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谙音乐,常引为憾事。小时在农村生活,能听听“三弦儿”或“二人转”什么的,就是十里八村最大的文艺活动了。文革没结束的前几年,生产队学习天津的“小靳庄”,搞用无产阶级思想占领农村文化阵地,“三弦儿”和“二人转”这种文艺形式也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样板戏或反映工农兵的表演唱、锣鼓群、数来宝什么的,热闹倒是热闹,但实在没有什么艺术可言。
以后参加工作,喜欢的也大多是民乐,如《二泉映月》、《梁祝》,古典的像《春江花月夜》等几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工作之余把听音乐当成是放松紧张神经的一种调节。谈不上有多热爱,所以每次文化活动中,碰到搞音乐的人士,我都敬而远之,以防和自己谈起音乐来显得孤陋寡闻。
前几天大庆的新剧院建成,特邀上海芭蕾舞团首演。爱人听说了,就动员我和她一起观看。说了几次,看我不为所动,又说:“孩子将来要学舞蹈,看看《天鹅湖》没准儿能激发孩子的艺术潜能,让孩子也认识一下什么是真、善、美。”
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要看个新鲜。就说,看能不能要到票吧,要着票就去,要不着就没办法了,两手准备。心想,大庆是福利型社会,以往中央来多高的艺术团,单位要是不派票的话,没有人买票去看的。就是派票了也不一定去。记得有一次中央交响乐团在大庆文化宫演出,政府掏钱,单位派票,原以为会人山人海,特派大批武警去把门维持秩序。可谁知演出时间到了,除了一些领导偌大的剧场门可罗雀,愣是没几个人捧场,弄得双方都十分尴尬。由此传出大庆是“经济的绿洲,文化的沙漠”的说法。
我按以往的思维等了两天也没听说哪个单位发票,就给朋友李建刚打电话。他当过几年的市文化局局长,现在文联任副主席,谁没有票他也不会没有。他说市里领导指示,这次演出纯粹市场运作,任何单位都不发招待票。我一看他都没辙了,看来市场经济都搞到领导头上了,这次是玩真的了。一打听票价分为880元、580元、280元、180元等几种,把情况和爱人进行了汇报,爱人说这么贵就不去了。我逗她说:不对孩子启蒙教育了?爱人知道我逗她,说该干啥干啥去吧!谁知第二天,李主席打来电话,说票给弄到了。我心想,这李主席还真够意思,说不定是熊上哪个哥们儿了,没准是人家自掏腰包买的,还是领导的面子大啊!何以报答,只好有机会请领导多喝几杯了!
晚上,带着爱人和孩子,按照要求提前半小时入场。新建的大庆剧院确实宏伟气派。我环顾四周,发现空座不多,看来有高雅的音乐必有高雅之人,我是附庸风雅,人家可能就是音乐知己。我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自惭愧。大幕拉开,魔王出场。几个亮相,呼呼生风,转眼之间,公主已经被魔王变成了小天鹅……
看了剧情说明,基本知道个大概,我尽量把剧情的细节融入到演员的肢体语言中去。爱人看得聚精会神。七岁的女儿边看边在座位上模仿天鹅的动作。到了四个小天鹅出场时,剧场里的掌声最多,也最响亮,可能是大家都熟悉这段音乐的缘故。品味小天鹅优美的舞姿,感觉这西洋芭蕾还真有点韵味。不怪说芭蕾舞是音乐皇冠上的明珠,只是我们鉴赏能力低罢了。就如同吃榴莲,北方人大多受不了那气味,而南方人却咀嚼得津津有味。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未进此山中啊!看来审美、欣赏也需要和国际接轨啊!
曲终人散。看到门外一排排陆续开走的轿车,感到这种演出真是给有钱人看的。剧院的附近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不说票价的昂贵,要是没有交通工具,大庆地广人稀,居住分散,你就是到这儿来一趟都不容易,更别说看戏了。放眼望去,星空一片迷茫,剧场外霓虹灯闪烁,汽车喇叭声声。看到这情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有一些苦涩。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爱人问女儿:“你喜欢剧里的天鹅吗?”
“不喜欢。”女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爱人一脸的迷茫。
“我喜欢魔王。”女儿说,“他能把公主变成天鹅,就一定能把树、石头变成金子,卖化妆品的王阿姨就能买起房子了,姑姑家上学的表姐就能交起学费买起新书包了。”孩子说得眉飞色舞,手还不时地像魔王那样扇乎着。
“唉!”爱人感叹着,说,“看来这《天鹅湖》算是白看了。”
我说:“儿童看世界的视角是成年人无法企及的,我们理解的思路不一定就是她的小脑瓜应该想的,正因为这一点,孩子的世界才像万花筒般灿烂。如同这看戏,我们在小天鹅的命运上寻找着属于主旋律的真、善、美情感,孩子在魔王的法力上,幻想着飞翔的翅膀。我们应该祝福孩子,因为她知道通往天堂的钥匙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