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儿与银儿重新坐回了厅里,而魅儿则上楼回了房间。
江儿左一眼又一眼瞟着银儿,而银儿被江儿奇怪的眼神看着浑身不舒服。
“江儿,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她在看你!”
“啊,依依,你原来在啊!”
“我一直在,在屋里看书!”
“哦!”
依依经过江儿身边时,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狡黠,江儿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依依,回魂夜,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依依说话也是淡淡的,江儿心里直念阿弥托佛,这个月笼斋真是集冷性子人的地方。不过还好,依依还是愿意说笑的。
“依依,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江儿歪着头,眯着一双笑眼看着依依。
“看到了也听到了,你们的声音那么大,不听到也不可能!”
江儿发现这个依依,虽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但性格还真有些恶劣,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呵呵,也是啊!”
“依依,回魂夜,我和你一起去吧!”
说着话,银儿就把身子靠在了依依的身上。银儿一向在与其他鬼女示好时,都是这个动作,喜欢依着别人。
而依依也好像并不讨厌银儿这样,她用手指缕了几下银儿的银发,轻轻点了点头。
见依依答应了,银儿咧了咧嘴。
“依依是去忙事,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
银儿一听这声音,鼻子不由地皱了皱。
“魅儿,你不是回房间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我只是上去取点东西!”
“哦,魅儿,你要出去吗?”
“嗯!”
“我也去!”
“嗯,走吧!”
银儿又跟着魅儿出去了,不知今夜又要去勾谁的魂。可是银儿走了几步,忍不住对后面跟着她们的那个身影生疑。
“依依,听说回魂夜前,你是不能乱跑的!”
“我不是乱跑!”
“那你跟着我们……?”
“跟着你们去勾魂!”
“呃!”
银儿见魅儿不作声,也没有再多问,默默的跟在魅儿身后。
魅儿一出了月笼斋,因是夜里,并未像平常在白日里挂上一个尸身。
银儿很喜欢黑通通的夜,夜的深雾中,总藏着太多在白日里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这个夜里,虽然遮去了很多的真实,却也让很多不该出现的与暴露的都尽显出来。
从月笼斋到人间界的通道,依旧用的是之前那条。难道,又要去依依去逝的那个镇子吗?银儿不敢多问,只能把这些疑问在肚子里来回的胡乱搅着,猜想着各种可能。
走出了通道,一阵阵夜风袭来,银儿向远处的镇子望了望,果然还是那个镇子。那个地方,即是依依的过去,也是魅儿近十多年经常会去的地方。
仨个虚渺的身影,一阵风般朝前面的镇子飞快的飘去了。
已过子时,街上无有几人,整个镇子蒙在了深深的黑色中。
“梆……梆……!”
只有一个打更的人,做着一年到头不变的事情。
“天干勿……燥,小心火……烛……!”
低沉而冗长的声音,在暗色的长空慢慢回响着。
打更的人本有些困乏,可是突然一阵阴阴的夜风,“忽”一下从身边刮过。这风很阴很冷,打更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忽”一下,又一阵阴冷的夜风从身体穿过,打更人的手不自主的开始发抖,他还没有琢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时,感觉身体又被刚才那股夜风穿过了。
“啊啊啊……,天天天……!”
打更人双腿来回打着秋千,话是说不出来,更别说动一下子。虽然身子已由不得自己,可是脑子却是越发的清醒。
刚才从自己身子穿过的那几股子阴风,不像是夜里常有的风,这风,阴冷至骨,连骨头都能觉得像是被风刮到了。
打更人,不敢再去想,可又由不得想,那风的来处。
“啪……!”
“啊……啊……!”
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打更人却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难道,今夜自己真得扔这儿了?可是腿一直在打着秋千,脑子突然像是塞进了浆糊一样,迷迷登登什么也觉不得。
“老邬,老邬,老邬!”
拍他肩膀的人,被打更的老邬的怪叫声,吓的不轻。
打更人老邬,渐渐听到有人叫他,虽然声音听着似熟三分,可他还是不敢动,更别说回头看来人一眼。
“老邬,你怎么了?”
“咣当……咣当……!”
“咕咚……!”
打更的老邬终是回了神,才觉得全身发软,不仅手里的梆子和木锤一齐掉在了地上,人也倒在地上。
“老邬,老邬,喂,老邬……!”
老邬越是听叫他的人声音越熟,软在地上的他,还是没敢抬头看那人一眼。
“你……你你……你是是……是谁谁……?”
“我是西巷的何大夫啊,你怎么了,老邬,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邬像是没把何大夫的话听到耳里,身子依旧软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低着头,僵着不动。
“你你你……你是是……你你干干……干什么……么……?”
老邬结结巴巴半天没把话说清楚,何大夫不禁笑了一下。
“城门边上的刘婶突然病了,我出夜诊!”
“你你……你出出夜夜……夜诊……?”
“是的,我出夜诊!”
“你你你是是……是谁谁……?”
何大夫不禁摇了摇头,感情刚才这个打更人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听到耳里。
“我是西巷何家药铺的何大夫,出夜诊!”
“嘘……!”
终于听清来人说了什么,也终于弄明白是谁拍了他的肩膀。老邬软在地上的身子,本是僵着的,这次是整个瘫在了地上。
今夜这事,太蹊跷了,做了快二十年的打更的人了,头一次碰到这么邪乎的夜风。
老邬的人根本走不了,是被何家药铺的何大夫掺着送回了家,又连夜为老邬开了药方抓了药。送走了取药的老邬的家人,何大夫才缓缓的走向药铺后院。
药铺后院很大,有六七间房,一间儿子与儿媳的,另一间是自己的,再一大间是几个伙计同住的,还有一间是客房,其它均是放药的药库。
不管是何大夫自己,还是家里,到处飘着是浓浓的药香味。他很喜欢这些药的香味,经常会泡一泡药澡,即能强身健体,而且又能让病人因他身上的药味而感到安心。
时辰已不早,忙了一夜,丑时都过了,再一会儿天便要亮了。
何大夫,头一挨到枕头上,就沉沉的睡去了。这一天所有的疲累,在这一时才觉得安舒。
何大夫是睡过去了,虽然睡的沉,可是又总感觉有人在说话,却总也看不清听不明是什么人又说了些什么!
“魅儿,这个何大夫是个好人!”
“嗯!”
“那为什么还要勾他的魂!”
“他的时辰到了!”
银儿眼带三分瞋怨,看了看魅儿,又看了看一直未出声的依依。虽然依依一直没有讲一个字,可是却一直皱着眉头。
“依依,你有什么难解之事吗?”
依依摇了摇头,可是眼睛不停地望着床上的那个何大夫,眉头居然越皱越深。
“魅儿,这个大夫是个好人,他还挺年轻的,不该这么早的!”
“他已年过花甲,不再年轻,不要拿他与你相比!”
“魅儿……!”
“依依,你去吧!”
魅儿没再回应银儿,眼睛只是看着依依。
“依依!”
“唉……,我我……!”
“把他的魂勾出来,他的尸身就归你了!”
“魅儿,我……!”
“依依,虽然他是上了年纪,可他是个大夫。这附近最近要死的也就只他了,先就这样吧!”
“唉……,好吧!”
依依万万没有想到,魅儿告诉她,帮她找到的能够适合她的阴气的尸身,居然是个已过花甲的老头子。
虽然这个老头子的医术在这个镇子上是无可挑剔的,而自己居然要挂着一个糟老头子的尸身招摇过市。
想想,依依心里便觉得不甘,自己做为索魂女鬼头一个要挂的尸身,性别且先不讲,居然连年岁也是这样的不堪。
依依万般无奈,只能按魅儿说的办。
她飘至于何家药铺何大夫的近前,而她的手指上已然捏着一枚银针,在微弱的月色下银光闪闪。
依依轻弹银针,银针从何大夫的额中穿了进去,一霎间,一道白光,从何大夫的头顶跃出。是银针,可银针后面带着一样东西。
何大夫的魂魄,魂魄在初始时,依旧在迷蒙中,未睁眼。
依依收了银针,转头看着魅儿。
“你去吧,他的魂我先带回去!”
“嗯!”
依依没有跟着魅儿与银儿回到月笼斋,她留了下来,留在了镇子里。
依依把何家药铺的何大夫的魂勾了出来,自己躺了进去,白天里挂着这个年迈的尸身,让依依很是不舒坦。
“何大夫,你最近身子骨越发硬朗了,步伐越是轻快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不知为何人的陌生中年男人,朝着依依一通请安,依依的脸不自觉的抽了抽。她挂在老头子的尸身里,难道非是老态龙钟不成?
“你不能露出马脚的,否则会给这镇子带来麻烦!”
魅儿依旧挂在那个胖女人的身体里,依依看着这个一身黑衣的胖女人,很难与那个纤瘦淡冷的夜里的索魂鬼魅相联。
“唉,这附近真的再没有与我相契的魂魄了吗?”
“没有找到!”
银儿憋着笑跟在俩个奇怪的人后面,一个黑衣的胖女人,一个一脸愁云且年老的大夫。这俩人齐走在街上,很是有趣。
“你若是觉得难受,就回去吧!”
魅儿看着银儿的脸扭来扭去,让她心里不舒坦。可是银儿才不愿意回去无半个鬼影的月笼斋,而她更觉得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会发生。
“魅儿!”
“什么?”
“说说你吧,你自己!”
依依对魅儿的过去很有兴趣,而自己现了这么大的眼,总得让魅儿也现现。
魅儿的过去,第一个进到月笼斋的女鬼,是月笼最得力的手下,那逝去的岁月里又被藏下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