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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爱迪生迷上中国古镇人……(2)

这两位大陆农民来自广东中山的古镇。他们都是古镇海洲村人,一个干部模样的“负责人”叫袁达光,另一位面相精明的叫袁玉满。袁达光的确当过干部,不过他的最大“官职”是大队窑厂厂长。一年前,在他的怂恿下,袁玉满和另一个村窑厂的侯瑞垣、袁广明、区伟松4位跑供销的农民兄弟,一起合伙“下海”做生意。倒钢材、卖水泥,一年下来虽然没赚上几个钱,不过也练就了一些生意经。本来嘛,跑供销的他们就比在地头种菜的农民兄弟脑子要灵光许多。

“这玻璃灯多美呀,放在墙壁上又好看又明亮,准有销路!”区伟松从袁达光和袁玉满手中接过从香港带来的几盏灯,左看右看,满脸闪动着金光,仿佛明天就可以当“万元户”了--那时“万元户”就是富人的代名词。

“这灯并不复杂,成本也不会高,不就一个灯泡、一根线圈、一块玻璃嘛!我们完全可以做出来!”侯瑞垣和袁广明则开始琢磨起工艺,并信心十足。

“厂长想的就是这个。现在倒钢材、弄水泥的人太多,要是我们几个能搞个灯产品来,说不准让全古镇的人都眼红呢!”袁玉满瞅一眼袁达光,示意他快把想法告诉伙伴们。

性格内向的袁达光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其他生意咱们先放一放,从明天起我们集中精力找材料,争取先把这玻璃灯仿制出来,然后我们再到市场上试试好不好卖,最后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干……”

“行。我去搞玻璃片。”

“我去弄线圈。”

“小螺丝我来弄……”

袁玉满等几个合伙人,各领一项任务,分头寻找材料去了。

“这么些小货色,怎么这么难弄?”

“可不,我的腿都快跑断了,竟然连一寸长的线圈都没寻觅到……”

几天过后,袁玉满他们拖着疲倦的身子,唉声叹气地回来向袁达光汇报。80年代初的中国,百废待兴,各种原材料处在极其匮乏之时。那时中国人仍处于计划经济时代,生产资料统一调拨,连买鸡蛋也要排队凭票购买。

古镇海洲村的几个农民被刚刚燃起的“发财梦”焚烧得有些焦头烂额。

“我再出去试试。小榄镇那儿有几个厂……”袁达光仍然一副不紧不慢的神色,瓮声瓮气道。

小榄镇是紧挨古镇的另一个乡镇,相比之下,是个有些工业规模的地方,这里因有一个锁厂而带动了一些配件生产小厂,加上小榄人历史上就比周边的乡村会做买卖,所以袁达光选择这个近邻是很自然的事。

袁达光来到小榄镇,不想为找一个能制灯座的厂都找不到。好不容易,仅有一个厂说他们能做,但是必须是铜制灯座。

“估计成本多少钱?”袁达光必须考虑灯的成本。

“怎么着也得10来块吧!你看我们搞一吨铜也是很不容易的。”人家说得也是实情。

袁达光掂了掂铜块,觉得灯座是铜制的,又沉又贵。他只好摇摇头。

“后来我又跑遍了小榄,总算找到一位姓汤的私人老板,他有一台制塑机。塑料灯座成本要比铜制灯座便宜得多,又轻便美观。”20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海洲一家并不起眼的灯饰厂见到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古镇灯饰产业的“元勋”时,他仍然不紧不慢地回忆道,“我们初创时要啥没啥,连螺丝配件都十分难找。最后是在佛山的张槎镇才找到了一个生产螺丝的小厂……玻璃片也难找。好不容易找到货了,又找不到磨玻璃的地方。灯饰玻璃不能太簿,又不能太厚。没法子,只好找替代品,最后是袁玉满他们说用胶片,一种茶色的玻璃胶片……”袁达光想找盏当年他们“发明”的灯饰给我看,可寻了半天也没找到相近或相似的。如今他的灯饰厂有几百种销往全球的各种精美的灯饰,但再也找不到古镇第一代灯具了。

“那个时候的灯不能跟现在比。也就是在灯泡前面安上一块玻璃什么的,稍后些就是在玻璃片上涂几个花纹,算是很美观的了。年轻人结婚能在新房里安上一两盏这样的灯就算时尚的了……”老袁的话让我们都笑起来了。是啊,才一二十年时间,中国的变化有多大!别说那个时候没有五彩缤纷、奇妙无比的灯饰样品,就是在我们文化人的笔下也绝少用上“时尚”二字。

袁达光们的第一盏灯--也可以说是古镇作为“中国灯都”由民间自制的灯,是在1982年底正式出品的。那盏灯尽管非常简易,更谈不上美观,但它却改变了袁达光们和古镇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命运!

全民性的古镇灯饰产业就是从此开始的。它的意义不能用现在的商品意义去看待,它是一个历史,一个中国农民们想走出一条致富之路的历史开端,一个后来让全世界为之惊叹的“灯都”形成的历史产物!

忘却了袁达光他们这些开创者的历史功绩,是对古镇“灯都”伟业现实的一种割裂。

创业何其艰难。袁达光他们的灯制作出来后,因为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包装,只好存放在他们自己那间简易的茅棚子里。

翌年,袁达光们总算找到了一种包装,于是5个人先是进行了创业的第一个大动作--合股建厂。每人一万元,在古镇通往江门的那条西江边的一个码头边搭了一间茅棚,约一百来平米面积。“当时没有用厂名,先试着做。”袁达光说。

初始的卖灯比做灯要难得多。没有人手,是最要命的事。袁达光和袁玉满等5人按地区兵分5路在广东地面上跑开了……远的多带几箱,随车托运走;近的用单车驮着,早出晚归。

“那时现卖现收款,而且多数是卖给公家百货商店,虽小打小闹,销售却比较稳定。”老袁说。

江边的茅棚作业不到半年,因为生意兴隆,袁达光他们进行了第二次搬家,这回租下了海洲食品站约600平米面积的一排水泥房子,作为灯具厂房,同时还招用了30多个农民工。古镇“灯都”发源地--海洲这才正式有了一个有名有姓的灯具厂--“裕华灯饰电器厂”。

“当时我们的厂名还招来当地一些农民们的不解,说灯具就灯具吧,怎么叫个灯饰?其实我们也是套用了香港灯饰业惯用的‘灯饰’,连我们办厂的5个人也不是真正弄得明白灯具与灯饰到底有啥区别。”袁达光趣言道。

袁达光他们的“五人”灯厂发大财了!又是一年后,当“裕华灯饰电器厂”达到几十万元的销售时,海洲村的农民们眼睛红了起来:原来搞灯也能发大财啊!

“干吧!袁达光他们能干的事我们也能干!”“不能让他们一家发大财,有财大家一起发!”素有商业头脑的海洲人,目光瞄准“裕华”,第二天就出了个“宏泰”,再后来“丽达”、“华光”等等“灯饰”工厂也就如雨后春笋般诞生了。

不足两年时间,数里长的海洲街道成了灯的海洋,到处是卖灯人、灯饰店、灯具厂……尤其傍晚时分,街头灯光齐放,照得数里外清晰可见,同时也惹得周边的百姓心头痒痒的。

“海洲人发灯财,我们干吗还不行动?做灯吧!”先是海洲邻村,再是海洲邻村的邻村,再是延伸到海洲几里外的古镇,于是“中国灯都”从此拉开了史诗般的“建都”神话。

……是什么样的神手拨亮了。

奇迹的浪涌无数的鱼龙。

什么样的罡风也吹不熄。

滚地的闪电稳稳地凝定于。

一千盏一万盏十万盏。

灯如瓶如伞如柱。

如银河里的卵石时间之所冲冼。

向日葵的花瓣番石榴的籽实。

通通注入24小时的。

阳光搓碎再拼成。

新的闪光的璎珞挂上大地的前胸。

这是古镇的万家灯火。

村民的宫殿光的狂欢节。

诗画雕塑匠艺与科学的盛宴。

谁是主人谁是宾客。

都是一片灯光璀璨中。

人生只有一次梦也只有一次。

我梦见了一万万家灯火。

十万万家灯火。

照亮万岁千秋所有的黑夜。

这个梦如此古老。

又如此年轻。

这是著名诗人邵燕祥先生写给古镇“灯都”的诗,她如一幅浪漫的写实画,即使有人没机会来古镇一游,读这首诗也能感受到“灯都”那如画的光与诗……

3000多家注册灯饰企业;150多亿元的年销售额;80000余从业人员……聚集在这块几十平方公里的南国小镇,编织和绽放着世界上最光亮、最华丽、最耀眼、最精美的灯之光与诗的乐章,这便是“中国灯都”--古镇镇的风采与魅力所在!

它,小如手掌;它,大如寰球;

它,窗前一月;它,光如太阳。

它是天上的太阳兄弟,它是地上的又一轮新日。

这就是我们中国的“灯都”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