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兮[古体]

作者：陆璎

余幼时体弱，长伴疾旁。生于贫处，长于殷实。长怀从戎志，因疾而不事。父母常游外务，祖母长捎以治。得以苟活，存于人世。郁气久居脏府，难有所使。

遂变节求其次，寻游文墨，心智本愚，不经开化。以此解郁，奈文性本洁，纵有千篇，仍无挥洒。长言于他物，郁气不减分毫，欲止于此，心有所挂。意在苟活之际，韵从文封之时，遂取冷门，究于辞赋，未得精华。年岁有长，病有所加，周遭尽言薄利，此岂是余之所求乎！

久忆故友，长怀旧梦。死志已久，不知几时年月，近来愈发明显，长觉人间苦痛。留遗书，安残身，了余愿，魂埋冢。

夜来入梦，忽见一白髯者，至旁来问曰：“如此年纪，何故梦死乎！”吾答曰：“世上本清苦，岂有安身哉！”

叟者又曰：“汝可愿听吾之所警，余可闻汝之自艾。可乎？”吾答曰：“可。”

叟者道：“汝可知外寇来犯之日，国人当以何处之？”吾答曰：“当以利器、奇谋、财货以退之。”

叟者曰：“非也，然也！”吾问曰：“先生何故做此解！”叟者曰：“非也！庶人当有'血溅三尺，旁无寸尸’之志。商士当有'薄财货，淡浮名’之心。士人当有'敢为国死，勿有求全卑躬’之节。军士长怀战之心，国土不可缺之志。师者长以志导人，勿以名利警醒之。文者当持人有达处，学如瀚海不可轻至。医者当以救急为先，勿以财帛度之。贫者当以自救，勿扰于物。病者当明，药终于外，勿困于心。凡我国人，尽可知兵。倘人皆能战敢战，敢问宵小可有犯我之心乎？民安有不自信乎？国不强乎？”

吾又曰：“先生之言，小子有愧。残身有疾，寻医不知几何？常常败北。故寄惶惶以悱恻，长郁郁而不得。吾欲静心治学，周遭满是财帛碎语。再者，疾长犯，乃敢与父语，幼时多疾，命途多凶，长不如父母之意，不尽旧友之情。今二十有余，家未成，业未立，母长为此虑。愧不敢答。恐时日无久，空误良人。居无所定，囊里空空，事与志有违，不知何往。”叟者闻曰：“心有所愿，身亦相随。固心守志，勿扰于物。”

叟去梦醒，夜不得眠，长有愧意，恐负所托。遂以其意作辞，因不知名从何来，梦回而去，疑是先贤来访，故命为《魂归来兮》。癸卯岁，三月辛酉日。

魂归来兮，国未破时何来？既遗志兮身已尽，习清冷以自哀。睡青山之僻地，卧覆水之轮回。叹日月之晴缺，伤暮霭之今非。欲幽游以长乐，见昏黑而独悲。问蓬客以长泣，惜四时之晨晖。告余以终老，志未定而盼归！虽郁郁以滋日，但济济以赤衣。

仰敬苍穹兮，在喜在卑。稚子频越兮，童叟尽欺。生有何乐，忧有尽时。院闻犬吠，媪傍娇儿。墙栏深锁，树已无枝。引浅樽以自醉，问周公以何时。倚冢门而远望，非灾祸以致邻。观辰星之晦暗，见草木之凋贫。问虫蝼之何忍，言涧渊之可深？借残躯之裹腹，扶生人之惑心。携二者以顿悟，断三世之低吟。

魂归来兮，绝陈迹以遨游。若彼若离兮，径优乐以长流。阅过往以警世，待来日以陈丘。却周遭之旧梦，立惑局以新筹。扶摇告余以行春，径不日以俏秋。拜窈窕以轻姿，历险境而难收。寻极乐以俏计，觅仙门之孤舟。论前时之不善，娇无位以德修。云逸逸而千里，水淡淡以万鳅。雨争晨而得时，月拂晓以示休。

登高而问心兮，事殆余以自愧。欲避世而不见兮，夜有幽梦而叹悔。偿小利以苟安兮，闻先迹以汗颜。追思旧过，不罪于前。沉吟今事，不在于言。借前过以惠己，经来日之清莲。度宵小以避世，聚群英于昼帆。逐苍狼以告慰，犯者躬身于陵边。敬吾国之浩荡，醒吾民以气檐。驱尽崇洋者 ，做贼寇之梦魇。

魂归来兮，财货尽疏！驭形于内气自敛，浩瀚街角无空壶。钱帛嫁与桑榆富，乡野黎庶策成书。富贵已非愿，长治亦可图。宿良辰以隽袖，寝安乐以坦途。事非非而不往，人奕奕而如珠。待来时之可盼，近笔墨之未输。无有伤时而自弃，鲜步旧日之穷斛。

呜呼！后世若此，吾亦有所殆。悲歌之士，扶名于外。逝者魂遨游，生者亦无债。卧众星以昭示，聊太虚以伏锋。久治以何策，长句以遁钟。行迟以慢摇，疾驰似争红。倘有余情，闲处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