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良:“我不是警察吗?别说了,快走吧!”
李斌良和赵民、小马驾着一辆没带牌照的普通轿车,悄然驶到距离耿凤臣家不远的一条街道,下车后,他们步行着向耿凤臣家走去,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巡查着附近的动静。
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异常情景。
他们慢慢接近耿家,在附近转了一圈,又小心地向院里观察了一下,同样一片宁静。
小马:“哎,那两个小子在哪儿?”
是啊,两个监控的人在哪儿?
李斌良望着赵民。
赵民:“是徐大队和关伟他们部署的,我不知道……走,咱们四下找找。对,小马,你在这儿盯着。”
二十分钟后,李斌良和赵民在离耿家近百米的一个小巷中找到了一辆出租车。
赵民悄然走上前,趴车窗看了看,向李斌良招手。
李斌良凑上前,隐约看到车里有两个人,都在鼾声大作。
赵民悄声地:“是他们!”
李斌良火起,上前拉门,但是,车门在里边锁着。
赵民敲起车窗:“郝大成、范小明,快醒醒。李局来了!”
二人还在睡着。
赵民敲击和呼唤的声音都加大了:“老郝、小明,快醒醒,快点儿!”
二人还在香甜地睡着。
李斌良心里的火苗腾腾地燃烧着,赵民说得太对了,部署再好,到下边落实打了折扣,等于白部署。像这样的,还监控呢,耿凤臣真要来了,一枪一个,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赵民又敲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终于醒过来,从车里走下来,年纪大点儿的郝大成说话还带着睡意:“怎么了,赵民,出什么事了?”
赵民:“你说怎么了?你看谁在这儿?”
这时,两个刑警才看清李斌良,顿时慌乱起来。
“李局,这……我们……我们……”
李斌良:“你们就这么监控吗?”
“这……这……熬了好几宿,实在太困了。”
“你们不是三班倒吗?怎么熬了好几宿?”
“这……我们……”
赵民:“别说了,你们什么也没看到吧?”
两个互相瞅瞅,郝大成:“李局、赵大队,怎么了?”
赵民:“怎么了,耿凤臣来了!”
“啊……是吗,在哪儿?”
“看你们这样子……跟我们走!”
两个人不敢再问,随李斌良和赵民向耿凤臣家方向走去。
耿家还是一片寂静,李斌良四人走来时,小马无声地从黑暗中闪出来,迎向四人。
赵民:“小马,怎么样,有动静吗?”
“一点儿也没有,不像耿凤臣回来的样子。”
李斌良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又说:“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斌良拿出手枪,先打开子弹匣检查了一下,推弹上膛,然后打开保险。赵民和小马见状也立刻仿效,两个监控的刑警困意早跑到九霄云外,也神情紧张地拔出枪来。几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李斌良小声地:“不要紧张,注意听我指挥,千万别走火。对,枪口都向斜下方,一定要记住。”
虽然是常识,可是,我们的警察真正动枪的经历太少,李斌良不得不再三提醒。
五人枪口冲下走到耿凤臣家大门口,李斌良一眼发现,大门还是像那次来的样子,歪歪斜斜的,不但没锁,甚至都没关严。
看这样子,耿凤臣不像跑回了家里。
李斌良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可是,马上又警惕起来,不能大意,或许,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几人低下身子,小心地进入院子,院子里没有灯光,很暗,但是,他们也不敢打亮手电,只是竭力睁大眼睛搜查着。
院子里搜遍了,什么也没发现。
几人小心地来到窗子下,向里边倾听着。
里边,隐隐传出轻微的鼾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或许,耿凤臣真的没回家……
“老二啊,你可回来了,可把妈想死了……”
突然,老太太的声音从窗内传出来,继而传出压抑的呜咽声。
李斌良浑身一奓,头发都立了起来:耿凤臣真的回来了……
可是,马上又一个声音传出,是耿凤臣的妻子吧。
“妈,你又做梦了,快醒醒,别哭了!”
老太太的哭声却大起来:“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让我死在儿子头里吧,只是求你,我死之前,让我看儿子一眼吧……”
李斌良松了口气,看看身边的几个人,虽看不清他们的脸色,可是,他们的身姿把紧张的心情暴露无遗。
“妈,别哭了,你孙子明天一早还得上学呢,你再哭就把他惊醒了!”
耿妻继续劝说着,老太太的哭声低下去,慢慢变成了抽泣,最后消失了。
看这样子,耿凤臣确实没有回家。
李斌良向赵民示意一下,二人悄然走出院子。
李斌良扭过头,为难地向院里看去。
耿家的房屋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
按理,应该闯进去,搜查一下,有没有都彻底搞清楚。
可是,里边睡着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孩子,他们正在睡梦中,突然闯进几个人,会不会吓坏他们,尤其那个老太太,又会有什么反应?对,还有一个孩子……
不,不能这么办。李斌良想了想,有了主意。
“赵民,你想想,如果耿凤臣在家,我们闯进去,他会做何反应?”
赵民:“他会……对,他会不会把亲人当人质来对付我们哪?”
李斌良:“是啊!就算他不这样做,可是,在抓捕中发生搏斗或者枪战,万一伤了他家里的人怎么办?”
“对,不能乱来。李局,你说怎么办?”
李斌良:“我看这样吧,咱们就这么守在外边,监视着屋子里的动静,等天亮再行动。”
“对,就这么办。”
就这样,搜捕变成了监控,几双眼睛定定地盯着耿家的院子和房屋。不一会儿,李斌良觉得眼皮沉了起来。
搞过监控的警察都知道,监控看起来什么也不做,其实非常耗费精力,特别是晚间,最容易发困。现在,李斌良有点儿理解了刚才那两个刑警,当然,这不意味着原谅了他们。
赵民让李斌良回车里休息,他和另外三人分成两组监控耿家。李斌良同意把人分成两班,但是,却不同意自己休息。他跟刚才那两个刑警一组,坚持着监控到黎明。
李斌良通过对讲机不停地询问各个派出所、各个搜捕组的情况,得到的都是失望的消息。搜捕在不停地开展,可哪里也没发现耿凤臣的影子。
天终于亮了,耿家有了动静,烟囱开始冒烟,耿妻不时地出出入入。过了一会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好像被押解似的,背着书包随耿妻走出来,小男孩儿边走边嘟哝着。
“我不想念了,他们都欺负我,骂我爸,我不想去学校了……”
可是,在耿妻的斥责下,小男孩儿还是不情愿地走了,耿妻看着儿子的背影抹了几下眼睛,走回院子,又过一会儿,她拖着辆“倒骑驴”走出来,车上装着两捆蔬菜。
看这样子,耿凤臣不可能在这里。
不过,为了探清底细,李斌良和赵民还是在附近的小卖店买了点儿水果,以看老太太的名义进了耿家,顺便把屋里屋外看了个遍。
老太太又对李斌良哭泣起来:“李局长,你是好人哪,我昨黑梦到我儿子了,他对我说他真是冤枉的呀,你帮帮他吧!”
李斌良只能像上次那样无力地劝慰她,可是,没有要求她劝耿凤臣投案自首。如果耿凤臣不回家,她是不可能接触耿凤臣的,即使回来了,作为母亲,能检举亲生儿子吗?
李斌良又劝了老太太几句,就和赵民告辞了。
冯才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办法,终于在那两个纯净水瓶上发现一枚不完全的指纹,并提取下来,经和指纹档案库中耿凤臣的指纹比对,确认同一。
李斌良听了这个消息,既受鼓舞,又感到压力。
冯才的检验结果说明,昨天夜里赵民和小马发现的人影就是耿凤臣,耿凤臣就在奉春,这就给抓获他提供了必要条件。可是,他是一个危险的逃犯,不及时抓获,他随时都可能干出什么不测的事情来。
所以,尽管大家都很累,但必须连续作战,李斌良要求,各参战单位继续行动,在夜间搜查不细致的地方要重新来过。
李斌良知道,连续作战会造成极大的疲惫,民警们的注意力会降低,所以,他也不敢有片刻休息,不停地到各个组转,监督督促,连午觉都没有睡。就这样,搜捕和搜查又持续了一个白天,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晚九点,李斌良不得不下令停止行动,各搜捕组的头儿到会议室汇报工作情况。
各组的汇报差不多,除了搜查的数量不同外,都说能够搜查的地方都搜查了,谁也没看到耿凤臣的影子。
李斌良问了一下耿凤臣的关系人,关伟汇报说,他带人找了李飞,看不出他跟耿凤臣有什么联系,又通过他扩展到几个过去和耿凤臣来往较密切的人,同样什么也没查出来。
当然,也不是一点儿收获没有,半宿一天的行动,抓获赌博团伙三个、卖淫嫖娼八人,还有两伙吸摇头丸的,收缴赌资和其他违法资金总计五万七千多元,最重要的收获是,抓了两名网上逃犯,一名是外地的,一名是本市的。遗憾的是,他们都不是耿凤臣,也和耿凤臣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李斌良只好进行总结,并对下一步工作进行部署,他表扬了大家连续作战的精神后,也批评了一些缺乏责任心的表现,特别指出了郝大成和范小明,他重复了赵民的话,即使部署再严密,具体落实的人工作不到位,再好的部署也会落空。他还用木桶理论说明这个问题,指出,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在于最长的木板,而在于最短的木板,因为水从最短的木板流走了,长的木板也就没有意义了。
讲完后,他要求各个单位回去总结一下,看有没有类似情况,抓紧解决,又指示徐进安和王天回去后,认真对待郝大成和范小明的问题,要他们两人写出检讨,在刑警大队会议上作检查,还要把检讨交到政治处。
徐进安说:“一定,我们回去就落实。”
最后,李斌良调整了部署,他要大部分参战人员休息,只要交巡警大队增添了警力,分成若干队,以检查道路交通安全为名,注意盘查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为了确保安全,每个组配备两名能熟练使用枪支的民警。另外,要刑警大队发挥眼线的作用,把他们派到一些吃住行的重点场所去,注意发现耿凤臣的迹象。而在出城路口,同样派出足够的警力,设立卡点儿,对过往的重点车辆和人员进行检查。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些。说完后,征求何政委和别的局领导意见,大家都没有补充,就宣布散会了。
李斌良疲乏地回到办公室,掩上门,仰在靠背椅上。大概是太累所致,头又有些晕眩起来,后脑也一阵阵地疼痛,他真想躺到床上,陷入梦乡。可是,他做不到,耿凤臣还在外边活动。
他会藏到哪里呢?为什么这样搜查,什么也没发现呢?真奇怪……
突然间,李斌良想到一个问题,身子一凛坐直了。
可是,他马上又想:不可能吧……
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心忽悠忽悠地往下沉去。
不行,必须找个人商量一下。
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