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女费侠与四个影响中国历史的男人

说起费侠，也许知道的人不多。如果说起国民党中统局，如果说起中统局“老大”徐恩增，想必大家都知道。费侠，就是徐恩增的第三任妻子，也是与徐恩增白头到老的人。

如果仅仅是与徐恩增白头到老，费侠也没啥了不起的。徐恩增虽然是刽子手，但也是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谁还没个妻子？

之所以讲述费侠的一些故事，因为她既是留苏学生，前共产党党员，与以前讲述的赵一曼、吴先清是同学。又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女人。她的故事不仅与徐恩增有关，还与顾顺章、李士群有关，甚至还能牵扯到姚汶元。

四个或多或少影响中国历史的男人，怎么与这位“中统首脑夫人”发生瓜葛的呢？好，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述的故事。

29号费侠与顾顺章的故事

上海特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代号为质数的成员，都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男性通常是奇数开头的质数，如13、31等；女性则是偶数开头的质数，如23、41等。开个玩笑，唯一真正的谍战电视剧《黎明之前》，潜伏在上海的特工刘新杰，代号就是031。

不开玩笑，费侠在上海特科的代号是29号。质数，除被“1”和本身外，再也不能被其他数字整除。“1”，代表上级，代号本身则代表自己。29号费侠，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除了她的上级和她本人，不再听令任何人。

莫斯科中山大学

费侠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这件事情说起来与顾顺章有一段不太一般的故事。

1927年初，顾顺章在苏澳斯托兹那雅特工学校毕业，返程前逗留莫斯科期间，顾顺章在女党员秦曼云处邂逅少女费侠。其时，来自湖北钟祥的费侠不满17岁，正在跟秦曼云学习俄语。

与顾顺章、秦曼云等不一样，费侠不是党组织选派到苏联学习的，而是完全自费来苏联的。

费侠的父亲是位官员，费侠是他的长女，也是他的掌上明珠。不知为什么，费老先生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这个“侠”字，遂为女儿取名费侠。

当顾顺章得悉费侠是自费来莫斯科求学的，出于特工的敏感，他立刻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子非同寻常，至少与给人留下的印象与本人的实质完全不一样。表面看上去，费侠典雅、大方，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少女，实际上费侠果敢机智，有着非常强的独立判断能力。

顾顺章

顾顺章听说费侠要报考莫斯科中山大学，立刻表示反对。他称无线电报务技术技术方兴未艾，如果学好收发报，将来至少可以在上海电报局谋得一个差事。顾顺章竭力劝费侠学习收发报，秦曼云却力主费侠报考莫斯科中山大学，早日加入革命阵营。

顾顺章与秦曼云为此事争执不休，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到了。费侠用顾顺章带来的芹菜炒制了一盘地道的中国菜，这盘地道的炒芹菜并没有阻止顾顺章、秦曼云的争吵，反而是越吵越热闹，秦曼云甚至毫不顾忌地在饭桌上点破了顾顺章的党员身份。到了告辞的时候，顾顺章连连摇头，对着费侠说了几声“可惜”。

1928年9月，在六大上当选总数记的向忠发从莫斯科回到上海，随他同到上海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就有费侠和李士群。费侠和李士群，均是本文牵扯到的故事人物。

中统机要员费侠与大特务李士群的故事

向忠发回到上海，立刻重用顾顺章全面掌管特科。顾顺章得到掌管特科权力自然是喜出望外，更加令他惊喜的是李士群和费侠的加盟。

李士群的能力一直被顾顺章看好，当初他能去苏联特种警察学校学习，顾顺章就是力荐者之一；仅有一面之缘的费侠，给顾顺章留下的印象相当好，他坚定地认为这个并不表里如一，且有天然掩饰自己本能的女子，定能成为一名不可多得的特工。于是，顾顺章就把李士群、费都安排进了洪扬生为科长的一科。

谁曾想，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李士群偏偏死活看费侠不顺眼。早在从莫斯科归国的途中，李士群就多次对费侠挑三拣四、大发脾气，甚至不顾及向忠发等人在场。

李士群

潜伏在国民党统治区的上海特科，绝没有现在的工作条件，特科成员也不可能坐班，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即便如此，李士群还是利用一切机会挑起事端，借机打压费侠。解放后，曾任特科一科科长的洪扬生在交代材料中多次提到类似的话：……所有事端都是李士群挑起的，费侠是一个受到周围同志一致好评的女人。

1928年底，李士群在租界巡捕的一次例行检查中露出了破绽，被巡捕房抓获。几经辗转，才在上海青帮大佬季云卿的帮助下得以脱险。事后，李士群在向特科递交的简短文字汇报材料中，居然将责任推到与之接头的另一组队员身上，这组队员中就包括费侠。

但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被巡捕房抓捕之前，费侠已经去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局无线电训练班学习去了，根本不在接应他的小组里。

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局局长，就是徐恩增，他也是本故事中的又一个男人。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局无线电训练班，其实就是中统的特训班，主要是培养能够接拍电报的专门人员。徐恩增办这个培训班，在某种意义上验证了顾顺章的判断：收发报技术在中国大有市场。

留美的徐恩增在中国举办无线电训练班，意在网罗特务，简拔人才。他想不到的是，共产党也在打着特训班的主意。报考特训班人员名单上，赫然出现了钱壮飞、费侠的名字。

钱壮飞、费侠不仅双双考取了培训班，而且均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费侠想不优异也不行，因为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读书的时候，费侠已经按照顾顺章的意思学习了无线电收发技术，此次报名学习，类似于温习功课。

由于成绩优异，钱壮飞、费侠均被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局录用，其实就是加入了中统。进入中统后，费侠依然故我，还是混得一个好人缘。在周围同事的交口称赞中，费侠成为了徐恩增的机要员。早她一步，钱壮飞已经成为了徐恩增的机要秘书。说起来徐恩增混得也是真惨，这个中统局的代局长身边就两个信赖的人，机要秘书和机要员。

机要秘书钱壮飞是共产党员，“伍豪”同志专门给他配备了一个小组负责转送情报，三名成员代号分别为“女婿”、“姐夫”、“舅爷”；

机要员费侠是共产党员，顾顺章没有给费侠安排接应的小组，他虽然也希望从费侠处获得情报，但是更希望费侠能够“俘获”徐恩增这条大鱼。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有点像蹩脚的电视剧《无间》、《薄冰》一样，谍战不过就是儿戏。别急，接下来的故事也许要有滋味一些。

男女叛徒携手，险些“作掉”李士群

1931年4月底，化名“化广奇”，代号黎明的顾顺章在武汉被捕，旋即叛变。费侠也得到消息，立刻在南京隐藏了起来，等待上海同志前来救援。

接下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血雨腥风，先是4月29日前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恽代英牺牲，接下来是6月21日向忠发被捕。

向忠发被捕后，顾顺章主动提出，由他自己出面召集费侠、臧公惠、李海风等人投案。在顾顺章的大力活动下，费侠、臧公惠、李海风先后投案，并迅速成为了叛徒。

这些人之所以迅速叛变，最大的可能就是对革命前途失去了信心。

这些叛徒出现后，1932年李士群也被中统抓捕。李士群被捕后，立刻自首叛变。徐恩增于是任命李士群为上海中统站外围探员，公开身份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

此后不久，李士群在上海一家饭店门口巧遇中统上海区区长史济美，李士群亲热地拍了一下史济美的肩膀，埋伏在周围的红队队员一拥而上，当场击毙了史济美。类似的情形曾出现在电视剧《风筝》里，神奇的六哥就是用拍肩膀的办法，指引狙击手干掉了中统特务。

史济美被打死后，当时就在现场的丁默邨、李士群均被徐恩增押入南京监狱。然而，现实的谍战可不是电视剧，李士群拍了一下史济美的肩膀显然不是证据。随着丁默邨被国民党高层运作、营救出狱，李士群更加不说实话，期待着自己也有被营救的一天。

就在这个时候，费侠对徐恩增献一策：检查李士群的往来书信。

徐恩增本来对此将信将疑，由于当时他已经与费侠同居，出于给费侠面子，派人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李士群的信件。

没想到，这一检查可是不得了，李士群的信件里居然有十几封没拆封的。这些没拆封的信件，多是李士群的妻子寄给他的。夫妻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寄信呢？纵然徐恩增经常有点蠢，这时却也能想到一些端倪：

这些信是李士群的安全措施，他隔三差五让妻子寄信给自己，根本不用看内容，只是检查这些信是否被拆过，就可以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监视着……

如果是真心投降，还能这些安全措施干什么？李士群一定是假投降，利用假投降的机会杀掉了史济美！这是徐恩增想明白的先一个道理。

后一个道理，徐恩增明白，费侠肯定想不出来“检查信件”的办法，毕竟她是学报务出身的。想出这个办法的，一定是费侠“精神上的大哥”，苏联澳斯托兹那雅特工学校的高材生顾顺章！

检查信件的办法真是顾顺章想出来的，徐恩增没有猜错。顾顺章不是很看好李士群吗，怎么又主动想出办法指正他呢？

这一切都源于顾顺章的小气，他记恨在特科期间李士群被抽调去担任“伍豪”的警卫员，全面负责“伍豪”的安全……

就这样，男女叛徒一个明着出主意，一个暗着支招儿，差点要了李士群的命。若非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豁”出去了，李士群恐怕早就被费侠、顾顺章借徐恩增的手给做掉了。

比顾顺章更小气的是徐恩增，断定费侠的身后站着一个顾顺章，顾顺章就离死不远了！为了费侠连蒋介石的面子都不给的徐恩增，怎么会留着一个可以指使费侠的人呢？

为了费侠，徐恩增不给蒋介石面子。为了费侠，徐恩增给足了姚篷子牌面

徐恩增与费侠是在1938年正式结婚的。结婚前，顾顺章已经被秘密处死。不知道他临死前想没想到，他交费侠“俘获”徐恩增的任务，还真的被费侠完成了。

在揭发李士群之前，费侠虽然自首叛变，却没有出卖一个同志。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费侠投降之时，上海中央机关已经悉数转移，费侠就是想出卖也没得出卖。另一个原因就是29号费侠在南京徐恩增身边卧底，除了上级领导顾顺章之外，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供她出卖。

这一回，费侠向徐恩增坦诚给自己支招的就是顾顺章，其实就是彻底出卖了顾顺章。侠此举不仅完全证明了自己是死心塌地投向了国民党的怀抱，更是向徐恩增表忠心——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徐恩增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徐恩增也算是仗义，1935年，顾顺章还没有被秘密处决，徐恩增即正式提出与费侠结婚。

徐恩增的表兄，中统真正的后台陈立夫、陈果夫当然不允，蒋介石也同意。他认为费侠是共产党，不可娶为妻。

几次劝说无果，蒋介石竟然亲自出马，找到徐恩曾训话，希望他能和费侠划清界限。但徐恩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费侠早已和共产党一刀两断，如果再不同意这门婚事，自己就辞职。蒋介石没有办法，只好默认了。

1938年，徐恩曾和费侠在汉口正式结婚。但婚事的落定并没有给两人带来安稳生活，蒋介石虽然表面上默许了两人的关系，内心却和徐恩曾有了芥蒂。

为了给徐恩增找回一些面子，费侠刻意接近关押在狱中的进步人士，通过说服这些人投降来消除蒋介石的芥蒂。费侠这方面功夫花得最多的，就是姚篷子。

姚蓬子，浙江诸暨县人。曾就学于上海中国公学与北京大学，曾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12月，姚蓬子在天津被逮捕。经费侠游说，1934年5月，在《中央日报》发表《脱离共产党宣言》，被释放。

1934年12月11日，姚蓬子之子姚汶元生日，费侠登门祝贺，与他在一起的是徐恩增。两人一再夸赞这个孩子面相好，其后前程不可限量。费侠并当即认姚汶元为义子，徐恩增也不甘落后，自认为姚汶元义父。

二人如此做作，使姚篷子感激涕零，并在当时传为“美谈”。

故事到这里，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的谍女费侠，基本概要就讲完了。最后，需要补充的有两点：

1、费侠、徐恩增于1947年去往台湾，此时的徐恩增已经被蒋介石罢免，并宣布永不录用。

2、费侠、徐恩增都是特工出身，并没有很多照片留下。文末的两张传说是费侠的照片，其实是郑苹如。费侠没有郑苹如那么漂亮，气质却要好得多。

顾顺章一眼就看中费侠，觉得她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谍战人才，其实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