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去吧,臣弟在宫外等你,你我今日再喝一壶。”和硕状似轻松道。
盛夕钰点头,紧随高公公入了王的乾元殿。
“臣,参见陛下,陛下金安!”盛夕钰自踏入殿内便未曾抬眼过。
一如既往的压抑,王的气息如同天罗地网扑向她,令盛夕钰无所适从。安静的待命,君王此次开口,比任何一次都久。盛夕钰冷汗如雨下,她今日既无深夜与和硕饮酒,也无各大臣有私交,王此次召见,又是为何?难道是适才殿上与太师争执一事?
君主一时不开口,盛夕钰便猜测一时,不安一时。
“昨夜……”盛绝缓缓出口,声音出口,生寒得没有半丝温度,与那冬日大雪纷飞时的生冷一般。
盛夕钰竖耳细听,昨夜?昨夜如何?昨夜她并未有任何过分之举。难道,又是大臣密奏弹劾与她?
盛绝转动冰凉的玉扳指,殿内龙诞香焚起,香味迅速扩展并嵌入整个空气分子中在这金銮宝殿上肆意纷飞。盛绝闻着这香,片刻后幽幽睁开犀利眼神,看着匍匐跪地的盛夕钰,道:“钰儿,孤、听闻你昨夜宠幸了个伶人?”
盛夕钰当即吃惊不小,即刻磕头请罪,“臣……”
何罪之有?
盛夕钰怎么也没想到,君王传召,竟为这等……小事?试问,此等小事,如何堪进君王耳?
盛绝眸底生冷的杀气氤氲翻腾,龙纹锦袍一挥,强大的气流瞬间自君王处席卷而出,携翻了桌、几一应物事。
盛夕钰身躯微微颤动,知君上盛怒,却不敢抬眼,额头紧贴于地。伴君如伴虎,即便这君与她有着血亲,可身在皇家,这血亲又岂能护得住她的性命?
她当年归朝时,通过君主重重考验才幸得一命,王念她雄才,留她为国效忠。如今,传言今年科举,有几位出将入相、踔绝之能的大才入朝,是以,她便是王可废弃的臣子么?
盛夕钰早料到有大祸的一天,她世袭亲王,本该承封地在凉州驻守,却被王收回。她为亲王,如今凉州内有动乱,她功高盖主,王早有戒心。
她不能赢得王的全部信任,却只愿自己能走得更久远。
君王性情极端,生性薄凉残忍,王乃先王第九子,然王登基之后,各位亲王健在的仅剩和硕小王的生父康靖王。
皇室中,为稳固王者地位,血刃手足有何奇怪?
盛夕钰叩首不语,大粒冷汗淌地,紧闭双目。然,下一刻劲风而至,盛夕钰身躯被王至地提起。
“王……”盛夕钰对上君上血红眸子当即骇然,低唤出口。
盛绝戾气散发,眸中血色浸染,本已是怒狂之相,却在对上她惊骇目光时渐渐冷静。
盛绝手松开,盛夕钰跌落在地,盛绝转身,冷声道,“退下。”
“臣,告退!”盛夕钰连滚带爬的落荒而去,出得大殿后依然惊魂未定。
她本事在身,却抵不过君王三分。若是适才王手上再用三分力,她必死无疑。
盛绝侧身看着盛夕钰惊慌而去,心底恼怒,她怕他,她竟如此怕他?盛绝怒气渐盛,那刚进殿内拨香的宫婢见着王的模样,顿时吓得跪地求饶。盛绝挥袖而起,瞬间一股真气而出,那远在三丈开外的宫婢下一刻竟被盛绝卡住咽喉动惮不得。
“王上,饶……”
这最后一句求饶声未落,盛绝瞬间升长尺余的指甲嵌入宫婢喉咙,立时毙命。另一起身欲逃的宫婢未挪动一步,盛绝那无尽延伸的指甲便已刺穿其心脏,婢子即刻倒地身亡。
不知盛绝练的是何功夫,那指甲延伸尽在自己控制,并且坚硬如铁。见他一挥手,殿内几子凳椅瞬间粉碎。与此同时,王怒吼一声,犹如狂龙卷云,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不足片刻,亲卫进殿,跪了一地,“王……”
盛绝挥手,亲卫拖着宫婢尸体出去,合上殿门。盛绝双手恢复正常,身体撑在龙椅上,面色苍白起来。
盛夕钰随高公公刚行至出宫的宫墙处,就听得王的嘶吼,盛夕钰面色一白,心底隐忍的痛楚隐隐发作。王究竟是为何,才这般愤怒?
高公公见盛夕钰驻足望天,便低声叹息,道,“王爷,王上昨日练功时听得些有关王爷的事,以致走火入魔……今日早朝,王是勉强而为之呀……”
“王上是因我而走火入魔?”盛夕钰震惊不小,待高公公确认后她转身飞速折回乾元殿。
无论如何,那是她的亲皇叔,父亲曾经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皇弟。父亲走时千万年叮嘱过,不要仇恨大遂,更不要仇恨王上,王上所做一切,都有他的道理。他身处高位,自有他顾忌却身不由已的理由。
父王是如何死的,她能不知道?
可父王临终遗言,是要她入朝为官,代父辅助年轻的君王。入朝,是王的圣旨,她愿意,是父亲的遗愿。可此刻,王还是王,除了是万民之主外,他还是她的亲人。
盛夕钰狂奔而至,殿门已然紧闭,盛夕钰独闯亲卫,破殿门而入。君王依然扶着龙椅背对她,盛夕钰走近,然后跪地。
“九叔……”
盛绝身心巨震,缓缓转身看她。半晌,终走向她,纡尊降贵蹲于她身前,起手抬起她下巴,看着她精致玉洁的脸颊上滑落的泪,斜飞的浓眉深蹙,道:“哭了?为何而哭?”
盛绝的手指,一如他的声音一样,没有半丝温度,冰凉的。他起手滑去她脸上的泪痕,道,“钰儿,皇家男儿,岂可如此感性?这泪,收着,不能再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