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胜男抬头偷觑这位年轻的大人,心下忐忑不安,如今这大人可是自己的最大的希望所在,要是这位大人也怕了那王家的气焰,天下之大,她又有何处去伸冤。
只见得那位大人手指轻轻的案几上扣着,指节和案几发出的声响,笃笃的好像敲在她的心上一般。
“你这状子我不能接!”堂上的余风沉吟了良久,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伍胜男顿时仿佛身遭雷亟,身躯晃了一晃,竟然站立不稳。怔立了半晌,竟然突然冲了过来,余风身旁的护卫以为这女人要撒泼,登时齐齐上前两步,就欲拦住她。
却见伍胜男冲到余风面前,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没几下,额头已经是模糊一片。
“你且起来!”余风示意护卫将她拉了起来。“本官身为地方武将,插手地方民事,这于朝廷的规矩不合,不过,若是你说的属实,这王家马贼,横行地方倒也是一个大害,本官有护卫地方之责,这等事情,当然不能坐视!”
“这事情如何,如今也只是一面之词,地方上也不见什么要求剿匪的文书递上来,你叫我怎生决断?”
“大人,民女所说,千真万确啊,如是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五雷劈!”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你这状子,我替你送到知州衙门,想来那知州大人也不会拂了我这点薄面,一切按照朝廷的规矩法度来办,总会给你一个交代便是!”余风缓缓的说道:“第二个,这响马如此猖獗,剿匪也在本官的职权之内,若你言不假,自然是要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贼人的,不过,这和你的状纸无关,纯粹是本官的军务,你可曾明白?而且,你所言我要一一核实,剿匪一事,自然是诸般事宜准备妥当,方才能出动兵马,自然不是三五十日可行的!”
“民女明白!”伍胜男满脸均是泪水,加上她额头血肉模糊,看起来真有几分狰狞的模样:“大人的大恩,民女愿意做牛做马来偿还,民女愿意选择第二个法子!”
伍胜男也想的明白,别说是这些衙门不愿意接自己的状纸,就算是接了自己的状纸又如何,敷衍塞责糊涂断案的算是有几分良心的了,要是真的是和王家勾结起来陷害自己,将自己拿入大牢也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伍家祖宗有德,让自己遇见一个海青天一样的大人,还不是要请朝廷的军马来缉拿王家,王家养着那么多的马贼,靠几个差役也是拿不下来。事情到了最后,还是要求到这个掌管兵马的余先生面前来,既然如此,何必冒着前面那么多的风险,直接求这余先生岂不是更好?
而且余先生已经松口,目前也只是需要一一核实自己所言,只要稍等下时日,自己就可以大仇得报,沉冤昭雪就在眼前,自己有什么等不得的呢?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到处奔走了,在本官身边,本官自会护得你周全!”余风交代了一句,就令护卫带她下去休息,自己却在大厅里沉吟起来。
马贼,马贼好啊!余风听到伍胜男说道王家养了那么多响马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将算盘打到了那些马贼的马匹、鞍鞯上。余风手下有一只小小的马队,由丘时统领着,即便是这样的小规模的马队,也耗费了余风不少的钱财。山东虽有马政,但是,买一些合格的战马,尤其还是大量的买,却是殊不容易的事情,如果真有这样规模的马贼,一股气剿灭了,总会落下不少马匹,可以充实自己的马队。
况且照这伍胜男说的,那些马贼们却是实在死有余辜,就算动刀兵杀伐去剿灭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军兵,刚刚成军,战斗力还没有形成,剿灭这种成规模的马贼,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另外,马贼们来去如风,机动力强大,若不是能够将对方堵住,单凭自己的步卒,恐怕到时候就算能打,也只是一个击溃的局面,这样和自己的目的就不符合了。
步卒和骑兵作战,就是这一点不好,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逃不掉。别看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这大明几百年和北方草原上的敌人作战,用鲜血和尸骨换来的宝贵经验。大明为什么设九边,构坚城,建防线,就是和北方的游牧民族无数次的作战后痛定思痛,制定的战略,这也造成了大明的官兵,在防御方面,堪堪值得一提,若是出城野战,却没有多少拿得出的战绩了。
开国时节的大明军队,可不是这般窝囊模样,那时候的明军,的确是世界上最强的军队。横行欧亚的蒙古铁骑,之所以败在明军的的手下,甚至最后逃至穷乡僻壤还被明军赶尽杀绝,除了士兵的素质、士气之外,战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当时大明军队对付蒙古铁骑,有着一个固定的套路,后世的史学家称之为“明军的三板斧”。蒙古军队主要是骑兵,而大明的军队,却是步卒占了多数。为什么往往战斗会是明军取得胜利呢?重要得益于明军对于三大营的合理调配。所谓的三大营,是指神机营(火器部队),三千营(马队)和五军营(步卒,还是长矛长戟等长兵步卒)。
这明军的三斧头是怎么耍的呢?首先,在发现蒙古骑兵后,神机营的士兵会立刻向阵型前列靠拢,并做好火炮和火铳的发射准备,在统一指挥下进行齐射。这轮齐射是对蒙古骑兵的第一轮打击,也就是第一斧头。
神机营射击完毕后,会立刻撤退到队伍的两翼,然后三千营与五军营的骑兵会立刻补上空位,对已经受创的蒙古骑兵发动突击,这就是明军的第二斧头。
骑兵突击后,五军营的步兵开始进攻,他们经常手持制骑兵武器(如长矛等),对蒙古骑兵发动最后一轮打击,这也是明军的最后一斧头。
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完整的战斗系统,明军使用火器压制敌人骑兵推进挫其锐气后,立刻发动反突击,然后用步兵巩固战场(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步卒次之),这一系统的具体使用根据战场条件的不同各异,其细节操作过程也要复杂得多,比如多兵种部队的队形转换等,但其大致过程是相同的。
以冲击力见长的蒙古骑兵就是败在了明军的这套战术之下,无论多么凶悍的骑兵也扛不住这三斧头,这犀利无比的三斧头,经常搞得蒙古人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作为后世人,余风恰恰还知道,这样的一套战法,在几百年后的欧洲,更是大放异彩,一个矮子运用和明军类似的战法,征服了大半个欧洲,而他的战术,简单的总结起来,就是三句话:先用大炮轰,再用骑兵砍,最后步兵上。正是凭借这套战法,他征服了大半个欧洲,并最终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他的名字,叫做拿破仑,波拿巴。
来到这个时代,尤其是在掌握了自己的力量后,余风心目中的军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火器,骑兵,步卒,三者缺一不可,自己的步卒还在不断的训练中,形成战斗力指日可待,但是是火器和骑兵,那也绝对是不可缺少的。而且,余风心中的最大的敌人,还是来自北方的鞑子骑兵,这和当初的蒙古骑兵是何其的相似。
所以,只要是能够加强自己军队建设的事情,余风绝对是不会放过的,更别说,剿灭这些马贼,还能安定地方,收获人心,这搂草打兔子的事情,不做就不是他余风了。这也是他没考虑多久给给了伍胜男这个选择的原因。
“大人,吴掌柜求见!”
护卫的小声禀告打断了余风的沉思:“吴廷?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
眼下不是月末,也没到结算的时候,这吴廷来找自己来做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他也应该去找吴嫣然啊,余风心里有点纳闷。
吴廷匆匆的走了进来,却是一脸的古怪神色,余风身边的亲兵,都识得这位吴掌柜,知道这是自家人,纷纷微笑示意。
“大人,铺子里突然来了一桩买卖,小的不敢做主,正要去城外找大人,知道大人在衙门里,这就急忙来了!”
“什么买卖,居然你还不能做主?”余风笑道,心里却是有点惊奇,在这四海商行的经营上,他放权算是放得十分彻底了,除了安插了几个亲信的盐丁帮着在里面做事,做一些必要的防范以外,其他的事情,他都是一概交给吴廷,眼下居然还有吴廷拿不准的生意,这得是多么大的买卖?
“数目倒也不是太大,就是有点古怪!”吴廷垂这手,恭恭敬敬的说道:“突然有客商要一千担粗盐,给到五两银子一担,这拿出贩卖肯定是无利可图的,要是吃用,却是要不了这么许多,小的看着这事情有点不地道,特意来请大人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