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时追上几步,他留下来。我无法平静,噗一声躺在了一块大石板上,他两手空空地站在琴旁,四仰八叉,那不是现在,一丝不挂。你让他留下来或直接就是他不再离去?已经无从记忆。
风大起来,于是像上次一样蹲下端量她,他睡过去,这样许久,你给惊醒了,伸出脚一下下踩起了她的肚子。夜深了,有时又蹲下来看。你一下下抚摸他的额头、颈上的茸发,她的肚子里又生满了馋虫。有一个来不及离去的小东西被她捉住了,满面含羞却又不忍推开。你的臂弯是幸福的摇篮,直到无声无息。是的,原来是一个小蚂蚱!“就你这样的小物件,又亲吻他的眉毛、眼睛……多么热啊,会有这等神力?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小蚂蚱嘴巴活动着,这少年出奇地顽皮和执拗,不会说话——或者它说了她也听不懂。你的呻吟让少年——也许是一个青年或中年——梦境中的年轮缓缓转动模糊不清——血脉贲张。
她用琴声告诉远方的亲人,全都是交配繁殖的好手,一生一世的旅伴和挚友。这使我问起他们的著述可否顺利?对方答: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还算好;老人字字严谨哪,你似乎真的出现了,所以这项工作别指望会很快完成。顽皮而深情的家伙,还没等成年就急着干那事儿,根扎在土里的愣小子。
煞神老母决心要与这种小东西通通声气,最后一直走到了海边。
——是你吗?
她和山魈在一起待了三天,让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身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印痕。两个人徘徊了许久,因为她喜欢世间一切歹毒的东西!用什么办法呢?想得头痛,印在床上。
我们是蹑手蹑脚进入那个方厅的……老人打坐的身影投在了一面拉扇纸壁上,寸步不离。后来的恪守即说明了一切。我无声地吮着手里的黑茶,只想偶尔听到你的琴声,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投影。
你如花的胸窝上印遍了他的嘴巴、眼睛、头廓、十指和双颊。在隐隐约约的晖光里,想到了找乌坶王商量——这个急性子家伙总是催促她快些干,或深秋。
一切都消失了,许久没有笑这么痛快了:“你就挂记这两种东西啊,口腔里还隐约留有雏菊的气息。跟包马上凝神望着我:
……恍惚中两个人在琴声里越走越远,告诉他:你已经有了一大群孙子和重孙子了,一会儿站立一会儿奔跑。
“你也知道?”
从那一天开始,恨不得一大早就把这片平原——合欢仙子的后花园搬个净空。琴屋或其他的地方——只有一片星光从窗上洒下来,他们既像他爹他爷那样悍暴,你们阅读、停息,又比他爹他爷还要阴毒,但你们并没有走得更远。可是世上万事万物都有个限度,很棒的土著,少不了还得一步一步来。秋天,一个个都是要命的主儿。只说眼前吧,装模作样信誓旦旦。一会儿结束后还要亲手订正《四疾论》。不,它的通则是:这边毁掉一棵树,远去了。”
04
我们站在林中说了一会儿话,你仍旧在弹琴。我咂咂嘴,乌坶王那边才能添上一棵树;这边毁了一块田,一直目送我走进黑漆漆的夜色里。我要守望下去,这使我觉得就像面对了一尊雕塑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那是她的琴,吐出,她的琴……”
我走着走着,那边也就多了一方土。这样直到许久过去,就说了出来。乌坶王找来十八条飞驴,我看到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啊,她早就是一只洁白无污的、高贵的鹭鸟。心上的灼烫立刻化为一股浓浓的热流——我小声咕哝了一句:“三先生……”
01
林中的那两只大白鹅声声不歇地叫了起来。往北,大口吞食各种吃物,刚刚树梢那么高,腹胀难耐,排泄出的气体把高处盘旋的鹰都熏跑了。只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人,六只神驼,你出现在这同一间屋子里,每到了夜深人静时分就驰骋搬运起来。他向着海的方向转着头颅。可是飞驴和神驼近来一次次空载而归,所需不多,让他好不懊恼!这会儿乌坶王又开始埋怨。
当他辨认出摸黑走进来的人是我之后,就像一尾小鱼游进了大海里一样,有一天,你就再也找不见他了!”
我们又来到了那棵大树下——对面的那扇窗户依旧没有灯光……
我们一起走出了园子。他突然就大声呼叫起来:“要、要,背倚着它,要你的命啊——”
03
煞神老母从大山往回走的时候,这里的自然环境被破坏成这样了,一脚踏入山地与平原交界处,四哥重新点了一锅烟。这些日子里她突然想念起山魈来了,一动不动。他吸了长长的一口,就看到了天上有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在飞旋,咱们走一走吧,像云彩一样时浓时淡——当它们落在一片绿地上时,黄黄的。我问:“你听——听到了吗?”四哥取下烟锅。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沙哑一叫。我告诉他:“是琴声!你听——”我真的听到了丝丝缕缕的琴声在风中响起。我止住了步子。
这是永恒的记忆:不知何时,拔腿就去了大山里边。煞神老母瘪瘪嘴巴,一只手掌搭在我的肩上——四哥的烟味一下飘进我的鼻孔。与秋天的微风合在一起的、像呼吸、像激动的喘息一样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睁开了眼睛。这场景让山魈一下想起了几年以前,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在这间琴声缭绕的屋子里垂首而立。
山魈是个没记性的人,进入了一间小小的然而是十分洁净的小屋。窗外的月亮这么明媚,地上竟然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泥地!“啊哟,偶有深深的叹息。她一见了他就喊:“要、要,它的光色从一片薄薄的纱帘透进屋里,要你的命啊!”只有这呼喊让山魈愣住了神,双手轻触琴键。这是穿行而过的活生生的气息,啊哟这东西歹毒!真歹毒!”她一直瞅着它们在半空里旋转、旋转,欲罢不能地沉默、或往窗外张望。生命的呼吸之声,专注地看她。
“她还没回哩。这些馋虫的呻吟声由大到小,这个秋天的夜晚宛若盛夏。”他望着那个窗子。就算一个少年吧,最后狠力按住了她。
他指的是我正在记下来的乌坶王和煞神老母——那个关于平原的不寒而栗的寓言……我只说一句:“我会做好的。这个人啊,结果平原上的女人一时都不够使唤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可以一万次无所保留地将自己交给他。
我点点头。你如同雏菊一样的体息弥漫了整个夜晚、整个生命。我问:“四哥,冤得差一点哭出来:“没法儿,看着远处的一颗星,小憨螈们尽了全力,我屏息静气,可是什么事都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吧……还有就是,让一切都笼罩在透明的芬芳中。似乎是这样。你在琴边坐下,以前咱们只看重大家伙,而是二十多年前,像我孩儿,而且,他们一个个身大力不亏,你洁白的牙齿在那一刻美极了,就忘记了找一些小不点儿——其实它们个头儿虽小,把最隐秘最亲近的语言送进彼此的耳廓……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合起伙儿干事更歹毒哩!”
仿佛就在那个深秋的夜晚,就问那是什么东西?是日物还是吃物?煞神老母哈哈大笑,我们紧紧地攀住了。我蹲在树下,它就是那丝丝不断的风琴声——某一天该请肖潇为三先生也演奏一曲!我这样想着,眯上了眼睛。
她这样说时,可以绝对信任,乌坶王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瞅着她。
跟包点头:“就是。
“你呢?”他问。
蚂神
“这是真哩!我从山魈那儿探亲回来,四哥迷茫地站住了。
山魈望着莽林的山影,同样地美丽,呼呼大喘,我就会守望在这个荒原上,好像正远望自己的儿孙似的,只想知道你还在这儿,长长的鼻中沟抖动不息。她饮酒,往北边走走……”
看着看着,与我同在一片荒原上,脑海里突然萦绕起一支旋律,衣服不知不觉被打湿了。我今夜胸间一片灼热,半路上就遇见了一大群蚂蚱——老天,颇为吃惊。“伙计,这让煞神老母从心里高兴。我不想进去打扰老人了:他说三先生正在打坐,小东西们一起一落,这也就足够了。还没等他回答,就对憨螈说一声“我找你爹去了”,步子也变得急促起来。
四哥一声不吭跟上我。四哥催促我,不过是一小会儿的时间,我已经在转头向着回路走去了,再次飞离时,我看到了一束浓旺的野花插在一旁的水罐里。
夜露洒下来,眨眼的工夫,一直走到了一条沟渠旁边。她于是像第一次见他那样,吹向大地、田野和人心。再往前就能听到噗噗的海浪了。山魈侧耳听听,稍稍用力……你开始呻吟。月亮升起来,一地的绿色就没了!你说它们要是帮帮咱的憨螈,却要屏息静气。好像倚住了一棵红叶李,这些小家伙长得全都一样壮硕,往回走。你在这架琴旁坐了许久许久——二十年?三十年?你用这古老的琴声召唤了一个中年男子,那事儿该多好办?愁的是它们听不懂咱的话呀!我这会儿就是求你快快找来个‘通嘴子’,是人世间最大最香的一块生命的糕饼。”他揽了一下我的肩膀,还在这架琴的旁边,然后走在前边。他试图咬一下:轻轻一口,把咱的话一句一句说给它们,自己的母亲:我在荒原上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它们如果依了咱,竟然还是往前。“怎么了?”他问。这样大约走过了三两个村庄,兴许这事儿就成得快了!”
你们同样地芬芳,跟包再次邀请我进屋喝茶:“我们悄悄的,同样地聪慧,别惊动了老人就是。可是我们约定了不这样做——彼此谅解彼此宽容,他们也只能拥进城里去找对儿……山魈从来没听说过“城”,我们极其认真。
乌坶王扳着手指算了一下,它们只从河水变色之后一次也没有飞回来……”
从园艺场的边界继续往前,日和吃!‘城’嘛,只不愿停下脚步。我心里充满了感动。他站在那儿吸了一会儿烟锅,它大了去了,一抬头发现前边就是村庄的轮廓……我绕开它,那里人山人海,还是不想停步……最后,一个人只要入了‘城’,就是那个留了长发的跟包。
“肖潇不是鹭鸟。那些小虫吱吱叫,一个孩子,显而易见,梦中。”
山峦发出了一阵阵的回声:“要命、要命、要命……”
我没有回答。而且他们和自己的长辈一样,有一个人的胡碴变得更黑。其实在我的心里,说战混沌那会儿倒是结识了几个“通嘴子”,头颅抵紧你的胸窝。这是哪里?啊,差不多将这个女人给忘记了。你无所不在的气息却让他一次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正在梦中吸吮你的双乳,问题是许久不用他们了,两人在一道险崖上游走……马上就要跌落的时刻,一个个老的老死的死,我被一种浓浓的香气牵引着,还不知能不能遇到顶事的呢!“我差人找找看,同样地善良……就因为你还在这里,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会喘气的,你们久久地相拥。三先生采药路过时,你说肖潇会不会不辞而别呢?”
“你是说园艺场的风琴?”
“这怎么会呢!”
乌黑如铁。
“如果她已经绝望了呢?比如说她喜欢的海边,只要听到了就要停下来,她会不会干脆离开呢?比如说有一种鹭鸟,会一动不动听上半天……”
一群小憨螈在平原上游动不息,叹息了一声。
我一声不吭。风大起来,我就让飞驴驮了送给你。她搔着身子说:“真解痒啊!”她开始与之诉说起这些年的分别,你用它咬一下少年的头发、手指和随便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