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助理一定非常得宠。因为我陪房的时候,不但看到了苏总,连那位冷冰冰的大公子也过来慰问他了。
我本来是趴在床边打着盹的,被大公子冷冷的视线一扫,立刻就哆嗦着醒了过来。
“看护的人怎么能睡着呢?出了意外怎么办?”大公子眉头紧锁,眸子冰冷,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训我。
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蔡奇,他的面色稍稍缓和,微微一颔首,倒像是打招呼。
真是诡异的情形。
“红旗,去叫个护士来。”蔡奇半坐起身,对我做了个挥手的动作,像是在赶苍蝇一样。
蔡助理,你好狡猾。我泪流满面地出门找护士,短短三分钟,再回来的时候那位倨傲的大公子已经没有了踪影,只剩下蔡奇精神抖擞地坐在床上,抱着一个菠萝,正哼哧哼哧地啃着呢。
“蔡奇,我的大金龟呢?”我泪奔,跑过去揭床单,撩窗帘,寻找突然消失掉的天悦太子爷。
“走了。”蔡奇头也没抬,继续啃着那个大菠萝,“我说红旗,你现在顶着两只漆黑大眼圈,想和那一位培养感情,是不是很荒唐?”
“……”我扼腕,想起错失的机会,忍不住挠墙。
“会有机会的,红旗。”蔡奇安慰我,伸手拉我坐上他的床沿,“今明两天是周末,你好好休息,周一的联谊会上,我要看到一个容光焕发的你!”
他不说我倒忘了,周一要和翔实搞联谊会,据说是为了促进两方人员的交流,加深了解,以提高合作效率。
苏总甚至大方地下放了大公子来主持这场联谊会,幸亏市场部和技术部只有我一个女生,否则该有多少竞争对手啊……
“记得把周日下午空出来,我带你去试试衣服。”
我诧异地看他,问:“为什么要这么隆重?”
蔡奇的眸子闪了闪,突然嗤笑一声,伸出手臂枕在自己头下,闲闲地道:“红旗,你难道不想让宁墨看一看你美丽的样子,不想让自己做一夜白雪公主么?”
我立刻就萌了,虚荣心无限上扬。
“叶红旗,你要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蔡奇眸光灼灼,拉着我的手,唇角上扬,一派得意之色。
他缓缓地将我的手拉过去,放在唇边,像王子一样优雅而高贵地印了一个吻。我僵直着,看他满眼的骄傲自豪,一双桃花眼璀璨流光,像是有着深深情意似的,果然天生风流样。
我稍一愣神,就被他捉住了空隙。等我泪流满面地缩回手时,手背上已然有了一排深深的牙齿印。
这家伙绝对是属狗的!
“我家的红旗,一定会惊艳全场。”他自信满满地对我挑挑眉头,然后抚额唏嘘,“唉,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蔡爸爸开始有忧患意识了!
临走时,蔡奇玩性大发,拉着我一定要玩游戏:“红旗,眨眼不好玩了,要不要玩新游戏?”他眯着眼直乐,“很好玩的哦……”
我的好奇心顿时就被他调上来了。
他勾勾手指,将我的脖子一把勾了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一掌拍过去:“你是狗啊,不是闻就是舔!”
“笨蛋,这是前奏,先消毒,清洗灰尘。”蔡奇大笑,重新勾过我的脖子,压着我狠狠在脖子上吸了一口,然后眼睛弯弯地大笑,“嘿嘿嘿,红旗,盖章,盖红章!”
看我冷冷地看他,他讪讪地伸出手背,很天真无邪地对我笑:“你要不要也来印个章?很有意思的!”
你个傻瓜,这种游戏我小学的时候就不玩了,档次层次都低!我彻底地鄙夷了他,并且毫不留情地予与抨击:“蔡奇,你真幼稚!”
“哦?被鄙视了呢!”他若有所思地摸下巴,邪邪一笑,“红旗,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我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蔡奇一击掌,欢乐无比地说,“如你所愿,下次我们玩成人一点的游戏!”
扑哧--我当场喷了。
这话说得太有歧义了,我又看一眼蔡奇那天真的小模样,抑郁地隐忍下来,推门走人。虽然他那话有歧义,但我还是得装不知道,要不然他又得嘲笑我思想不纯洁了。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内心像水晶一样明净哪……
我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推开半地下室的大门,就看见屋子里还点着昏暗的橘色灯。
有宝大小姐正盘着腿,坐在桌前吃着方便面。看见我推门进来,她大吃一惊,看清楚是我以后,尖叫着扑了过来:“红旗,你整容去了?”她扑过来看我的脸,拉我的头发,“哎,这个发型好看,你的小脸这么一整,居然还是个小美人胚子……”
“……”我忍受着她的神经错乱,默默地将手里的化妆品放在桌上。
有宝瞄了一眼,脸上的面膜迅速龟裂开来:“嗷……这是山寨版的吧,你不能买这么贵的化妆品吧……”
她的目光停在我耳垂下面脖子上的某一处,突然就石化了,眼睛瞪成了铜铃,半晌才继续颤抖着尖叫:“红旗,你……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她眼泪汪汪地看我,一拳捶在我的肩膀上,“就算宁墨不要你,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我自感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顷刻之间很有掀桌的冲动:“有宝同学,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还不承认?!”有宝摸出一面小镜,对准我的脖子,“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
镜子里照出来樱桃大小的一块红痕,像一块小小胎记,盘踞在我的脖上。
“哎,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捏了捏,抬头看有宝,“是蚊子咬的吧?”
有宝怒了,一把抓过我的手,狠命地用嘴巴吮吸。不多时,我的手背上就多了一块和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红痕。
看到印迹的产生过程,我终于恍然大悟了,向后跳了一步,贴着门不敢看有宝。
“说!是什么人?”有宝急了,“红旗,你可不能学坏啊。我们刚刚进入社会,走错一步,以后都完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羞愧无比地转过头去看她,期期艾艾:“有宝,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有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叶红旗,你个笨蛋,是不是被别人占了便宜,自己还不知道?”
占便宜?我想起蔡奇那天真无邪的眼神,立刻摇头否决,抓抓头,讪笑道:“那是我蔡爸爸印的,他总是喜欢做一些幼稚的事情。”
有宝真要哭了,抓着我的头,语无伦次:“红旗啊,你还学了人家认干爸爸,你真的堕落了!”
我怒了,反驳:“我要是堕落,才不找老头子呢,我的目标是天悦集团的大公子!”
有宝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大概以为我是在赌气,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红旗,别这样,宁墨没了,我们还有成千上万个美男……”
麻雀焉知鸿鹄之志,有宝完全不明白我那远大而光辉的目标,这就是没有一盏好明灯的弊端!
我淡定地回答她:“有宝,我不喜欢宁墨了。”
她仍然自顾自地往下说:“虽然大多数没有他帅,也没有他有钱,可是却有他所没有的一种东西。”
我看着她,很好奇她会说出什么出来。
“那种东西称之为良心!”
我看着有宝认真的脸,突然就笑了。其实我真的挺幸福的,身边一直有替我打气的朋友,护着我,陪我疯癫,纵容着我的种种二百五举动。
我拍拍有宝的肩膀,很认真地告诉她:“有宝,谢谢你。我对宁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真的放下了。
有宝却不相信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收拾好碗筷重新去做了张面膜。
做面膜前,她很严肃地问我:“你那位蔡爸爸,是个中年美大叔吧?对你好不好?”
我正喝水,一口水都奉献给她了。对于她这个问题,我实在答不上来,蔡助理风华正茂,小白脸的俊俏,怎么也和中年美大叔搭不上边吧。
其实不用我多费神,很快蔡奇就帮我答复了。
周日快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敲我们这间地下室的门。
有宝提着棒球棍,将我拉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扯开门,只是一眼,她就石化了。
“有宝……”我拉拉她的手。
她咧着嘴巴转过头,猥琐无比地笑:“红旗,我幻觉了……”
有宝笑得太猥琐,让我陡升一丝好奇之心。我一把拉开她,再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抿着嘴满脸疑惑的蔡奇。
“叶红旗,你住这种地方啊!”蔡奇一进屋就四处打量,看见我们俩铺在地上的席子,眉头皱了一皱,似乎有些不忍心的样子。
“红旗,你们就在这种地下室打地铺?”他的语气有些严肃。
我干笑着指着他给呆掉了的有宝介绍:“蔡奇,我们一个部门的……”
有宝奸笑,恍然大悟:“嘿嘿嘿,蔡爸爸!”
蔡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冷笑着看我,过来捏我的耳朵:“你跟别人怎么说我了啊?”
有宝识趣地捅捅我的胳膊,拉开铁门:“红旗,我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聊。”
我不干了,拉住她:“有宝,你陪我招待客人啊。”我有些不自在,虽然经常和他两人独处,但那都是公众场所,像这样在自己的私人地盘见面还是第一次。
有宝朝蔡奇眨眨眼,回头拍我的手:“红旗,你蔡爸爸长得真不赖。”她压低嗓子,“比宁墨帅多了,红旗,好样的,好好恋爱!”
一拍我的胳膊,她推开了铁门,迅速地蹿了出去。
我正想追她回来,却被蔡奇挡住了:“红旗,你得搬出这个鬼地方。你看看,这个地方还渗水!”
他指着一个角落,那里还有一汪雨水。
这里的隔壁是车库,车库里面时常积水,然后就会倒流过来。虽然有着这种种小瑕疵,但相对于极度低廉的房价,基本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叶红旗,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住人的地儿。”他伸手拉住我,看着地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女孩子睡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上,是想害病了么?”
我支吾着看他:“可是便宜……”
蔡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捏着我的脖子,凑近来咬牙切齿:“要是得了病,也就不便宜了。”
我沉默了。想起之前顶着烈日四处看房的情形,心里也觉得悲戚。这地方的房价特高,我和有宝都是工薪阶层人民的孩子,舍不得砸下钱去租稍微好一些的房子。父母挣钱也不容易,子女该多多体会。
“这样吧,红旗,你和你同学搬我那儿去住吧!我那小区挺多出国的,空着房子,还得专门找人看。”
我将信将疑地看他。他和宁墨住的那个小区名唤盛世华宅,是这地方有名的高层次小区,能住进去的,不是高层,就是精英。
“真的有么?”
“有!”蔡奇很肯定地回答我,咬牙切齿地保证,“没有我也会创造出一户!”
蔡奇的办事效率特高,出门打了几个不让我听的电话,很快就有搬家公司的车开了过来,车上还坐着刚刚溜达出去的有宝。
有宝一见我,就吱里哇啦地叫开了:“红旗,他们说来帮我们搬家,你找着新住处了啊?”
蔡奇搂着我,亲昵地蹭蹭我的头发,回答有宝:“房子早就有,就是红旗拿我当外人,不好意思开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我的脸刷地就红了。
蔡奇继续解释:“亲戚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进来,大家也有个照应。”
有宝兴奋地直点头,冲进屋子里,开始麻利地收拾东西,我跟在她的后面一起收拾。其实东西不多,就是一箱子衣服,外加一个新买来的床垫。
我们拖着箱子和床垫出来的时候,蔡奇差点一个踉跄栽下去。他颤抖着手问我:“就这么点东西?”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看巨大的卡车,“哎,你们的床垫,可以丢掉了!”
于是,我和有宝两人,提着两只皮箱,光荣地入住了盛世华宅。
卡车刚驶进小区的门,就撞上了蔡奇的熟人。
那是辆黑色小轿车,车身流畅,小巧精致,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一个像大公子一样冷冰冰的青年从缓缓升起的车门里走出来,指着卡车上的蔡奇,怒道:“蔡奇,今晚家里聚会,你知不知道?非得让我过来请你?!还有,你怎么把江悦的老窝给占了?小心他晚上抽你!”
蔡奇嬉皮笑脸地看他,俯下身去朝他挥挥手:“江蒋,你等等,我送完人顺道过去。”
那名唤作江蒋的青年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顿了顿,问蔡奇:“她就是那位叶助理?”
我点头哈腰地回答他:“是我!”
蔡奇一搂我脖子,嘻嘻地笑:“是不是很可爱?”
江蒋绷着脸,叹气:“蔡奇……她还没有苏总漂亮呢。”
扑哧--我终于回过神来,这位江蒋同学,莫非就是那位号称公司F4之首的美男子江蒋?据说他是苏总的最爱。
蔡奇正色回答:“苏总,她是圣母一样的存在,没有办法类比的,江蒋。”
然后江蒋和蔡奇都沉默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回过身去,开始干呕。我坐在车上,同情地拍了拍蔡奇,压低声音安慰他:“蔡奇,在我看来,你比江蒋帅气多了。”
蔡奇似笑非笑地看我,捏捏我的脸,道:“承你贵言。”顿了一顿,他又自顾自地笑了,弯着嘴角看我,“红旗,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哎?什么意思?
有宝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地在一旁自言自语:“叶红旗,你真笨。”
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鄙夷我了?!
蔡奇给我和有宝找的住处就在他家隔壁,窗户一打开,都能隔空喊话。里面家具一应俱全,连冰箱里都堆满了果汁和冷饮。
“这些都可以吃,我付了钱的。”蔡奇揉揉我的头,指着厨房里的一大堆菜蔬道,“饿了可以自己做饭。”
他倒是很精细,连饮水机的水票都给我准备好了。我捏着那厚厚一叠各式票券直愣神,等他走了,才松下一口气:“有宝,我们赚到了,这下房钱都不用付了。”
有宝摸摸下巴,伸手就去抠壁纸上的金丝边,一边抠一边欢快地笑:“红旗,就这人了,你好好处吧,他比宁墨靠谱!”
“……”我站在她身后,小声地扭捏道,“有宝,我忘记告诉你了。”
“嗯?”有宝扑在门厅的金狮子上,奋力地咬。
“蔡奇他其实是个小白脸,傍着我们公司的苏总呢……”跟小白脸走得这么近,我真怕被苏总秒杀了。
“啊?”有宝回头,暴吼,“叶红旗,给小白脸包养,你能耐啊!”
我默默地拿起桌上摆设的金光闪闪金字塔,冲她摇晃。
“……算了,咱们笑贫不笑面首。”有宝同学的三观在满屋的金光闪闪照射下,开始奇迹似的扭曲了,“红旗,你就勉为其难给他泡一泡吧,小白脸都有钱。”她挥挥手,抱着屋子里一切金光闪闪的东西啃,每一个都不放过。
我默默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灌了下去,决定洗澡睡觉。
有的时候,人其实挺贱的。比如我和有宝,以前住在半地下室,天天泡面馒头的,居然也吃嘛嘛香,睡的也是昏天黑地。
这下子住进了上档次的楼中楼,我和有宝反而惴惴不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红旗,你说这地方是谁住的?”有宝和我一样,贱格发作,把席梦思床垫给拆了下来,恢复了我俩以前的打地铺状态。
我趴在另外一床席梦思床垫上,思索:“应该是另外一位面首的,你看那满屋子的金光闪闪,不是心理扭曲是什么?”
有宝眼睛闪闪亮,笑眯眯地对我说:“我们去问蔡奇好不好,我想被这屋子的小白脸包……”
扑哧……只是一个晚上,这屋子的金光闪闪就把有宝给腐蚀成堕落女青年了。我默默地扭过头去,为有宝扭曲了的三观而悲哀。
周一早晨蔡奇来敲门的时候,有宝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了。她从卫生间里扒拉出一只镀着金边的剃须刀,兴奋澎湃地挥舞:“蔡先生,把这屋主人介绍给我吧!”
“……”好直率啊,我扭过头去看着嘴角抽搐的蔡奇干笑。
“我喜欢他高尚的品味!”有宝一脸陶醉。我得说,对不起这屋的主人,凡是金光闪闪的物件都被有宝咬了一遍。幸好这屋主人没有怪癖到在马桶上镶一道金边,否则,我绝对要暴走的。
“他的个性比较扭曲,如果你能拿得下他,算是造了七级浮屠了!”蔡奇抽搐了许久,居然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名片递给了有宝,“加油!”说完,他一把拉过我,走得飞快。
我被他拉得晕头转向的,上车后才反应过来:“蔡奇,你买车了?!”
好牛啊,居然还是一辆我梦寐以求的奇瑞QQ!
蔡奇的嘴角又抽了抽,还跟我开玩笑:“这车是我小侄女的玩具,我借来开一开。”
我大笑,拍着他的头乐:“你又装样,哪有把轿车当玩具用的?”
蔡奇很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说了实话:“对对对,这车是我大哥刚买的,我借来开开,你不要嫌弃。”
对于一个连自行车都没有的无产阶级,他这么说太顾及我的面子了。我默默地用头顶着车窗,撞了一下又一下,半晌后,我看见车子驶入了另一个高档住宅小区。
“蔡奇,不是去买礼服么?”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