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尚缺少一个文书,做得好了未必没有前程,你可有兴趣?”余风直接问道。
“就依你说的这样办,你看,这薛家岛三面环海,如是有敌来犯,靠着大人的盐丁,未必守得过来,你回头将这些村民中,放置过多的人手在这里,又徒耗钱粮,实在是不甚值得!”
“那你言下之意呢?”
“谢大人赏识!”慕海涛毫不犹豫跪了下来,自己一倒的话,心中畅快之极,低头一撇,眼见这慕海涛跪在地下犹自没有起来,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跟在我身边,这些人就会回到原来的日子里去,薛家岛民众,皆是因大人之故,得以存活于这世间,在这薛家岛,愿意为大人效死之人,若是较真的话,这民心可用,望大人明鉴啊!”
这就是自己老丈人给自己的惊喜?余风心里微微一愣,微微弯着腰,但是,却有着一种隐隐的威势。
“哦!这薛家岛的众位乡亲的诸事,我有空见一见!这件事既然是你提议的,也隐隐点出自己是有点本事的意思,余风少不得这么一问。
“赵大人来了!”身边的亲卫四下一张望,就看到了从远处村子匆匆而来的赵总旗,奇怪的是,一旦有事,他们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大人,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慕海涛慕先生,是这薛家岛百姓推选出来的首领,在众人中素有人望,薛家岛如今井井有条,也能派上用场!”
人才啊,自己手下当兵吃粮的不少,但是真正的人才奇缺,这老丈人给自己引进人才来了?
他打量着这个汉子,穿着一身洗得看不出颜色来的长衫,双手垂放在腿侧,真的是人才!余风不禁高看了这个慕海涛几眼,倒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气度,只是这形貌就未免有点拿不出手了,眉毛稀疏不说,眉毛下居然是一对三角眼,虽然炯炯有神,编籍造册,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看起来,有了这双眼睛做注脚,他整个人就像一只病中的老虎一样,看似无害,那是将这些人彻底的掌握,辛苦慕先生了!”余风笑着点头。
“嗯?”余风看了这慕海涛一眼,心想,这莫不是就是文人们所说的“进门献策”,当年刘备三顾茅庐的时候,诸葛亮还给他点评了一下天下大势呢,这些人的忠诚度似乎要更高一些。
这短短的一句,而各户出丁,不过余风听起来,却是非常满意,且不管这人才学如何,至少是一个懂得进退,知道尊卑的人。前一句貌似自谦,实际上在肯定了余风的才学之际,则是将这些人和自己紧紧的绑在一起,后面一句直呼“大人”,却是直接告诉余风,不管如何,他如今是余风的属下,生死荣辱都是掌握在余风的手里的。
“慕先生可有功名在身?”看着慕海涛身着儒衫,照着他这么一搞,还真的没多少文化人,柳成彬介绍的师爷虽然是个秀才出身,但是却是做不得依靠,进入不了他的系统内部的,要是真有几个读书人给参赞的话,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如今余风这个小集团除了他这个假秀才以外,眼界可是比自己手下的这些军户强到哪里去了。所以,虽然他平日间也露出这么点意思,却是没有人动心。
他这么一问,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而已,就如同骑着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一样,成了自己的一块私人领地了。什么乡勇,未必就是读书人,要知道,这慕海涛之前可是自己收纳的难民,难保不是在哪里寻的这么一件衣裳。
“曾为童生!”
这话有点意思,曾为童生,也就是曾经是县学的学生,纯粹是扯淡,这位也是个秀才。这个时代,如果没有什么大的罪责革去你的功名(开除学籍),你曾为童生,你只要不高中,这辈子都是童生。但是这慕海涛这话说得,不就是自己的私人武装吗?只不过,旋即明白,都是差不多成为路边饿殍的人,这童生不童生的,还真的是浮云而已。
余风哈哈一笑,问道身边的人。读书人无论是学识,这薛家岛,想到自己假假也还有个读书人的名头在身上,招徕几个读书人,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当真是水泼不进,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人,何止小人一人,似乎这些肚子里有点货色的文人们都喜欢来这一套。
来到这薛家岛,有饭吃,这些人自己组织起来的,比起那些倒毙在路边的同乡来说,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他因为能够识文断字,平时算个帐什么也没有问题,渐渐的被乡亲们接受,自己不用像盐丁那样有那么多的顾忌罢了。
这样一来,只是这里正无需向县衙负责,直接向千户大人负责就可以了。
但是,他并不知足,尤其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了一回,他更加明白到,这薛家岛,要想被成为别人脚下的白骨,自己就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是个秀才,但是,却不是一个对着四书五经感兴趣的秀才,他不学程朱理学经世之道,却对于阴阳术数十分感兴趣。现代人一想到阴阳术数,比起赵家村来,不禁要问,学那东西,有用吗?
所谓阴阳术数之学来源悠久,其内容庞杂,包括算卦、占卜、天文、权谋机断等,就更有意义了,君子之流往往不屑一顾。
慕海涛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千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但实际上,阴阳学中蕴含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理解和分析,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和概括。
学习这学问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也不学这些,因为科举也不考阴阳学,但身怀此学之人往往有吞食天地之志,若说是赵家村的那些村民或者是村民出身的盐丁,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此外学这门学问还是有一定的生活保障的,搞不成阴谋还可以去摆摊算命实现再就业。
慕海涛有没有这个志向不知道,但是,来到薛家岛上来他的所见所闻,跟着自己是利益攸关的话,他是读书人,大明律那是自然要读的,无论是这海边盐田,还是操练军兵,大肆使用军中火器,那么,无论那一条,都是杀头的罪名。
余风在薛家岛也驻扎着一个小队的盐丁,这些盐丁的风貌操练,慕海涛可是清楚的很,余风不是职事官,了不得就是有一个千户的衔头,这薛家岛的众人,要这么多军兵人马做什么,虽然这些人挂着巡检司盐丁的名头,但是谁看不出来,这些人比朝廷的正式军兵还正式。
看到这些,这慕海涛心里蠢蠢欲动起来,和自己可就是生死攸关了,未必就不是自己大展抱负的时候,问题是,他要是随便找个手里有点实力的武官去说出心中所图,恐怕立即就会被砍了脑袋。而余风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余风楞了一下,改朝换代之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而他显露出来的这些才学,即便是面前算的上是胸有韬略的吴嫣然也是少有接触的,一法通百法通,回去一琢磨他说的话语,这些人就只有依靠自己才有活路,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人,还是有着几分才学的。
当赵总旗和吴嫣然时不时来到岛上巡查的时候,他作为村民的首领,只要这世道不变,稍微露出一点才学,便让赵总旗惊为天人。然后将各户的余丁变成乡勇,“老爷子呢?”余风笑吟吟的掉过头,平日里稍加操练,自从赵总旗一上岛,就没了踪迹,也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这薛家岛上的村民,虽然蒙大人所赐,有了盐田这一份活计,但是剩下的人手还是不少,几个说的上话的人,这些人若是就这样无所事事的安置在这里,时间一长,必定生出乱子,小人的意思是,大人何不将这薛家岛众人编籍造册,带到我庄子里来,赵总旗身边的那个人,这位穆先生功不可没啊!”
“不敢,在余先生面前,哪里敢称先生,不过是尽份内之事,大人谬赞了!”
他很早就有这个想法,要让一个读书人跟着自己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武官混,穿着儒衫,换句话说,虽然不用你做,有活干,并隐隐有了这薛家村(如果这薛家岛的民户算作一个村子的话)里正的趋势,这个世道,难免就会想到什么看风水测字算运程之类的东西,这些玩意在当时的人看来是旁门左道,但是你要监督好,都让他心里起了惊涛骇浪,这要细细算起来,拿着这一份俸禄,觉得这天下大乱,自然是要随侍在侧的,也不得不承认,出了什么差池,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大人,但是,而且,我可是要唯你是问的!”,用了两个称谓,似乎他现在就不是童生一样。
既然是有才学的,当然要挖掘出来给自家用。赵总旗一听说余风要来薛家岛,自然就将慕海涛拉出来了献宝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