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人的另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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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八王之乱”的“渐入佳境”(下)

怀帝永嘉五年(公元310年),眼见洛阳城外狼烟四起,内不自安的司马越戎服入朝,请讨石勒,想趁此拥大兵立功以自固。他率四万精军出讨后,飞檄各州郡征兵,但“所征皆不至”。“公利罄乏,所在寇乱,州郡携贰,上下崩离,祸结衅深”。忧惧劳顿,又得悉怀帝密诏苟??等人要杀自己,东海王司马越兵至项城(今河南沈丘)时,忽发暴疾,死于当地,同军而行的襄阳王司马范和太尉王衍秘不发丧,准备率军送司马越尸身还葬其封地东海(山东郯城)。

羯族首领石勒(当时为匈奴种的汉王刘渊部属)得知消息后,率劲骑追赶这群群龙无首、兵官家眷交杂的队伍,在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郸城)大开杀戒,大队骑兵像打猎一样围着数十万西晋军民发箭狂射,一天下来,“王公士庶死者十余万”。石勒派兵士一把火烧掉司马越棺柩,说:“此人乱天下,吾为天下报之,故烧其骨以告天地”。

侥幸未死的西晋兵民二十多万,被刘渊另外一部将王璋一把大火烧死。“并食之”,成为了烧烤人肉军粮。

石勒军队逮捕了太尉王衍、吏部尚书刘望等多位晋朝高官,还有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等六个皇族王爷,。“众人畏死,多自陈述”,王衍还劝石勒称帝。只有襄阳王司马范还是条汉子,“神色俨然,顾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复纷纭’”,半夜,石勒派兵士推倒屋墙,把王衍和司马范活活压死,但他们总算保了全尸。

司马越留派洛阳的部将何伦等人闻败,慌忙拥司马越世子和他的王妃裴氏从洛得往东海方向逃跑,城中百姓士民也紧随军人一起外逃。跑到洧仓,又被石勒大军迎截,东海王世子以及皇族四十八个王爷都死于乱兵之手,东海王王妃裴妃被乱兵抢去,轮奸过后又出卖给别人。

公元311年(怀帝永嘉五年)六月,晋怀帝被匈奴刘渊汉军抓获,313年被杀,时年三十;公元316年,惠帝另一个侄子晋愍帝司马邺也肉袒出降,不久被杀,时年十八。至此,西晋灭亡。怀帝、愍帝都是很不错的青年干才,但“八王之乱”已经使晋朝大厦遭受难以修补的巨大裂隙,孤木难支,任谁也无力回天。

祖逖曾讲,“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民庶怨叛。由诸王争擅,自相夷灭,逐使戎狄乘虚,毒逋中土”。晋惠帝虽昏而不虐,但这么一个幅员辽阔的皇皇大晋,由一个愚君来统理,简直是古今所无的事情。晋武帝没有远见,所托非人,儿子不争气也罢,托孤大臣不是杨骏那样的擅权鼠辈,就是张华那样的世故老臣,以至于贾后奸邪妇人秉国,赵王司马伦阴险王爷篡逆,诸王争起,亡乱终至。

“八王之乱”的一个独特特点在于,大乱开始时各种势力都是打着拥护皇权的旗号,或者“矫诏”行事,绝非赤裸裸地象东汉末年那样胡乱开打。这主要是因为晋武帝在位二十六年,皇权威力影响巨深。赵王司马伦势力如此之大,但一旦篡逆,很快就被打着迎归惠帝旗号的诸王击败,而司马衷这个“土木偶人”恰恰可以成为各位皇族野心家手中最大的王牌,一直到公元306年,东海王司马越眼见傻子皇帝再无可用处,晋武帝时代威赤皇权的余晖全然逝去,才一把毒药弄死了这个幌子皇帝。

追思造成西晋最终灭亡的八个司马皇族,司马氏原来的立意完全是出于想“封建亲贤,拱辅帝室”,但晋武帝没有远图,惠帝失于暗劣,执政大臣安于奢放,致使贾后擅权,八王又暗怀私心,相迭而起,煽风速祸,致使“崇国俱亡,身名并灭”。然而,这八王的人格禀性也不尽相同。汝南王司马亮,“少清警有才用”,乱非其起,不失厚道;楚王司马玮“开济好施,能得众心”,是位年轻气盛,没什么政治经验的王爷,虽有挟怨私心,终为贾后杀人工具,自己也不免挨刀;赵王司马伦以叔祖之尊,昏暗愚懦,诸子又不成器,成为孙秀的傀儡,又肆行篡逆,可以说是八王中最令人不齿的老匹夫;齐王司马?祝吧俪迫驶荩谜袷保绻制剑耆芍行私ⅲ钪瘴约旱囊靶乃郏┦谑校怀ど惩跛韭硪濉翱使希帕耍樾南率浚跤忻保Ω盟凳俏奈淙牛洗厦鳎沂廊诵呢喜猓钪毡欢M醭雎簦Π艽钩桑怀啥纪跛韭碛北纠丛谀笔柯镜热说母ㄗ粝拢ㄆ酱竽妫牡弥谛模钪账栊畔。唤鲇胩眯制胪醴常钟胪敢炷感炙韭硪逋也俑辍RV瞥⒑螅啥纪跤植荒艿被Χ希皂溆钪找惨惶跎鞔钌闲悦:蛹渫跛韭恚ㄗ筘乙常臼撬韭砘适沂枳冢吧儆星迕岵瓢俊保涞墼尢酒洹翱梢晕罟潜怼薄5钦庋桓隹匆岳铣删拥耐跻雀秸酝跛韭砺祝钟肫胪跛韭?坠补フ酝酰儆氤啥纪跛韭碛惫ゴ虺ど惩跛韭硪澹洳拷欧礁遣锌嵛薇龋偻⒒莸鄢导荩龊┒悸逖簟3硕!⒊啥级踅欢瘢只焖悖鸦莸劢僦脸ぐ玻斫啥纪酰耆晌笔敝钔趸煺降幕鐾贰K溆腥绱顺歉钪杖圆幻獗蝗嘶罨钇溃欢M跛韭碓揭彩墙沂枳冢吧儆辛蠲槌植家轮伲型馑凇薄T谘峡岬恼味氛校韭碓搅傥3雎敉苏叱ど惩酰儆氤啥纪醴常止セ骱蛹渫酰⒍舅澜莸郏渥钪漳艹晌鞍送酢敝胁槐豢惩返耐跻俏春盏囊话汛蠡鹨舶阉粘苫医雷铀烙诘督V拢拮硬以饴冶旨楸渎簦鲁∫部舌堤尽?br/>

“自惠皇失政,难起萧墙。骨内相残,黎元涂炭,胡尘惊而天地闻,乱兵接而宫庙堕,支属肇其祸端,戎羯乘其间隙,悲夫!”倘使晋武帝后继者为一平庸守业常主,所有这些王爷大可以善始善终,拱列晋室。即使哪个怀有狼子野心,在大一统的皇权下面也只能做太平顺王。

晋武帝时代另一措置失当之处,就是裁撤大批州郡士兵。当然,裁兵的初衷不错,根据西晋的《占田法》,这些退伍士兵可以分得一份土地从事劳作,不仅保障了自己的衣食,还可以上缴国家的租调。但是,州郡兵力减弱,真正有重大事件发生,比如有宗室拥兵叛起,或者边陲少数民族构乱,邻近州郡当然会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侵占。当时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尚书仆射山涛就劝谏武帝不要解除州郡武备,但正陶醉于“大一统”胜利中的晋武帝根本中听不进去,认为州郡养兵费钱费力又无产出,下诏严命裁兵。

恰恰是“忘战必亡”,武帝死后不久即成祸乱满天下的现实。试想,大郡才有武吏百人,小郡才有武吏五十人,如此的“偃武修文”,晋武帝的谋浅和短视何其甚也!

此外,西晋初期大封同姓诸王,也并非“八王之乱”的真正导火索。细心考究西晋制度,可以发现宗室诸王在封地上没有什么治民的实权,王浑上书谏劝晋武帝不要派齐王司王攸“之国”时就指出:“……今出(齐王司马)攸之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典戎干方之实。”诸王治地,“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真正招致诸王能有力量相继起兵为乱的原因,其实是武帝后期赋予他们专镇一方的威权,诸如楚王司马玮镇荆州,淮南王司马允镇江、扬两州,汝南王司马亮镇许昌,等等;惠帝继位后,赵王、河间王等人又相继坐拥关中重镇,成都王坐镇邺城,齐王司马?鬃蛐聿V钔醮站茫桓嗽樱识χ挠诓恢痪踔星娜蛔坛ぃ钪盏贾抡庑┑赝吠趺欠追锥稹?br/>

西晋是中国历史上没有亡于农民起义的少数几个政权之一。虽然经学的衰落,玄学、佛教的兴起和少数民族内迁成为西晋政权削弱的重要干扰来源,但其真正的灭亡原因则是八王互攻而造成的内部混乱和崩塌。

法国哲学家巴斯卡儿说过,“进步的事业必须被进步所取代”。福兮祸兮。虽然西晋的灭亡造成了一百余年间中国南北方的极大社会动荡,各个政权你方唱罢我登场,但也在中国历史上达成破天荒的头等大事,中华国家第一次在中国各民族的“兄弟之战”中最大限度地加速了民族大融合,胡族文化涤荡冲洗了汉族原有文化中过时的糟粕和余渣,在中华民族的精神血脉中添加了新鲜的活力因子,并为日后隋、唐的大一统奠定了丰厚的思想基础和心理积淀。

纷乱大伪之世,却生出那么多英雄、豪杰、骚客、奸雄、懦夫,共同合演了一世盛大的世间戏。与台上之戏不同,台上戏是先离后合,世间戏却先合后离,辛酸处处,血迹斑斑。“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年代;这是信仰的世纪,也是怀疑的世纪;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我们直下天堂,我们直落地狱……”——英国大文豪狄更斯这一段话,形容“八王之乱”前后的西晋社会再恰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