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再次抗议:“杨小乐,你得好好管管他啊,你这还没过门呢,他就嚣张成这个样子?!得灭灭他的威风,不能这么助长他的歪风邪气!”
“嗯,好好好!”我口头上答应。
林仙儿继续说:“这男女关系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得在战争的开始就要占据有利形势,然后站稳脚跟,稳扎稳打。”
“嗯,是是是。”
杰瑞跟着插科打诨,林仙儿懒得理他,转过身跟我讲:“今儿林清扬还找我了。”
我把龙虾放到林仙儿小碟里:“他找你干吗啊,执手相看泪眼,追忆父女情深?”不经意抬眼看向杰瑞,他正幽怨地注视着我,原来,我把他剥好的龙虾,转手送了他人。
林仙儿也没注意,边吃边说:“跟我谈一广告的事儿。他最近在做减肥药。”
“不对啊,我前阵子看到他,他还在干服装啊。服装才是他的老本行不是?”我又顺手拿起虾来,打算剥好还给杰瑞。
“对啊,这事我也问他了。他说服装这两年钱不好赚,不如减肥药来钱来得快!”
“他都这岁数了还想再创业,他这么要求上进呐?”给杰瑞他还不要,使小性子呢,真小气。
“看得出来,他当时净身出户倒插门进李婉兮家,压力也挺大的。他现在憋着股劲儿呢。今天他无意中说了句,他说他跟我妈在一起时特放松,但没有前进的动力。现在他有了前进的动力了,又老觉得心有余力不足。”
“压力肯定不小。只是想想李桃吧,肯定没少折磨他。”我突然想起来,“对了,李桃不是也做广告吗,他怎么不去找李桃呢?”
杰瑞有些抓耳挠腮,估计为插不上我俩的话而着急呢。他有时挺霸道的,我跟别人说多了,他也有意见。虽然他还未明着抗议,但总会做点什么来吸引你注意。现在他又开始撕餐桌上的透明薄膜,我有些无奈,怎么跟只小狗似的,左折腾,右破坏,就为了你能陪它多玩会儿。
林仙儿只顾跟我说话:“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大概,他想把蛋糕分我一块,来试图挽回我和他的父女感情吧!”
“真够世俗的,那你答应了没?”
“没有。我看他也挺可怜的,但一想到他当时鬼迷心窍抛弃我们,我就觉得不可原谅。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给我和我妈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声长叹。
我还是忍不住说:“人一辈子,谁还没个错啊?!”
林仙儿声音里带着气愤:“他犯错误时就应该想到这之后的恶果。犯错是他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事。他不能指望既允许他犯错,又要奢求我的原谅!”
我忍不住再次叹气:“要求女人大度些,还真难啊!”
林仙儿突然笑得诡异:“杨小乐,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不是我无论犯什么错,你都会原谅我啊?”
杰瑞难得地跟她统一战线:“对啊,对啊,杨小乐,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大度些啊?哪天我犯什么错误,你可一定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瞪着他们两个:“好啊,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合起伙来算计我?你们可不能伤我伤得太深,让我没有力气原谅!”
杰瑞马上保证:“天地良心,我肯定不会故意伤害你的!”
林仙儿接道:“相信你们男人这张嘴,还不如相信女明星的胸呐!”
“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对不对?!”杰瑞认真地接道。
三个人又开始嬉笑打闹起来,林仙儿的电话响,接通后,我们每个人都能听见服务员小张慌慌张张的声音:“林仙儿,你赶紧去医院吧,你妈和你姐都晕倒了。”
等我们赶到医院,胡姐已经醒了,而柴扉还在妇产科的手术室。
胡姐有些吓傻了,待我们问了她好几遍,她才给我们讲了个大概。加上服务员小张的补充,事情的经过大致了解。
今天下午,胡姐想起孩子的事情,忍不住催柴扉赶紧给陆离说清楚。柴扉这几天心情大好,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跟陆离谈一下,如果陆离要这个小孩,她觉得她可以原谅陆离曾经的背叛。而如果陆离不同意要小孩呢,她还是想坚持把小孩生下来,然后自己带。
于是,她就给陆离发去了短信:陆离,我怀孕已经两个月了,是我们的孩子。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一个下午,短信都没有回音。
傍晚时,一个女人给她电话,约她在外面谈谈。原来短信真的被那个小三拦截住了。胡姐不放心,就让柴扉约好到“穷开心”。
再晚些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来到店里,她穿着豹纹短裙,紧身衣,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她自称是唐晓棠,是陆离的爱人。一上来,她就气焰嚣张地呵斥柴扉:“既然你已经跟陆离离婚了,以后就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胡姐看不下去,就说:“凭什么啊,小扉和陆离生活好好的时候,你不是也打扰他们了?”
唐晓棠口气更加咄咄逼人:“我不管,反正我已经跟他结婚了。你要是再打扰我们,小心我以后不客气!”
柴扉觉得难以置信:“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
唐晓棠得意地说:“你觉得快啊,可是我已经等够久了。陆离没告诉你吧,我们一年前就好上了!”
胡姐听不下去:“真没见过不要脸的,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抢人家老公,就不怕遭天谴啊?!”
唐晓棠不屑地说:“真老土,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天谴不天谴的!我学的可是唯物主义。有本事,你倒是让老天打个雷劈我啊?没本事,才活该老公被别人抢走!”
柴扉大概从没碰到这么不要脸的,忍不住气急了说:“滚,请滚开,跟你说话只会侮辱我自己!”
唐晓棠冷笑:“该说滚的,可轮不到你!我就是要你离我老公远远的。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胡姐也笑:“笑话,你一第三者,能把人家原配怎么样?没有道德,还没有王法了?”
唐晓棠跟着对骂:“你还真是没文化,这可是民主社会,谁还说王法两字,真可笑!”
踩到胡姐的地雷,你可以想象胡姐有多生气。
唐晓棠继续说:“那好,咱们就讲讲法律,现在,我可是陆离法律上的妻子,我生小孩可是受法律保护。而柴扉,你有什么?结婚证有没有?准生证有没有?我完全可以告你未婚先孕,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并找到你们学校领导,劝你流产。如果你执意不听呢,你们学校肯定会对你劝退,你就没有经济来源。请问,没有经济来源怎么自己养小孩?而生下的小孩,也会没有户口。这个小孩跟着你可真倒霉!既没吃的,又没有社会认可,他可是会恨你一辈子的!”
胡姐真是气极了,忍不住气势汹汹地骂:“陆离真是瞎了眼了,能找你这样的女人!”
“那也比找没文化的你强啊!”唐晓棠继续无耻的调调。
胡姐气不过,忍不住拿桌子上的茶水泼向唐晓棠。
唐晓棠哪受得了这侮辱,扑上来就是厮打。他们在三楼,上面恰巧没有客人,也就没人出来帮忙。胡姐上了年纪,哪是唐晓棠的对手,一不小心,被甩到墙角,正巧撞在墙角的铁脚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之前,柴扉被唐晓棠那么一说,早气蒙了。现在,看到自己阿姨被摔倒在地,而唐晓棠又试图逃跑,她就拼了命地去追。
其实,唐晓棠没想到胡姐会摔晕,怕出人命,她是急着要去找人帮忙。而柴扉又追了上来,唐晓棠试图躲闪。柴扉从后面抱住唐晓棠,唐晓棠就拼命撕扯。
一不小心,柴扉被甩了出去,跌滚了好几层,落在楼梯上。血从裤管里慢慢渗了出来,柴扉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被摔出内伤,也晕了过去。
柴扉还是流产了。
柴扉醒来的第一句:“我的孩子呢,孩子是不是没了?”
我和林仙儿谁都不忍告诉她这个真相。
“姐,你先养好身体——”
柴扉的眼神里满是绝望,我以为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看向她,她又出现离婚前的那种空空的神情。
她毫无预兆地吐了起来,却只是干呕,呕得那么痛苦,像是把心都要吐了出来。林仙儿拍着她的背,担心地问:“姐,你怎么了,你哪里难受,说出来啊!”
柴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神经质地说:“我的孩子还在,对不对。你看,我还有妊娠反应,你看,我还想呕吐!”
看着她,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柴扉姐,求你了,你就大哭一场吧。你把一切痛苦都埋在心底,那样太压抑了。你呕吐,那只是你身体在自我挣扎,别虐待自己了,你哭出来啊!”
“求你了,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还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了老公,没有了婚姻,不能连孩子都没有了啊!”
我和林仙儿说不出话来。
胡姐过来了,她坐到床边,抱住柴扉的头:“小扉,是阿姨没保护好你。是阿姨对不起你。你骂我吧,大声地骂,大声地喊,把你的痛苦都喊出来啊。你总是什么都不说,这样会憋坏自己的。你不要对别人总是一味善良,对自己却这么残忍!——”
胡姐说个不停,我和林仙儿也劝个不停,但柴扉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不相信这样残酷的现实,她又把自己藏去另一个世界。
一周后,陆离终于还是来了医院。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走到柴扉的床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他的眼里流出泪:“小扉,对不起。”
柴扉眼神空空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陆离的脸上真真实实地挂着悔恨,愧疚和称之为心疼的东西。
“小扉,我知道说几万遍对不起,你也不会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知道你承受了太多委屈,你打我骂我吧,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好受些!小扉,我不知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离婚的。我知道,说这些,现在都太晚了。我只希望你能好起来。”
“小扉,你起来打我啊。打我你会好受一点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后悔了。从你说离婚的那刻,我就开始追悔莫及。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清。这辈子也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这样的混蛋不配拥有你的好。我禽兽不如。我猪狗不如。我不是个东西。小扉,你赶紧好起来吧。为我这样的男人难过,你不值得。”
陆离一直在自我贬低个不停。林仙儿听不下去,有几次想直接冲过去打人,都被我及时拉住。
陆离说了半个多小时,也跪了半个多钟头,柴扉一直都在发呆,到了最后,柴扉疑惑地问我们:“他是谁啊?怎么一直在哭?丢了钱包了吗?真可怜啊!仙儿,你先帮我把拿点钱捐给他!”
举家皆惊。
陆离担心地问:“她不会是大脑磕坏了吧?!”
林仙儿骂他:“你才脑子坏掉了呢!”
陆离还是担心:“那她是选择性失忆?创伤性遗忘?”
林仙儿恶狠狠地说:“最后送你三个字,滚——远——点!”
等陆离被骂够了,讪讪然离去,胡姐着急地问:“小扉,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柴扉还是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胡姐很是担心:“坏了,这孩子脑子真的摔坏了啊。前几天,她一直不说话。现在。一说话,怎么这么吓人啊?!”
林仙儿倒觉得庆幸:“这多好啊,什么烦恼都忘掉!省得记得那些伤心事!”
我看了看柴扉,觉得她眼睛已经不像前些天那么无神,忍不住说:“对啊,选择性遗忘确实不错。我还欠她二千块钱呢,这下好,也不用还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柴扉不满地说了一句。
全家人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你可吓死我们了!”
“我哪儿容易那么快挂掉?!”柴扉的眼神变得冷酷,“至少要等她欠我的,都一点点地收回来!”
看她的样子,真不让人彻底放心,我不禁叮嘱:“柴扉姐,你可别做傻事啊。”
林仙儿却大力赞同:“姐,你好有斗志啊,我支持你!”她突然想起来,“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把唐晓棠逮起来,就告她故意伤人罪!”
“这顶多算过失伤人吧?”
胡姐建议:“要不这事还是私了吧,让她多赔点钱就是。”
很奇怪的,柴扉竟然赞同:“我要让她怎么抢的,怎么失掉。要慢慢来,慢慢折磨——”
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且阴险,且凶狠,且深不可测。
最近老往医院跑,又加上工作忙,感觉都很久没跟杰瑞单独在一起。听见敲门声,我头发正洗到一半,湿漉漉地去开门,发现他自动找上门来了。
“我在洗头呢,你先看会儿电视。”我招呼他,“想我想得耐不住寂寞了吧?”
“谁想你啊?”他跟我一起走进洗手间,挽着袖子说,“我帮你洗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