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规模的“配对行动”留下的最大遗憾是哑哥被落了下来。六爪女专门嘱托廖婆婆对哑哥多上心,一定要给他拉一门可心的亲事,对女方的要求是“好看、能干、宜男”,并且告诉廖婆婆哑哥是她的哥哥。廖婆婆对哑哥的事情自然格外上心,领过来两个姑娘和哑哥对眼,无奈哑哥一点儿都没有兴趣,看都不看一眼。廖婆婆又找了两个下家要带哑哥过去相亲,哑哥根本就不去。相亲这种事情,是两相情愿的事,哑哥没兴趣,廖婆婆干着急,最后只好放弃,为自己少赚了一份谢媒礼钱怏怏不已。
不管怎么说,廖婆婆这次大生意做得还是很畅快的,天天都有谢媒宴,把廖婆婆都吃胖了,肚子鼓鼓的活像怀了六个月身孕。
伙计们都有了家室,过上了安生日子,总算落了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过后,龙管家有些忐忑,对六爪女说:“头家,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就让人到伙计们的喜宴上白吃,还发红包,你不会嫌我多事吧?”
六爪女说:“不会,你做得对。”
龙管家这才解释:“我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伙计们办人生大事,我们人气不足,需要多一些人来给伙计们的婚事添添人气。二来也能给我们六顺商行讨个好人缘,冲冲那些坏东西败坏我们的晦气。三来嘛……”
六爪女说:“也能宣扬我们六顺商行底子厚,谁跟我们做生意都放心。”
龙管家抚掌大笑:“头家虽然年轻,见识长远,我多虑了。”
六爪女说:“今后这种事情,龙管家尽管自行去做,没别的事情我去看看小黑。”
小黑是黑子的儿子,正在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是孩子最好玩的年龄段,六爪女特别喜欢他,没事就爱带着他玩。现如今,伙计们一个个成家,在外面租了房子过上了自家小日子,不像过去有事没事都在商行里泡着,猛然间商行就空落落的了。六爪女白天晚上都把小黑带在身边,粉粉是个没心肺的母亲,有六爪女帮她带孩子,她落得清闲,吃住在商行里,每个月还有五六块大洋的工钱,没事就跑回娘家打麻将,每个月的工钱都输给了娘家人。
六顺商行变得空落,从另一方面说也清净了许多,有什么事情由龙管家照应、处置,六爪女抓住购销和资金,伙计的作用基本上就是上货、押货。反正现在都已经是成形的熟路子生意,也不用太费心,加上前段时间六顺商行伙计们的婚事转移了六爪女的注意力,喜气洋洋的氛围也冲淡了“狼女”传说造成的阴影,六爪女对于南洋商行这个老对手的警惕和仇恨也被冲淡了、模糊了。
然而,危机并没有过去,她对商场竞争的激烈和残酷程度估计得远远不足。头一天粉粉跑回娘家摸麻将赌钱,一夜没归,把小黑扔给六爪女。清早起来,六爪女给小黑洗脸弄吃的,小黑刚刚开吃,粉粉就脸色煞白地从前院跑了进来,告诉六爪女外面来了大兵。六爪女以为又是警察来找麻烦,粉粉却说:“不是警察,也不是保安团,是那种上战场打仗的兵。”
六爪女连忙把小黑塞给粉粉,自己跑到前面查看。透过窗户,六爪女看到龙管家正在跟一个挎着短枪的小军官说话,挎短枪的小军官凶得很,口口声声说要征用六顺商行的房子。龙管家跟他讲理:“我们做生意好好的,你们征用了我们的房子,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小军官却不跟他讲理:“你做不做生意关老子屁事,老子是执行命令,赶紧收拾你们的东西走人。”
龙管家执拗地阻拦:“这不行,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军官也不跟他多说,推开龙管家指挥部下:“你们进去查看一下,有没有可疑的,把房子号了。”三四个士兵便朝院子里冲,龙管家张开臂膀阻挡,被士兵推挤到一旁,险些跌倒在地。
六爪女连忙冲了进去:“你们要干什么?”
龙管家连忙堵她:“头家,没事,你回屋,我跟他们说。”
六爪女知道龙管家是担心她受欺辱,这个时候,商行里只有六爪女、龙管家和粉粉,别的人有的出去做事,没事的都在家里还没有来,哑哥耳朵又听不见,还不知道前面出了事。如果现在闹起来,六爪女他们是干吃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面对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兵,六爪女内心也有些忐忑,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对付得了的。可是,她已经露面了,就不能轻易退缩,这也不是她的性格。“你们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那么凶好不好?”六爪女压下心头的气恼,尽量放缓了语气说。
小军官听到龙管家把六爪女叫头家,有些惊讶,瞪着六爪女上上下下地打量:“你是这家商行的头家?”
六爪女点头应承:“是啊,什么事情给我说,对我们这赤手空拳的老百姓,你们也没必要舞刀弄枪吧。”
“那好,你们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奉上司命令,你们的院子征用了。”
六爪女问他:“凭什么征用我们的房子?连城县房子那么多,怎么就单单挑上我们的房子了?房子你们征用了,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小军官开始耍横:“干你老母,你问我我问谁?我是执行命令,你去问我的上峰,你再啰唆别怪老子不客气。”
六爪女一向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小军官挎个短枪就敢骂骂咧咧,强横无礼,顿时激怒了她,小军官根本连反应都没有,就挨了两个大耳光:“你妈把你生到粪坑里了?一张嘴就喷粪?”
六爪女一副柔弱的假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手稀里糊涂练成的灵爪功功效有多强,闪电般的两记耳光,把挎着短枪耀武扬威的小军官抽得两颊隆起了十一道指痕,嘴角洇出了鲜血。一直到六爪女那句“你妈把你生到粪坑里了”骂完全了,小军官才反应过来,伸手摘下腰里的佩枪,抬手就朝六爪女射击,可惜,他遇到的是六爪女和她练就的灵爪功,风驰电掣,电闪风过,小军官手上一轻,驳壳枪已经落到了六爪女的手里,而且,枪口已经顶到了小军官的额头上。
这个挎短枪小军官其实是个排长,六爪女和龙管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看不懂当兵的身上那七七八八领章、肩花,只知道他是挎短枪的小军官。其他兵却知道自己的头家被人制住了,本能反应般一起把枪口对准了六爪女,六爪女自己倒没来得及害怕,却把排长吓坏了:“干你娘!都把枪放下,要老子的命呢!”
他很清楚,如果手下任何一个士兵开枪,他自己肯定是第一个死的。这个时候,哑哥不知道怎么就闯了进来,看到一帮士兵包围着六爪女,手里还都端着枪,猛虎一样发了威,拳脚齐上。士兵的枪到了这个时候连烧火棍都不如,三下五除二,枪都被哑哥下了。有的士兵想朝外面跑,龙管家却已经不声不响地把大门给反锁了。
龙管家拾起一杆枪,对着士兵命令:“都老老实实的,谁乱动就打死谁。”
哑哥看到士兵们都乖了,这才过去把带头的也就是那个排长给拧倒在地上。
六爪女说:“龙管家,你找绳子,把这些狗东西都捆了。”
龙管家依言找了几根绳子,把当兵的一个个捆了。这个时候粉粉才露面,抱着孩子踅进来问:“光捆上咋办呢?”
她这一问,龙管家、六爪女面面相觑,暗暗叫苦,知道自己陷入了骑虎难下、捉虎容易放虎难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