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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与大自然的耳语(1)

◆秋 雨

邓荣坤

灰蒙蒙的天空,飘洒着细柔柔的雨,叩醒了九月季节里那一抹寒意,于是寒蝉不再哭泣;尤加利、木麻黄皆缀上了晶莹的雨珠,祭悼它的衰老。

秋,踩满径的落叶而来,也带来濛濛雨。

苍穹的雨,一丝一丝地飘着,像漫天飞舞的细沙,为大地带来一份希望。滋润在叶梢,也为河塘的水鸭,带来一股愉悦的情趣,觅寻着秋的奥秘。

走在街道上,蕈状的伞,一支一支地撑起,似荷叶撑起圆滑的雨珠那般的安逸。灰蒙蒙的天际,望不远的景物,被盈耳的雨声,呼唤成朦胧的画。

走在雨中,雨珠在伞上滑动、滴下。何时雨止?秋风并未捎来消息。

秋雨挥洒着第三季的寒意,阵阵的风,失足在木麻黄树梢哭泣。

绿荫褪色,夏日的玫瑰凋残,满径的落叶,不安地在秋风中徜徉,大自然的回响,奏起一支支秋的悲歌。

残荷在灰蒙蒙的苍穹下,聆听雨的心语。秋风嚣张地吹皱一池秋水,一股寒意卷袭心头。

秋风秋雨,是一支冷清清的旋律,是一支变了调的夏之歌。

让细雨飘在脸上,我走向海的怀抱。

阵阵秋雨,吻落了世俗尘埃;阵阵秋雨,涤荡了一颗浮烦的心,带着洗礼后的喜悦,叩访雨中的海。

跫音在木麻黄林的小路上响起,细柔柔的沙,烙印着我赤裸裸的脚印,我的血管流窜着秋的声音,耳膜挤满了秋的脉搏隐隐跃动。

秋风吹起了木麻黄上的雨珠,纷纷地打在身上,湿透衣襟,一股凉意便悄悄爬上心头。

走在小路上,海的呼吸在遥远处可以清楚地听到。

雨中的海,濛濛的一片,似缀满晨雾般的令人感到朦胧。汹涌的波涛,雪白的浪花,以及在雨中急于找栖身之所的野鸽,为我眸子平添一抹淡淡的秋愁。

秋,是一个缀着西风的季节。

仙人掌在庭院中耸立,雨珠打在它的身上,不留一点痕迹,便滚落泥土中;而那吐着丝丝红蕊的小花,却在风雨中挣扎着生命的延续。

秋风秋雨,带来的是生存的考验。如今窗外仍飘着潇潇细雨,不知家乡那棵年轻的向日葵,是否仍然无恙。

惦记着,深深地惦记着。

每天进步一点点

季节的轮回旋转走了我们的时光,秋天,在我们的心中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它既绚丽又凄蒙,既明媚又沉涩,既充满着收获的喜悦又弥散着即将沉寂的哀伤。

秋在这里充满了缅怀、留恋、挣扎、叹息,但悲叹之后却又充满着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希冀。梦幻般的秋天惹起我们多少愁思和冥想啊!生活总是这样的,苦甜掺杂。

◆树 木

黑 塞

树木对我来说,曾经一直是言辞最恳切感人的传教士。当它们结成部落和家庭,形成森林和树丛而生活时,我尊敬它们。当它们只身独立时,我更尊敬它们。它们好似孤独者,它们不像由于某种弱点而遁世的隐士,而像伟大而落落寡合的人们,如贝多芬和尼采。世界在它们的树梢上喧嚣,它们的根深扎在无垠之中;唯独它们不会在其中消失,而是以它们全部的生命力去追求成为独一无二:实现它们自己的、寓于它们之中的法则,充实它们自己的形象,并表现自己。再没有比一棵美的、粗大的树更神圣、更堪称楷模的了。当一棵树被锯倒并把它的赤裸裸的致死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时,你就可以在它的墓碑上、在它的树桩的浅色圆截面上读到它的完整的历史。在年轮和各种畸形上,忠实地记录了所有的争斗,所有的苦痛,所有的疾病,所有的幸福与繁荣,瘦削的年头,茂盛的岁月,经受过的打击,被挺过去的风暴。每一个农家少年都知道,最坚硬、最贵重的木材年轮最密,在高山上,在不断遭遇险情的条件下,会生长出最坚不可摧、最粗壮有力、最堪称楷模的树干。

树木是圣物。谁能同它们交谈,谁能倾听它们的语言,谁就获悉真理。它们不宣讲学说,它们不注意细枝末节,只宣讲生命的原始法则。

一棵树说:在我身上隐藏着一个核心,一个火花,一个念头,我是来自永恒生命的生命。永恒的母亲只生我一次,这是一次性的尝试,我的形态和我的肌肤上的脉络是一次性的,我的树梢上叶子的最微小的动静,我的树干上最微小的疤痕,都是一次性的。我的职责是,赋予永恒以显著的一次性的形态,并从这形态中显示永恒。

一棵树说:我的力量是信任。我对我的父亲们一无所知,我对每年从我身上产生的成千上万的孩子们也一无所知。我一生就为这传种的秘密,我再无别的操心事。我相信上帝在我心中。我相信我的使命是神圣的。出于这种信任我活着。

当我们不幸的时候,不再能好生忍受这生活的时候,一棵树会同我们说:平静!平静!瞧着我!生活不容易,生活是艰苦的。这是孩子的想法。让你心中的上帝说话,它们就会缄默。你害怕,因为你走的路引你离开了母亲和家乡。但是,每一步、每一日,都引你重新向母亲走去。家乡不是在这里或者那里。家乡在你心中,或者说,无处是家乡。

当我倾听在晚风中沙沙作响的树叶时,对流浪的眷念撕着我的心。你如果静静地、久久地倾听,对流浪的眷念也会显示出它的核心和含义,它不是从表面上看去那样,是一种要逃离痛苦的愿望。它是对家乡的思念,对母亲、对新的生活的譬喻的思念。它领你回家。每条道路都是回家的路,每一步都是诞生,每一步都是死亡,每一座坟墓都是母亲。

当我们对自己具有这种孩子的想法感到恐惧时,晚间的树就这样沙沙作响。树木有长久的想法,呼吸深长的、宁静的想法,正如它们有着比我们更长的生命。只要我们不去听它们的说话,它们就比我们更有智慧。但是,如果我们一旦学会倾听树木的讲话,那么,恰恰是我们的想法的短促、敏捷和孩子似的匆忙,赢得了无可比拟的欢欣。谁学会了倾听树木的讲话,谁就不再想成为一棵树。除了他自身以外,他别无所求。他自身就是家乡,就是幸福。

每天进步一点点

天地孕育出了生命,它以无言之美宣说着生命的意义和原始法则,它厚重宽广、崇高庄严,为生命启示了最卓越的道德,因此中国圣贤曾教诲终生: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发现自然就是发现自我,从来没有纯粹的自然,漫长的自然史其实就是心灵史。

◆深 夜

伊凡·蒲宁

这是一个梦呢,还是像梦境似的神秘的夜间生活?我感觉到忧郁的秋月老早就在天空徘徊,已经是该摆脱白天的一切虚伪和忙乱而休息的时候了。似乎整个巴黎,包括它最贫困的角落,都已沉入梦乡。我睡了很久,最后睡眠慢慢地离开了我,仿佛一个不慌不忙的大夫做完自己的手术,看到病人已经能均匀地呼吸,睁开眼睛,为生命得到恢复而羞怯地、愉快地微微一笑,就离开了病人。我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处身在宁静、明亮的夜的王国。

我在五层楼自己的房间沿着地毯悄没声儿地走到窗口。我有时在光线微弱的宽大房间,有时通过窗子上边的玻璃看看月亮。月亮把光线洒在我身上,我举目仰望,久久地看着它的脸庞。月光穿过淡白色的花边窗帘,给房间深处添加了一丝微光。在房间里边是看不见月亮的。可是房间的所有四扇窗都被月光照得铮亮。窗边的一切东西也同样照得清清楚楚。月光穿过窗子照在地上,形成几个浅蓝色、银白色的拱形图案,每个图案中都有一个由朦胧的阴影构成的十字架,但图案投在圈椅和椅子上,这十字架就柔和地断了。靠边的一扇窗子旁边的圈椅里,坐着我所爱的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模样像一个小姑娘,面色苍白而美丽,由于我们所经受的经常使我们反目成仇的一切事情,她已经疲惫不堪了。

这一夜她为什么也不睡呢?

我避免接触她的目光,坐在同她并排的窗台上……是的,夜已深了--对面的整个五层楼墙壁全被阴影笼罩着。那里的窗子露出一个个黑洞,像是失明的眼睛。我朝下看看--街道像是深深的、狭窄的小巷,光线也很昏暗,空无人迹。整个城市也是如此。只有朦胧的月光,斜挂在天空,慢慢地移动,有时又久久地躲藏在烟雾般飘动的云朵里,一动不动,只有它孤单单地、清醒地守卫在城市上空。它直照我的眼睛,光艳夺目,可是有点儿亏蚀,因此显得楚楚可怜。云青烟似的在它旁边飘动。在月亮旁边,云也显得很亮,像融化了似的,稍远一点,就变浓厚了,而在屋脊后面,就完全积成阴森的、沉甸甸的一堆了……

我很久不见月夜的景色了!我的思潮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在俄罗斯丘陵起伏、树木稀少的草原上的遥远的、几乎遗忘了的秋夜。那里,月亮在我故家的屋檐下窥视着,那里,我第一次认识并且爱上了它温和的、苍白的脸庞。我在想象中离开了巴黎,霎时间依稀看见了整个俄罗斯,仿佛站在高山之巅俯视着一片辽阔的低地。看,这是在昏暗中向东方延伸的阴沉的松树林;看,这是稀疏的森林,湖泊,小树林,这下面,往南,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平原。森林中铺着长达数百俄里的铁轨在月光下发出黯淡的光线。沿铁路线闪烁着睡眼惺忪的五颜六色的小灯,一盏接一盏,一直伸向我的故乡。在我面前是一片丘陵起伏的田野,田野里有一幢古老的、灰色的住房,在月光下显得破旧而温柔……儿时曾经照进我的房间,后来又看我变成少年现在又和我一起伤悼我那不行的青春的,难道就是这个月亮吗?是它在这个明亮的夜的王国给予我安慰吗?

“你干吗不睡觉?”我听到一个胆怯的声音。

经过长久的、固执的沉默之后,她首先同我讲话,使我心中感到既痛苦,又甜蜜。我低声答道:

“不知道……你呢?”

我们长时间地沉默着。月亮明显地往屋檐那边落下去了,月光已经深深地照进我们的房间。

“原谅我吧!”我走近她身边说。

她没有回答,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我握住她的手,从眼睛上挪开。她的脸颊上挂着泪水,眉毛举得高高的,抖动着,像是孩子的眉毛。我跪在她脚下,把脸贴在她身上,任凭自己的眼泪和她的眼泪不停地淌下来。

“难道这是你的过错吗?”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难道这不全是我的过错吗?”

她破涕而笑,又快乐又痛苦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