞近,相隔里许,便把六个怪头猛然往后一仰,再往前一伸,身形立即暴涨了数倍。六张血盆一般的大口,各喷出一股暗绿色的光气,天河倒泻也似急射下来,分六面将光幕围住。所到之处,那么坚固的玉山当时消融,往下陷去,晃眼环着光幕,陷落了丈许深一个大圆圈。同时妖蚿身上的彩烟绿气也结成一片云网,往光幕顶上压来。那光幕乃众人法宝、飞剑联合结成,均与主人心灵相应。才一压到,便觉重如山岳,更有一种胶滞之力,一毫也不能移动。

想起妖蚿先前所说下面乃是当地火穴,要将众人压入内炼化,再吸精气之言,知道厉害。逃是逃不掉,上面和四方全被困了个风雨不透,更须防备妖蚿乘机暗算,幻化侵入,又不敢妄将光幕移动。急切间正打不出主意,忽听钱莱疾呼:“师父快做准备!妖蚿因为适才受伤,已经情急拼命,施展毒手,欲以全力将我们十人陷入地窍之内。此山下面乃是一团蕴积千万年的乾灵真火,比两极子午线上极光太火不在以下。此时离地心火眼虽有三千余丈深,不早打主意,被那火力吸住,再想脱身就来不及了。”众人知他深悉当地情势,闻言一看,就在这晃眼之间,山顶地面环着光幕所在之地陷了一个大坑,玉质地面已成流质,化作浅碧色浆汁,四外飞漩,往下流去,当中地皮随往下陷。那数十丈高的穹顶光幕,被上面妖云邪气压紧,正往大坑中下降,已经陷入地中好几丈深。

方在惊惶,无计可施,忽听正南方高空中有人用本门千里传声之法高声喝道:“小神僧与诸位师弟不要惊慌,我阮征来了!”声到人到,话还未完,猛瞥见一股五色星砂,似神龙吸水,电一般急斜泻下来。同时又有两道紫光,夹着三朵莲花形金碧光华,莲瓣上各射出一片其红如血的毫光,带着轰轰雷声,齐朝对面妖蚿夹攻上去。后面一幢金光祥霞,裹着一个凤目重瞳、面如冠玉、鼻似琼瑶、秀眉入鬓、大耳垂轮、猿臂莺肩、相貌英俊,身穿一件青罗衣,腰佩长剑,年约十五六岁的美少年,横空电驶而来。众人除石完、钱莱而外,俱都久闻阮征威名,一听是他,又见这等来势,不由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