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要传流言,我们也无可奈何。”他露出很郁闷的表情,看着会议室里出来伸懒腰的钱铎,眸光一闪,笑容随即变得狡猾而意味深长,“红旗,被误解的滋味很难受吧?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点点头,陪着他郁闷。
“既然这样,还不如坐实了流言算了,比较不吃亏。”
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我跟着又点点头。
蔡奇立刻乐了,眨巴着眼睛靠过来:“来,再眨眨眼,我都怀念一晚上了,挺可乐的!”
这孩子属狗的,而且只爱吃嘴唇的上下两片。蔡奇一双桃花眼跟一潭秋水一样,碧波荡漾,温柔无比地看着我,看得我差点溺了进去。
我哆嗦了一下,很惶恐地问他:“蔡奇,你是不是喜欢我?”不行,这事得问清楚了,不然岂不是坐实了那些小白脸包养小黑脸的传言了。
蔡奇吃惊地向后退了一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许久之后,他高深莫测地露出雪白的牙齿,一边笑得阴森森的一边问我:“你认为呢……”
我立刻明白了,高举起双手大喊:“我懂了,我懂了!”蔡奇他就是看我好笑,耍耍我呢,怎么会和感情靠边?
就像他说的,我一没有家世,二不是仙女级的美人,还经常二百五兮兮地抽风,能喜欢上我,跟火星撞地球也差不多了。
但是……我眨巴两下眼睛,又揉了揉嘴唇,怒:“就算要对着眨眼,你也用不着咬我的嘴唇吧!”
蔡奇他就是一只缺少食物的狼狗,扑上来,就是咬着,也没有其他的举动。昨天我回去后上网查了关于接吻的若干细节资料,资料表明,他这种行为很难界定为吻,我的初吻其实还光荣存在着。
“不咬着,不能贴得更近,那样眨眼没有意思。”蔡奇伸手拿过我手里的茶杯,将我的第二遍好茶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然后踢踏踢踏地拖着鞋,又钻回了会议室。
我想起现在蔡奇已经成了我的明灯,我有必要跟于明灯之后,于是一路小跑跟了上去。路过石化了的钱铎时,我还很有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上午好!”
听见我的问候,钱铎脖子僵直着45度转角,木呆呆地回我:“晚上好!”
可怜见的,这孩子都开会开傻了!难怪翔实一伙人往那一坐就跟一排木头桩子一样,包括他们的宁小总在内,尽发愣了,哪有我们天悦的精英精神抖擞。想到这里,我一路飞奔过去,决定跟紧我的明灯。
众目睽睽之下,我谄媚地将自己刚泡好茶的茶杯给蔡奇递了过去:“蔡助理,天气干燥,多喝水。”觉得还不足以表达我激烈的狗腿之情,我开始甩着笔记簿给蔡奇扇风。
蔡奇眯着眼弯着嘴唇受着我的马屁,笑道:“哎,乖乖乖!红旗长大了,懂事了!”
香蕉那个苹果的,他还真当他是蔡爸爸了!
宁墨一个上午连上了八次厕所,每次走过我和蔡奇的加座时,就冷冷地哼,一边哼一边用冰冷的目光瞪蔡奇。
又到了会间休息时段,宁墨又一次冷哼着往门外跑,路过蔡奇的时候,我看见蔡奇同学很有礼貌地探身,悄悄地向宁墨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悄悄地靠过来。
宁墨愣了愣,果然靠了过来。
“宁小总,您痔疮犯了?怎么走路总夹着腿哼哼啊……”
“你你你……”宁墨颤抖着,语不成句。
蔡奇用更加温柔更加体贴的声音安抚他:“不要紧啊,宁小总,红旗不是外人,不会到处乱说的。其实有痔疮没什么的,涂涂药膏就OK了!”
我端着茶杯的手直抖,抬头看时,宁墨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他瞄了我一眼,更加结巴地指着蔡奇,憋了许久,突然提高嗓门,怒骂:“你,无耻!”
会议室里面的人都瞬间石化,向我们看来。
蔡奇正从包里掏出管药膏,打算递给宁墨。被他这么一吼,那手就顿在了半空中,只需短短几秒,靠近的几位已经看清了那管药剂的名字。
作孽啊……我默默地暗叹了一口气,决心保持沉默,因为我看见那是一管治疗痔疮的外涂药膏。
鉴于宁小总的薄脸皮……我还是把沉默进行到底比较好。
宁墨的小脸刷地就红了个透,并且还泛着青黑,浑身都气得直打抖。
蔡奇很惊慌的样子,连连摆手道:“我那管药,不是给你的,宁小总,真的,不是给你的。”他转过脸去同大家解释,“没有任何人让我给他带药,那也不是治疗痔疮的药。那药是我自己用的,专治蚊虫叮咬,真的!真的!”
语气非常的诚恳,态度非常的真挚。
我看见宁小总的脸彻底绿了,满是郁闷之色,扶着墙,颓着肩膀,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宁墨真可怜,年纪不大,居然得痔疮了……我看了一眼还在极力分辩的蔡奇,很是感叹:“蔡助理,你真是好人,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大家的眼神跟我一样,闪着同情之色。
蔡奇依然淡定,用一种山崩于前也不会动摇的沉稳,缓缓地,用着虽然低但是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红旗,你听好了,作为一个好的助理,要学会掩饰上司的瑕疵……”这话停得意犹未尽恰到好处,再加上他那若有所指的眼神,一瞬间,我就了然了。
大家也都更加了然了。连我在内,都对蔡奇肃然起敬。
我握着他的手,膜拜道:“蔡助理,委屈你了!”
他笑着谦虚:“不不不,这是应该的……”然后摸摸下巴,很无所谓地一摊手,狡猾地笑,“反正害痔疮的又不是我。”
哎?这么说,更委屈的应该是宁小总?
休息完会议继续,宁墨僵直着身体坐回座位,连视线都不愿意投在我和蔡奇身上了。
我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突然就觉得陌生了起来。蔡奇一捅我胳膊,朝我嗤笑一声:“还舍不得哪?”
我悄悄凑到他耳边,低低道:“蔡奇,我觉得我看宁墨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心跳的感觉了。”我小心地措辞,“看他跟看亲爱的同学朋友差不多了。”
这是真话,这么些日子,估计我心里的血也流干了,夜里的泪也流完了,现在再来看他,越发觉得陌生疏远。那么多年的心伤似乎一朝愈合,像摆脱了压在身上的几重大山一般轻松。
蔡奇很兴奋,一双黑亮的眸子噌地一下,闪亮度高了一百八十度:“这就对了,你是要当天悦太子妃的,不要跟宁小总瞎折腾,他配不上你。”
我又热血沸腾了:“蔡奇,你真诚实,夸奖人都不带拐弯的。”我陶醉地嘿嘿笑了两声,拍拍他,“我特喜欢听你夸奖我!”
蔡奇似笑非笑道:“你没听过‘做市场的人,说话只留三分真’么?刚刚我用的是那七分假,对待自己人,就得更虚伪。”
“……”我果然最讨厌听蔡奇说真话。消沉了好一会儿,我才振作起来转移话题,“当务之急是,我们得加紧向大公子靠拢,争取早日奔小康!”
蔡奇挖挖耳朵,继续鄙夷我:“红旗,聪明人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得先备战好了,再去战斗。你现在这模样,除非太子爷双眼都盲了,否则绝对看不上你!”
前辈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我决定盲从蔡明灯。
五点刚过,蔡奇就拖着我偷偷从后门遁走了。
“叶红旗,你要是把头发留长了再好好地修一修,保准是个清秀小佳人!”蔡奇伸手抓抓我刚到耳下的头发,突然感慨道。
我想起他那个七分假,决定保持沉默。
“哎,你刚进公司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个挺不要脸的小姑娘,现在怎么看着就这么顺眼了呢?”他继续感慨,完全无视我已经垮下来的脸。我默默咬牙,捏紧手里的包带,准备随时化身暴力女侠。
“红旗啊,你的防晒霜得换,护肤霜什么的要加紧跟上,对了,你用什么洁面?”
一路上,蔡奇都在喋喋不休。
我郁闷了:“蔡助理,我用肥皂擦脸。”
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随手一拉,将我的手卡得紧紧的,贴过来仔仔细细地看我,又伸手在我脸颊上点了一点,惊奇道:“红旗,你这么糟蹋你的皮肤,居然还能保持这种光泽度,神迹啊!”
他索性绕道,将我拉进商场买了一堆化妆品:“这算赊的,发了工资还给我。”
我欲哭无泪地捧着一堆化妆品,仔细打量柜台,打算等他转身后,就冲去退掉手上的这一堆。
“红旗,你别想了。”蔡奇朝我挑挑眉,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从那一堆化妆品里捏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来,看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它撕成了碎末。
我立刻就蔫了。
“还有,不要让我在二手网上看到你转东西!”他恶狠狠地威胁我,让我想起了那一次被他陷害的往事,顿时陷入了悲戚的回忆中。
蔡奇只瞄了我一眼,便似乎猜到了我正在想什么:“红旗,回忆使人衰老,我们该往前看。”
我郁闷地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理发店,里面一水的帅哥美女,我哆嗦了一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这么多的闪光体啊,平时我都只敢在家对着电视欣赏帅哥的……
“先生,剪发?”美女服务生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抱着价目表,直直地冲着蔡奇冲了过去,脸上居然还飘了两片薄薄的红云。
蔡奇这妖孽,又开始扮演钻石王老五了。我看见他把那块夜市上买来的劳力士从裤兜里掏出来,像模像样地看了一眼,惊诧:“啊,都这么晚了,今天就先修她的吧,我们待会儿还要去QUEEN吃晚餐呢。”
一到正经场合,蔡奇就喜欢扮演贵公子,这是我偷偷观察了许多次以后,得出的结论。QUEEN个叉叉,不就是皇后大排档么,我最鄙夷中西结合的说法了!
但是的确有人吃这一套。蔡奇这一套表演完,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刻有了些许膜拜的神色,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下次您来的时候,请继续找我为您服务吧。”
蔡奇挥挥手,将我拉到前面:“先帮我女朋友好好做一下发型,头发是要留长的,不要剪太多,顺带修一修眉毛。”
得了,反正也没有发言权,我就闭眼睡觉吧!
从头到尾,理发师都是在征询蔡奇的意见,我一直闭着眼睛打呼噜。其实我也没有睡着,就是累着了,想要哼一哼……
足足一个小时以后,理发师抽去了我脖子上的围巾,满意地道:“完美!”
我闭着眼睛纠正他:“错,是完工!”
蔡奇一下子笑出声音来。
“我看看,变成什么样了?”睁开眼睛,我对着镜子仔细打量新发型,然后就被震住了。
原来发型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容貌,虽然只是些细节,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就真的不一样了,我甚至觉得我其实也挺漂亮的。
头发被削出了一些小刘海,柔顺地垂直在额角,其他的发电得直直的,削出了些层次,尾巴那里俏皮地烫了些细小的弯,非常自然地在我耳朵后面蜿蜒。
“我是参照奥黛丽·赫本的短发发型设计的。”发型师在一旁解说。
“得了,她估计都不知道奥黛丽是谁。”蔡奇乐呵呵地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慢慢地转了过去。然后,奇迹一般,我看见他的眼睛灿亮,带着灼灼的热,凝视着我,“红旗,你是璞玉!”他伸手扶住我的头,修长的指在我的耳垂上慢慢滑动,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他缓缓低头,对向我的唇。
我弯起膝盖,用力将他顶开,怒道:“滚,不要用你虚伪的词汇来赞扬我!同行同学!”
蔡奇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仍是十分炽热,紧紧注视着我,他揉揉肚子,嬉皮笑脸道:“红旗,我们来眨眨眼吧!”
我看了一眼一旁已经低调到和理发镜合体的理发师,很有些不好意思:“不行,我要和天悦大公子眨眼睛,跟你眨没意义。”
蔡奇立刻就绷紧了脸:“叶红旗,你够胆!”
“……”我想起他是我重要的同盟军,还是现在帮我赊账的那位,立刻就泄气了,一把扑过去,谄笑,“蔡爸爸,我跟你闹着玩呢!”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盯得我冷汗直冒,后背都湿透了。许久之后,他哼了一声,算是放过我,捏捏我的脸,非常流氓地道:“叶红旗,惹火了我,看我怎么治你!”
“……”对于一个如此强大的小白脸,我除了用眼神深刻地膜拜外,别无其他的语言。
我想了又想,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扯了扯他的胳膊,问:“蔡奇,你说的治我,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他挑挑眉,弯下腰来流氓笑,啪地吸了一口我的唇:“本来没有深刻的意思,给你这么一引申,我倒有了扩展这个词语的想法。”
我一个嘴巴抽向自己,仍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懊悔,只能疯狂地拉扯头发以发泄。
我这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蔡奇他就是一个小白脸,我不能堕落到去傍小白脸啊……太堕落了!
“红旗,你再扯一次头发,我就跟你眨一次眼,我说到做到!”蔡奇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伸手过来理顺我刚刚扯乱的头发。他的动作轻柔得跟抚摸一样,我抬眼看他,那双桃花眼里像是蕴着一汪水一样,映着理发店的灯,波光盈盈,特别漂亮。
“红旗,你好美……”他靠过来,这次没有咬我的唇。我惊恐地发现,他把舌头给伸进来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舌吻?!
“啊,呕……”我本能地一合牙齿,随即和他一起捂嘴大叫。
“蔡奇,你好恶心!”我一脚踢开他,捧着脸飞奔出去,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一边不停地吐口水。
我已经跑出老远,突然听到蔡奇的一声怪叫:“叶红旗,你咬出血了……”然后是好大一声扑通声。
我认命地转过身,叹了一口气,跑了回去,因为我看见蔡奇同学他又面色铁青地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