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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做自己的帝王(2)

戏剧是对生活的模拟,是对现实世界缺憾的心理补偿。当心情本来就混乱和绝望的时候,听旁克摇滚无异于火上浇油,受不了

人无不受制于自然和宇宙的法则而颠簸沉浮,沉重的桎梏激发的是对理想的向往,极易与百姓相通,就是一个非常动人的角色。于是,◆冤屈的魅力

王 蒙

那天我在民族文化宫看《狸猫换太子》这出戏,全场全神贯注,掌声与喝彩迭起,剧场效果之好,为近年来所少见。

这出戏的核心是一个冤案。李娘娘明明生了一个大儿子——应该是太子啊,却被人陷害,婴儿与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掉了包,从而李妃以生产妖孽的罪名被打入冷宫。刘妃害了李妃,自己当上了皇后。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以至于斯!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但是人们一代又一代地看这个戏,认同这个戏。戏演到李妃在冷宫里一住五年,孤苦伶仃,备尝辛酸,见了自己的六岁儿子也不认得的时候,全场一片欷,为之动容,戏的确是非常抓人。

据说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并无史实根据,只是民间故事性的传奇。老百姓喜欢这个故事,首先是这个大冤大屈奇冤奇屈千古奇冤的情节。呜呼,世间奇冤多矣!全部及时平反则是未必。有冤无处诉的经验,人们开始模拟生活:里面有快乐、辛酸、愁苦、郁闷,乃是冤情戏,在舞台上抢天呼地地呼冤,乃至怨天怨地地痛斥赃官,如《窦娥冤》《苏三起解》《林冲夜奔》,还有岳飞戏等。

这么大一个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一切是唯君唯上,不讲民主法制,大概免不了冤假错案。冤假错案一多,老百姓之中便郁结了不平之气,这种不平之气叫苦之气,再发展一步就会变成仇懑之气,怨气怒气,直到暴戾之气,爆炸之气;于己于国于君,都是很危险的。因此,历代君相都很重视平反冤案,哪怕是隔朝冤案都要平反,补封号,改殡葬,优待后人等等,以彰上德,以利视听。另一方面,舞台上演冤情戏,也是既安全又解气的办法之一。动不动就上来一个角色,血泪交迸地叫一声“苦啊”,马上就是满堂彩,无他,说出了人人心里有话罢了。

老百姓喜欢这个——善而冤,没有比这样的命运更让人同情让人落泪让人顿足的了。这里反映了中国传统戏剧的特别突出的道德感。没有道德激情,或者道德观念无法被老百姓认同,这样的戏就难在群众中扎下根。如果世界上真有如此多冤而善的人的话(也许实际情况会比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复杂得多,麻烦得多),他们在舞台上表演的效果,与他们在生活中的悲剧命运相比较,也算是“堤外损失堤内补”了。

冤情故事的魅力还在于它的戏剧性,首先是悲剧性乃至煽情性。一个好人蒙受奇冤而又任人宰割,世上诸事还有比这个更令人憋气而又泪下的吗?看起戏来怎能不为之痛哭为之流涕呢?其次是紧张与离奇,这种奇冤情节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人瞠目结舌呀!再一个是它的丰富性与关键性。事态的严峻考验着每一个人,真伪分明,忠奸立见。例如《狸猫换太子》中的寇珠,但同时也少不了对完美的希求和渴望。这样,国乱显忠臣——不冤就看不出谁忠谁奸来,一场冤案发生,除了含冤者与害人者之外,还会涌现出一大批忠良义士和同样不小的一批落井下石、上下其手的小人甚至奸佞之徒来;可说是冤案——考验,一切都是洞若观火!这样的戏扣人心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悬念抓人,观众的期待——对于正义终将胜利的期待十分强烈,堪称荡气回肠,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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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能力代替他人去思考,去感受,也无法彻底进入他人的内心,去体味他的喜怒哀乐与酸甜苦辣,但是,却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我们打破这种障碍。这种方式就是戏剧,戏剧是一种借尸还魂的艺术。

上乘的戏剧无不是人类心灵的代言者,它让演员成为了剧中角色,也使观众进入了剧中世界,随别人的痛苦而哀伤,为他人的幸福而畅然。

◆你是我永远的表达

池 莉

没有语言可以表达的东西太多太多,比如:使微笑微笑的那种东西,使哭泣哭泣的那种东西。毫无目的的向往,毫无道理的道理,毫无味道的味道。处于几种边缘的心情和颜色。稻草霉烂时候的气息和温暖。小孩子在有水洼的马路上“啪嗒啪嗒”跑的时候,那小巧的脚后跟,那脚后跟溅起的细碎水花,那全无节奏的自由放任的脚步声,美得使跟在后面的大人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这是怎样一种深刻的缠绵和爱的纠葛啊!

就在某一天的某一刻,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惠特尼·休斯顿的歌从远方飘来击中了我。当时市声喧闹,街道一边是小摊小贩,一边是野锅野灶的大排档,没有执照的人力三轮车为了躲避警察,在行人缝里乱窜。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圆润高亢的歌喉凌空响起,她唱的是英文,她唱道:I will always love you. 我懂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将永远爱你。我也懂得这远不是一句简单的情话,不仅仅是给某个具体人的。惠特尼·休斯顿的反复咏唱是一种包容万种情怀的表达。

我原以为音乐的表达也是有限的,胡琴一味地悲凉,丝竹过于小家碧玉,人们给自己营造了另一个生活的空间,钢琴又太机械和笨重了一点。交响乐那么繁复那么专业化,听歌剧需要具有贵族的文化、贵族的风度和贵族的耐心,到底累人了些。民歌又明摆着千篇一律且有失庄重,京剧虽然华丽动人,但又太程式化,精致到甩一个水袖,做演员的要练一辈子;做观众的至少要看半辈子的戏才得入门,人生苦短,更何况是现代社会,一般人谁耗得起?流行音乐来得快去得快,留不住好东西,从词曲到嗓子都如水中浮萍,没有一个深的根基。家贫出孝子,锣鼓太吵闹,让原本似乎骚乱的一切整饬有序富有法度,我奶奶用自己头上的一根金钗。迈克尔·杰克逊震撼了全世界无数人的心,可是我无法全身心地与他的歌相通,他的同性恋倾向,他的对自身的白人的整容强化,多少影响了我对他的音乐的欣赏。

但是,惠特尼·休斯顿击中了我。她的歌,尤其是她这一曲《我将永远爱你》,在我人生许多的不同时刻和不同状态下,它一次又一次地屡试不爽地成为了我的内心的表达。我开始相信,音乐的表现力更加广阔和贴切,更加善解人意,它无须你说什么。

经过了几代混血之后的黑人姑娘的歌喉真是绝妙之极。山谷里那柔韧的风在穿过草原,那毛茸茸的草梢儿伴随着风沙沙地响——这就是惠特尼·休斯顿的歌喉。她的歌熔灵歌与摇滚于一炉,把梦幻和未来一起送给了我们,而现实就在梦幻与未来的衔接之中虚弱地若隐若现。我将永远爱你。是的,这就是我们与生命与生活与人类。Love you 的 you 被惠特尼·休斯顿唱得行云流水,九曲回肠,如丝如缕,如泣如诉,如哀如怨,如火如荼。它经过春夏秋冬,经过万水千山,经过出生和死亡,繁华与苍凉,成为了我不需要语言的一种永远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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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太多的感触,它是那么强烈,我们试图表达,但常常只能在欲言又止的尝试中化作一两声叹息。

天地间走来了一批人,他们制伏了声音,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驰骛心志,并且让他们替人类的心灵代言,异想天开地化感性为理性,用冷静的方式表达火一样的激情……这批人就是音乐家,他们是声音王国的帝王将相。

◆琴 音

薄文军

奶奶屋里挂在墙上的那把紫红色的坠琴是从来不许别人动的,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奶奶很少出去串门,经常见她自己待在屋里,一待就是一上午。趴在窗台上偷偷窥视,能看到奶奶一个人在屋里抚摸着那把坠琴,嘴里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唠叨些什么,我想那一定是奶奶又在想念爷爷了。

我的家乡黄河口是远近闻名的吕剧之乡,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是黄河口的吕剧名角。自打十二岁那年,我爷爷就背着坠琴加入了黄河口上的讨饭队伍,靠唱吕剧小曲沿街乞讨要饭吃。奶奶说,这唱吕剧是我爷爷那辈人讨饭的基本功,为了练好这门基本功,我爷爷来到哪儿,唱到哪儿,学到哪儿,不几年的工夫,把个吕剧戏文背得滚瓜烂熟,吹拉弹唱更是无所不通。直到有一天,他跟几个亲戚组成了吕剧戏班,扔掉讨饭兜子,开始靠扎台唱戏养家糊口挣饭吃。

走村串镇的小小戏班子也有很多戏迷,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了我爷爷他们的戏班子,亲得就像见了娘家人,不用说,我奶奶更是我爷爷的追星族。我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本来是不常出门听戏的,可从第一次听我爷爷唱戏,她就看好了这个能拉能唱的俊俏后生。我奶奶最迷我爷爷唱的《王汉喜借年》,经常是我爷爷在台上唱得有声有色,我奶奶在台下哭得泪流满面。在我奶奶心里,爷爷就是王汉喜,自己就是王汉喜的未婚妻。那一年,我爷爷他们的戏班要去省城的戏园子里唱大戏,一早出发的时候,我奶奶在村外偷偷坐上了我爷爷的马车。从那天起,我奶奶成了我奶奶,也是在那一天,驱遣梦想。这就是戏剧。,为我爷爷换回了这把紫红色的坠琴。

那年头不兴女人唱戏,我奶奶在戏班子里洗衣、做饭,忙里忙外,还断不了一天几趟跑到幕后听我爷爷唱戏。我爷爷在台上唱,卸了妆回到家里也唱,手提着坠琴与我奶奶唱对口戏。那时节不兴女人登台,听老人们讲,要是我奶奶真能上台演出,那扮相,那唱腔,绝对不会输给我爷爷。再后来戏班解散了,我爷爷不再登台演出了,可戏还是照唱不误。我爷爷坐在堂屋的老圈椅上,依旧是手拿着那把坠琴,自拉自唱,我奶奶坐在矮凳上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欣赏我爷爷的唱腔。看着奶奶那副神态安详的样子,好像爷爷的唱腔并没有进到她的耳朵里,可一到了需要对台词的地方,我奶奶马上就进入了角色,马上就成了台上的当红坤角儿。只有多年的心有灵犀的搭档,才能有那样一份珠联璧合的默契。爷爷在世的时候,我家的小院里经常飘出这苍凉的坠琴声和两位老人如痴如醉的唱和声。

忽然有一天,小院里的琴声停了,唱和之声消失了。我爷爷走了,永远地带走了他的唱腔和琴声。自那以后,我奶奶再没有唱过一句戏,更没有出门听过别人唱戏,我奶奶说,唱小生还得数我爷爷。奶奶不出门,在自己屋里摆弄着那把紫红色的坠琴,奶奶说那坠琴上有我爷爷的影子,别人一摸就看不到我爷爷了。在奶奶心里,仿佛有一种永不消失的琴音。奶奶去世的时候,交代家里人不要别的任何陪葬品,她只带走了我爷爷用过的那把坠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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