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这我不反对,可是,我们要多做几手准备,我有一种感觉,这个绑架案,很可能同咱们正在查的案子有关。如果是这样,问题就复杂了……”
李斌良如被雷击:是啊,自己怎么没往这上想,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发生绑架案,既然是为钱,为什么偏偏要绑架自己的女儿,这……
突然,又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李斌良一把抓起话筒,听到的是正常的嘀嘀声。
不是这部电话。
大家互相看了看,目光落到市委书记刘新峰身上。
刘新峰拿出手机:“我的……哎……郑楠哪,你怎么这时候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心想:天这么晚了,他来什么电话?
刘新峰接着说:“……咳,咱俩谁跟谁,说这些干什么……对,我有事……真的有事,我在公安局,你也不是外人,就告诉你吧,李斌良的女儿被绑架了……这……他就在我身边……好吧!”
刘新峰把手机递向李斌良:“郑书记要跟你说话!”
这……
李斌良疑惑地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郑书记,是我……”
郑楠恨恨的声音:“妈的,他们不是人,是畜牲……啊,斌良,我没说你,我在骂罪犯……斌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安慰你,你知道,我的女儿……这种事不应该再发生到你身上,你别着急,孩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李斌良此时只想着如何营救女儿,对郑楠的话有些心不在焉:“郑书记,谢谢你了,我要马上行动,咱们完事再谈好吗?”
郑楠:“好的,再见!”
李斌良把手机还给刘新峰。刘新峰:“他说了什么?”
李斌良:“没什么,只是安慰安慰我。”转脸对林荫,“林局长,得行动了!”
林荫:“可是,需要准备钱。”
李斌良:“不,什么也不需要,你刚才分析得对,他们绑架孩子不可能是为了钱,这也许只是个烟幕,或者,是某个罪犯的个人行为,尽管如此,我们必须按他的要求行动,这是惟一的希望,也是找到孩子最快的途径。”转向王淑芬,“咱们走吧!”
王淑芬看了李斌良一眼,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却颤抖着站不起来。
苗雨:“林局长,李局长,她这样不行,还是让我去吧!”
李斌良:“你……”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苗雨身上。
苗雨指着王淑芬:“你们看见了,她这个样子是不行的,我可以假扮成她,有什么事情,我们还可以互相配合……”
很快,大家被苗雨说服了,他们迅速驱车上路,前往一个不可知的地方。
他把烟蒂掐灭,转过身,看了一眼蜷成一团的孩子。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和表情,不过,可以肯定她吓坏了。他得意地笑了一下,心中对她说,对不起,你不要怪我,我是给别人办事,没办法,只能这样。你别怕,等不了多久,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时,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他回过头来,又点燃一支香烟,放在嘴上吸了起来。他决定,吸完这支烟就动手,彻底完成这桩业务。
烟头的火光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不过,他并不害怕暴露,大半夜的,谁会到这荒郊野外来呢,即使来了,谁又会看到这涵洞内的点点火光呢?这个地点是行动前就选好的,这里离江泉市区二十多里,方圆几公里内没有住宅,附近都是沟渠荒草和灌木,警察们即使想搜索,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这儿,即使到了这儿,有这种地形地势的掩护,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溜掉。
其实,要是自己说了算,手中抓着这个宝贝疙瘩,有好多用处。当然,最好的用处就像刚才电话里说的那样,冲她爹娘要钱,钱到手,再撕票,然后离开这里。可现在不行,自己的行动是受人控制的,没办法,拿人家钱就得听人家的,人家没发话就不能动,就要在这里等。他有些遗憾,虽然打了电话,要了二十万,却不能去拿,太可惜了。不过,这么折腾他们玩也挺有趣的。其实,他们这么安排也对,他是警察,是公安局长,肯定不好斗,要真去取钱,没准儿就上了套,所以,不能要钱,就这么逗他们玩,挺有趣的……
他回过头,又用手电照了孩子一眼,蜷缩着的孩子眼睛还在闭着,一动不动,哎,她是不是过去了……没有,手电光下,她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没事,她还活着。他掉过头,又吸起烟来。
此时,他的心中产生一种伟大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行,是个人物,是个手握大权的人物。想想吧,什么权力能超过生杀大权呢?现在,自己手中就有这个权力,这个小崽子的命就攥在自己手里。当然,她最终的结局肯定是死,因为,这种事谁也不会留活口,她已经看到过自己的脸,已经记住了自己,要是让她活着,那自己就得死,早晚得死,绝不能冒这个险。其实,她现在就已经是个累赘了,早就可以干掉她,只是按照约定,一定要搞成像绑架敲诈,才拖到现在。此刻,已经打过三回电话,他们一定完全相信这是一起绑架人质敲诈勒索案件了,可以完成最后一道手续了。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向她,再次把手电照到她的脸上。
苗苗察觉不妙,艰难地吐出一句:“叔叔,不要,求你饶了我吧……”
他残忍地笑了笑:“饶你?饶了你,我就得完,不过你别害怕,我动作很快,你马上就会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根虽然纤细,却十分坚韧的绳索。
这是他特制的武器,绳索是尼龙的,绳索的两头有两个坚固而又可手的抓头,他不慌不忙地把绳索套向她的脖颈。
这时,他听到涵洞外有脚步声……
4500越野吉普在浓重的夜色中疾驶。
还是苗雨驾车,李斌良坐在副驾位置上,二人还是那副表情。此时,苗雨已经和王淑芬换了衣服,王淑芬比她稍胖一些,所以,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略略肥大了一点,但是,不仔细端详看不出来。尤其是夜间,罪犯如果没有见过王淑芬,是不会认出来的。到底是女人心细,出发前,她还张罗着找了一件棉衣扔到车上,显然是为苗苗准备的,这无意中显示出她细心温柔的一面。由于穿着王淑芬的衣服,使她看上去年纪也大了一点,平日那种飒爽英姿好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女性感觉。车内没有开灯,只能看到她的身姿和面部的轮廓,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忽然感到她有一点像宁静……
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你想哪儿去了,这种时候,怎么会想这些事。他强制着自己把思路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们开的是吉普,所以配备这种车,是考虑不知罪犯藏在什么地方,而这种车性能好,一般地方都可以开过去。
出城时,他曾经接到过罪犯的一次电话,让他继续往南开,之后就再没有了信息。此时,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李斌良暗暗着急,这么开下去,会开到哪里去呢?又等了几分钟,李斌良终于沉不住气了,反正手机上有他的通讯记录,他拿出来决定拨回去问一问。
可是,没等他拨,手机自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正是罪犯的神州行号码,他急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可是,手机中传出的却不是罪犯的声音,虽然也是个男人,却是另外一个人,说话怪里怪气的,肯定也在掩饰自己的真实嗓音。尽管如此,李斌良还是觉得对这个嗓音有点印象,好像在哪儿听过,只是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出是谁。
不管是谁,他肯定是罪犯的同伙。
电话里的声音:“你是李局长吧。你赶快去城北,距市区二十多里有一个路口,在路口北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沙坑,孩子就在沙坑里,你到那儿就可以见到。不过,这件事只能你知道,不许向公安局报告,如果你报告了,也就别想见到你的孩子了!”
对方说完,没等李斌良回话,就挂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开始让自己往城南开,现在忽然又说孩子在城北,也没提钱的事,难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对了,光说孩子在沙坑里,她还活着吗……
李斌良急忙回拨,可是,手机中传出:“你拨打的手机无法接通。”
李斌良:“苗雨,停车,调头,往回开!”
苗雨:“怎么了?”
李斌良:“先别问,快调头,往城北开,快……”
车调过头来,刚开了不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来,李斌良以为是罪犯打来的,可是看了一下号码,才知道是林局长的,他想了一下,把手机放到耳边:“林局长!”
林荫:“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
李斌良犹豫了一下:“没有,罪犯还是让往南开,有什么新情况我会向你报告的。”
对不起,林局长,不能向你报告真实情况,孩子的安全要紧。
李斌良对苗雨厉声命令着:“再快些!”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凌晨时分,李斌良来到城北二十多里路的一个路口,停下车,奔向路北,果然发现一个废弃的沙坑,正值黎明前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打亮手电,向前照着大喊起来:“苗苗,你在吗?苗苗,我是爸爸,爸爸来了,苗苗……”
一声艰难的叫声传来:“爸爸……”
好像有炸弹在眼前爆炸了,是苗苗,是她,她还活着,感谢老天啊……
李斌良跌跌撞撞向前扑去:“苗苗,苗苗……”
在沙坑的一个避风之处,李斌良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正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李斌良扑上去,把女儿抱在怀中,感到她的身体冰凉冰凉,好像已经冻僵了,他心疼得一把扯开前襟,袒露出温热的胸脯,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女儿终于叫出声来,并拼命搂住了他:“爸爸,爸爸……”
晨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到女儿的床头,照着沉睡的女儿那苍白的脸庞。天已经亮了,女儿挂着输液瓶睡在医院的一个单人病房里,李斌良和王淑芬守在她的床头。从外表看,她受到的伤害不像想象中那样深重,送进医院后,医生给她检查了身体,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是体温略微高一些,可能是冻的,然后,给她热一碗热牛奶,让她喝下去,又吃了些东西,挂上补充营养的葡萄糖点滴,她就偎在他的怀中睡着了,他久久地抱着她,后来,觉得她睡得不舒服,加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才悄悄地把她放到床上。然而,她仍然抓着他的手指不放开,他只要一动,她就条件反射般一惊,紧紧地抓住。于是,他就不再离开,就这样守护在女儿身旁,担忧的目光不离开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