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安子程果然把晋王世子请来了。宋庭达一早就出去了,由肖氏和老太爷接待着,晋王世子一看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面相虽长得阴柔,但言行却是张狂得很,似乎任何人看在他眼里,都是猪狗不如。这样的人,自不耐与个老妇和老头多坐,说要四下瞅瞅宅子,肖氏便让安子程陪着,方管事带路,领着他们四下察看。
看着安子程尽心尽力的样子,肖氏现在还真把安子程当半个儿子看了,认为他是个很活泛很不错的年青人,有这样一个人当自己的女婿确实该感到骄傲,相信将来他还会大有作为。
园子里头,九雅才从姨老太太那边请安出来,就被一同来请安的金媛追出来叫住了。
“八妹,你也看到了,姨老太太因为银子的事,把掌家权又交回给母亲了,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母亲恨你入骨,难道你就准备这么呆着让母亲拿捏?”金媛红肿着眼,显然因为不仅嫁妆没着落,连聘礼都要被当掉低债的事在连日介的哭。
虽然觉得她可怜,九雅对她的印象还是极差,这位六姐表面好像很庸俗,实则两面三刀,心计极深,且心狠手辣。这种人势头低的时候很会讨好人,但是一旦得势,怕不会给任何人一点退路。她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母亲不喜我,我只有尽量顺着她不惹她生气便是了。”
金媛的目光闪了闪,“那日从庵里回来,母亲那么声嘶力竭说是你害了七妹,依我想来,七妹和安公子的事怕没那么简单。退一步说,七妹就算再没脑子,也不敢半夜与一个男子私会做出那苟且之事,或许……这事又与你有关?”
九雅漫不经心,“无凭无据的事,六姐可别乱说,若是传了出去,还道我又做了什么阴损事。”
金媛冷笑一声,“这种事我以前也曾目睹过,八妹别把所有人都当了睁眼瞎。”接着她语气一转,“我并没有要你承认什么,只不过是提醒你,爹既然准备把房子卖了搬到安家去住,以后我们就算寄人篱下,你认为,你曾用三十两银子那样羞辱过安公子,再加上这次的事,安家的人都放过你?母亲会放过你?”
九雅脸色微变,她说的确实是事实。如果宋家卖了房子住进安家,以后自己的处境要有多难就有多难。但是事关银子的事,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个问题她不是没考虑过,但是此刻她真的不想去深思,便淡淡道:“六姐叫住我,究竟想说什么?”
“你去向齐王借银子。”金媛盯着她,“昨日父亲要你去找齐王,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如果你能向他借到银子,不仅你自己的困境给解了,连我这个姐姐也可以不必过得那么悲惨。”
九雅望着她,不知道那双红肿的眼眸里带了多少试探,又酝酿了多少算计。她别开头,“六姐说什么呢?我与齐王统共见过一次,非亲非故,他怎么会借我银子?岂不是异想天开?”
金媛还要说什么,这时从前面急匆匆来了一个婆子,看到两个主子和各自的丫头站在路中央,慌忙道:“安公子带着买家来看宅子了,正往这边来,两位姑娘快避避。”
金媛和九雅一愣,来不及多想,就往旁边游廊避去。只是她们才上得游廊,迎面就来了一大仗人,带头的是一脸恭敬的方管事,旁边跟着安子程,随后是一个衣着华贵面目却极其阴柔俊美的年轻公子被七八个彪悍的壮汉簇拥着往这边行来。
想不到会迎头撞上,再避已是不及。九雅和金媛立即转过身去,当是在欣赏园子中的景致,希望这些人赶紧过去。
只是事情似乎并不如她们所愿,安子程一眼瞥见两人,突然朗声笑道:“这不是六妹妹和八妹妹么?”
别人都点了名,两人也不好视而不见,不情愿的转了身,福了福,九雅使劲垂下头,金媛只好抬头勉强道:“原来是安公子,好巧。”
“也不巧,正带我表兄看宅子。”安子程笑着对那位阴柔公子道:“这是宋大人的两位千金,表哥一定要进内宅瞧,倒是冲撞了两位妹妹。”
拓跋野挑高了眉,看了金媛一眼,一脸鄙夷,撇了撇嘴,“我只来看宅子,管他什么千金妹妹?好了,走吧,别耽搁我宝贵的时间。”
金媛自然也看出他看不起她,心里不由有些气恼,向来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没料到在这位世子眼里竟成了垃圾。但恼也只恼在心里,只愿这种眼高于顶的东西赶快消失在视线,免得憋气。
然而安子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笑道:“九雅妹妹,这两日你七姐可还好?”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九雅暗骂他个笑面狐,嘴上却低声道:“七姐还好,只是比较挂念安公子。”她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不要惹她,不然她又会将那夜他的丑事提起。
“是么?”安子程似是不懂她的威胁,自顾自说道:“也好,过得几日你们便都搬我家去了,到时候隔得近了,倒可以时常近前照顾她。”
然后他将话一转,似半开玩笑道:“八妹妹这是怎么了,头垂得老低,是见了我表哥害羞了么?”
这句话好不突兀,不仅金媛一愣,连拓跋野也愣了一下,平日这个表弟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今日怎么缠着个小姑娘喋喋不休?
九雅暗恼,自知安子程这是故意在给自己难堪,又不好做得太小子家气,咬了咬牙,这才微抬起头道:“府里规矩严,突然之间见了外男,总该避着些不是?安公子怎能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