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轻轻在家里找毕业证时无意中看到了父母的离婚证,她一定伤心极了,所以这么晚跑过来想向我倾诉,不料,却看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她最好的朋友和她最爱的人拥抱在一起。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我想,她一定心痛到了极点。想着,便跑上前,拉住她,说,轻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轻轻推开我的手,然后缓缓摇摇头。我难过的说,轻轻,相信我,好吗?轻轻小声说,嘘,别说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此时,花溅衣也已走了过来,他看着轻轻,低声说,轻轻,对不起。
轻轻抬起头看看花溅衣,忽然笑了,笑容凄美如梦。我看着她的笑,只觉得无比心痛。轻轻看了花溅衣几秒钟,又蹒跚着向前走去。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轻轻忽然停下脚步,淡淡的说,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儿。
我知道轻轻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我这样跟着她只会让她更伤心,所以我没有再坚持。我看着轻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泪水慢慢的流下来,瞬间,流了满脸。
花溅衣走过来,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说,水心,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我抬头看着他,说,那么你告诉我是谁的错,是你的吗?花溅衣摇摇头,说,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有错吗?
我顿时无语。我不知道错的到底是谁,但我知道一点:我伤害了轻轻,而且伤害得很深。我了解轻轻的性格,她是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的。我很怕她会想不开,做出傻事,忙给芳菲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希望她能给轻轻一点安慰。
芳菲明白了我的意思,便说,我现在就去轻轻家,你放心,我会安慰她的。我连声向芳菲道谢,芳菲叹了口气,说,冤孽呀,冤孽,你说你当初干嘛非要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呢?明明自己喜欢花溅衣,偏偏让给轻轻。
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说,芳菲你说什么?芳菲说算了,算了,没事了,我现在就去轻轻家。
夜已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芳菲来电话说,轻轻痛哭了一场,现在已经睡下了。我稍稍放下心来,但依然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雅男安慰我说,放心吧,没事的,轻轻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么脆弱啊?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呢?最多也就是伤心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你看你和林远风感情那么深,分手之后不是一样挨过来了吗?
我没有说话,但心里清楚,轻轻不同于我,她比我脆弱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朦朦胧胧的仿佛看见轻轻向我走过来,她走到我床边,微笑着对我说,水心,我走了,你多保重。说完,飘然而逝。我叫了一声“轻轻”,然后,从梦中惊醒过来。
窗外,依然漆黑一片,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才四点钟,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夜幕,想着刚才的梦,仍然心惊不已。我立即拨通了芳菲的手机,响了数声,那边才传来芳菲含糊不清的声音,我忙问,轻轻呢?
芳菲迷迷糊糊的说,在我旁边睡觉呢,干嘛?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说,没事了,你接着睡吧。说完,就准备挂断电话,忽听芳菲大叫一声,我忙问,怎么了?
芳菲难过的说,轻轻……轻轻不见了。
天亮的时候,我们找到了轻轻。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头上戴着美丽的花冠,安静的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她的周围摆满了鲜花。她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圣洁,那么美,像个沉睡的天使,仿佛随时都会展开双翼飞到空中。
轻轻的母亲扑过去,摸了摸轻轻的脉搏,听了听她的心跳,然后放声痛哭起来。芳菲和雅男在旁边眼泪纵横。我缓缓的走过去,凝视着轻轻那纯净而美丽的脸庞,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的生命会在瞬间消逝。
我抚摸着她的脸庞,轻声说,轻轻,起来呀,起来和我一起讨论诗词啊,你不是说,我们永远不分开的吗?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呢?轻轻,求求你,起来呀,起来!
说着,发疯了一般去摇她的身体,芳菲哭着抱住我,说,水心,别发疯了,轻轻再也起不来了,她永远离开我们了!我摇摇头,说,不,轻轻没有离开我们,她只是睡着了而已。等她睡醒了,就会起来的——是吗?轻轻。
轻轻无语,她那么安静的躺在那儿,不喜不悲,不哭不笑。红尘的烦恼和喧嚣与她毫不相干。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干干净净的来,现在又干干净净的回去了。我想,她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只是到人间走了一遭。
花溅衣和轻轻的父亲也赶来了。我默然的看着花溅衣,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哀伤,我哽咽着说,去送送她吧。
花溅衣慢慢走过去,在轻轻面前缓缓蹲下来,用手去抚摸轻轻的头发。轻轻的父亲推开花溅衣的手,大声说,别碰我女儿!说完,将轻轻抱起来,柔声说,轻轻,跟爸爸回家了,乖乖的,爸爸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轻轻的父亲抱着轻轻,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他走得很慢,脚步很轻,仿佛稍稍大点声,就会惊醒她一样。
这时,天空忽然飘飘洒洒的下起雪来,这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如同蝴蝶翩跹的舞步。我仰头看着天,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知道这是上天为轻轻举行的一场葬礼,连北风也来为她送行了。轻轻,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