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治水史诗》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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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2)

程贤章创作的大部分中、短篇小说的原型都是客家的人和事,应用的也都是生动活泼的客家语言,被同行们称为“客家文学的擎旗人”。身为客家人的程贤章感慨老祖先的深厚历史熏陶了他,厚重的客家文化积淀激发了他的创作欲望和冲动。2002年,在台北举行的世界客属恳亲大会上,他荣获“世界客属杰出文化名人”称号。

这是一位认真的、有责任感的、大名鼎鼎的小说家,短篇、中篇、长篇,气势汹汹。拿过数不清的奖,还有着“劳动模范”的称号。他的名篇《俏妹子联姻》,我早年读过。情节、人物、语言、别致、俏皮、清新,让人印象深刻。90年代初,他将自己的6部长篇集于一册,200万字的精装大16开本,厚重沉甸,几乎就是纪念碑了。小说之外他还写了大量报告文学。这些报告文学有着小说家语言的凝练和功力。注重情节,注重细节,注重刻画人物,且思想深刻。看到一篇报道,说他写报告文学之前,采访一次不行,两次、三次……直到把那一块的生活、那个人物吃透。他采访的人物,身份都很特殊。省委书记、省长、市委书记、市长、县委书记、县长、政协主席、人大主任、区委书记、区长、镇长、检察长、开发区老总……这些人物,是广东改革开放的设计师、指挥员、实践者。广东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尽得风气之先。程贤章采访和写作报告文学的时候,已经是80年代的中后期,广东的改革已经初见成效。他从采写的所有这些人物身上,了解到全面的战略规划和实施流程,感动和感奋使之一发不可收。多年后,有出版单位请他把这批报告文学结集,他仍然觉得不足,还需要开拓新的领域——城市建设,文化教育,医疗卫生,高速公路,环境保护,农民工……他要全面地记录下那段历史,让这本书成为广东改革开放30年的见证。此时,他已届77岁高龄。

出梅州,跑深圳,下珠海,赴汕头,跑遍了广东省。天气特别冷,好多老人都不出门了,程贤章打着伞,顶风冒雨,去垃圾发电站,污水处理厂,坐公共汽车,爬山中的煤矿矿井。步履蹒跚,却精神抖擞,声音洪亮。常常一身水,一身泥。然后,住在梅州的老家,远避喧闹,整理笔记,写作。不到半年时间,又写出近10万多字。

22年的写作,他记录了广东改革开放30年的历程。

古稀之年的程贤章惜时如金,他有一套特别的理论:人到了老年应该比年轻时做得更多,因为来日太有限。

与杨钦欢一起策划《中国治水史诗》这一年,程贤章78岁。

社会上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八旬老人要编“中国治水史”简直是“神话”。

说这话的并不都是无聊的闲人,有些还是挚爱的亲朋,包括儿女。程贤章不能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一个高龄作家了。说“体魄”很好,身壮力健,显然大有水分。严重的失眠症已困扰他半个多世纪,无药不眠、无梦不睡,纠缠了他一生。但这并不妨碍他去追求拥有文学新境界的理想。退休回故乡后,依然信誓旦旦,提出一日一千字,一年一本书的“疯子狂言”,至2008年,果真实现。新书出版,显然不比年轻时作品发表或出版时那种“激动万分”,但翻一翻,插进书架,闻着墨香,抿嘴一笑是有的:人生旅途又走过一个驿站。

程贤章对他的身体有一个估计:这一大把年纪,好不到哪里,也坏不到哪里。每次出远门,市里的专家、医生都会劝他体检。他总是回答谢谢,回来再说吧!去新疆、去东北,几万公里天上飞、地下跑,不困倦是不现实的,但他都挺住了。

最相信程贤章“接招”的是杨钦欢。程贤章全心感谢杨钦欢为他提供了一个好平台。《中国治水史诗》的话题提出3天后,他就拿出了组稿编辑方案,某种程度上,那方案就是一份“决心书”。

从严格意义上说,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大多是山水文章,少有治水的篇章。正是这一现象,触发了程贤章与杨钦欢的责任感。

《水经注》出版1000年后,终于有企业家和作家挑起了书写中国治水史的担子。

首先是北京之行。如今,编书、出书已泛滥成灾,政府、学校、社团、个人,都在编书、著书,刊物、书籍有如大堤崩塌涌进的洪水,涌进乡镇与城市,良莠不齐、鱼目混珠。《中国治水史诗》要有众多优秀作家参与,必须有权威媒体的宣传与介入。程贤章找到资深报人、著名学者、文艺理论家缪俊杰,请求帮助。当下,拟就了《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新京报》、《中国青年报》、《文艺报》6家全国权威的报纸负责人和版面负责人的名单。

于是,《光明日报》、《人民日报》、《新京报》、《文艺报》、《中国青年报》有关负责人先后来到酒店,大家都异口同声表示支持:“这是功德无量的事,一定要做好。”

京都之行的收获大大出于程贤章的预料。

汶川地震灾后一周年,程贤章带了两位年轻的助手奔赴成都,考察了映秀和都江堰。之所以选择这个日子,是因为自己这个年事已高的记者、作家,因各种原因没有在“5·12”地震发生时,亲自到现场参加救灾。这是对自己的一次救赎。

5月15日一早,他们赶到汶川映秀献花默哀,追悼去年地震罹难的亡灵。然后折回都江堰,坐着一辆破旧的“小四轮”,在都江堰市每个角落都走一遍。

这也倒了,那也毁了,而雄伟的2000多岁老人——都江堰,除“鱼嘴”震裂出裂缝外,依然英雄般地屹立在浪花飞卷的岷江中,依然滋润灌溉肥美的成都平原。作为世界水利奇迹,都江堰是多么令人自豪!

2000多年前建堰的水圣有什么绝招?曾经历过六七次大地震始终屹立不倒!都江堰,奇迹、神秘!它有密码吗?有,而且非常公开。大清嘉庆年间权灌县事王梦庚书刻的碑文,高高刻着六个字——“深淘滩低作堰”。这就是李冰建筑都江堰的“密码”。深淘滩,水下多深;低作堰,多低?用什么材料,水下之沟水深浪急,如何在水下淘?没有言说,任后代治水专家,中国、外国、全世界治水专家和人民去猜、去想,密码依然没有破解。

都江堰,从它身边回来后,留下的是崇拜、神秘、功勋、伟业,天地之灵异,宇宙之渺茫,无法破解,依然是一堆符号,密码。

……

从成都夜航桂林,连夜坐车去叩拜灵渠。

桂北一隅的兴安县,因为有了灵渠,有了五星级酒店、高尔夫球场,五光十色的街灯照得这几位夜行者如进入魔幻境界。第二天的大雨,灵渠渡船因水急浪高停摆,一行人撑起雨伞爬山。灵渠把湘江截流一部分,挖渠把水引入60多公里外的漓江,把北去的湘江和东流的珠江沟通。当年,秦始皇建灵渠,就是为他南下的50万兵马解决粮秣辎重问题。战乱早已平息,樯橹灰飞烟灭。但灵渠却沟通了南北经济与文化的交流。“北有长城,南有灵渠”!这鬼斧神工的艰巨工程的灵感也该是来自李冰父子修筑的都江堰吧!

新疆,是那样令程贤章震撼!浩渺无边的大沙漠,高耸入云的皑皑雪山,甜蜜欲滴的葡萄园,以及淳朴勤劳的新疆各族人民,都令他心驰神往。从深圳起飞,好几千公里的直飞,中间没有停留。他素有午睡的习惯。而长达5个小时的飞行,竟忘记疲劳,靠着舷窗俯瞰,飞机翼下展现的雪山,在阳光下闪亮着刺眼的银光。这对经年见不到雪的南方人来说,大暑天的原驰蜡象,令他如痴如醉。

乌鲁木齐。一跨出乌市,便进入茫茫的戈壁滩,全是风化碎石,寸草不生的“黑沙漠”。他从未见过这么辽阔的戈壁滩,茫茫大地寸草不生。

吐鲁番。现存的坎儿井历史约400年,晋代最早修的坎儿井,深埋在吐鲁番地下。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吐鲁番年降雨量最多约10毫米,是苍天赐给它雪山的水,水流不远会被蒸发,于是人们修建了坎儿井。挖土的工具原始得很,工程也很艰巨,有沙漠长城之称。坎儿井长流的雪水使荒漠的大沙漠出现了绿洲,出现了盛产瓜果的沙漠江南。

天山天池。沿途是清一色的白杨,高速公路沿河而修,村子面前是草地,靠着公路是清澈湍急的溪流,流水声是沙漠上最迷人的音乐。掬一捧天山天池的水,慢慢吮饮,才知道它是那样无私,无论是谁,都慷慨地给你奉献一掬玉液琼浆。

圣贤辈出的齐鲁大地。

从济南坐车去济宁,主要是考察古运河济宁段现在的通航价值。济宁古老的街道,车子穿越市区,出了城,古运河但见几艘满载货物的木船。河面比较开阔,河水虽不清澈,但却不像别处的运河那样污浊。这景象使程贤章耳目一新。

东营黄河入海口。横跨了小半个山东半岛,一早出发,傍晚才到东营市。黄河造出来一望无际的湿地,到处都盛长着各种不同颜色水草,有灌木,也有芦苇,各种飞鸟和水中的鱼虾,赋予大湿地丰富的生命世界。伟大的母亲河入海之前的泥沙淤积,是慷慨赐给山东人民的无价大礼。东营还远远没有开发,大富大贵的日子还迟迟没有到来。

著名作家张炜,是程贤章山东之行探望的目标之一,也是他在中国文坛为数不多的好友。其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我的田园》《柏慧》《家族》早就脍炙人口,饮誉大江南北。张炜不是纯粹的小说家。他的深沉、他的思想、他的理念,充满哲理与思辨。程贤章把张炜视为文坛的哲人,和贾平凹、苏童、王蒙一样,张炜是他追读的对象。中国文坛,文人自傲,程贤章的偶像不多,但他是张炜的“粉丝”。

谈到编治水史。张炜说:“这个题目太好了,中国需要这样一本书。”约他撰写山东治水。张炜说:“就凭老兄来到山东,我们亲自在济南见面这一点,我工作再忙,也应该写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