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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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生灵涂炭——同胞遇难肝肠断(2)

夫妻阴阳永相隔

工具分厂质管部部长包兴华当时正在分厂二楼办公室商讨质量活动奖励办法,感觉到地面上下震动,他和同事迅速跑到分厂大门的安全地带。在地动山摇、天昏地暗之际,包兴华马上抱住堡坎上的柱子,在“轰”的一声巨响后,分厂右边的经营楼彻底垮塌。后来从经营楼逃出的同事告诉他:他的妻子马琳和同事李晋军、冯立滨等没跑出来,都被埋在废墟中而生死未卜。

马琳中午还是好好的,如今却命悬一线。包兴华强忍悲痛并与同事一起去救人,他听见赖平在喊“快来救冯师傅”,就马上爬进废墟与他一起把冯师傅抬出来,冯师傅却全身发紫已经没有呼吸了。包兴华晚上继续在废墟上搜寻,看到妻子的办公桌被一块大石头砸得粉碎,却无法找到她本人的踪迹。14日,国家救援队经过仔细搜寻并动用专用设备,终于在一整堵垮塌的墙下找到其同事李晋军的遗体,在附近还找到一位女清洁工的遗体,最后才在废墟下发现了马琳的遗体。马琳地震时还没反应过来,房间的楼板就断开了,她连同桌椅一起掉下一楼被废墟掩埋,她的周身全是碎石、砖块和沙土,因缺少氧气而窒息死亡。包兴华含着眼泪为妻子洗干净手和脸,把自己身上的一件衣服脱下来穿在妻子身上。在搜救妻子期间,包兴华得知妻弟当时正在703栋的家里看电视,强烈的地震把妻弟甩出沙发,瞬间楼房就垮了,卧室与客厅里家具都掉了下去,而妻弟得以幸存。妻弟在惊慌中绑了绳子从顶楼滑下来,在此过程中,他看见残存的四楼厨房里两位老人绝望地向他求救,他却满怀痛苦地无能为力。下滑中他跌落在地上,一只脚粉碎性骨折。而他在金工分厂上班的妻子,在地震时奔跑被垮塌的车间大门砸在身上,不幸当场遇难。

母女地下始相聚

在东汽中学副校长周德祥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照片: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女孩,身穿军装站在东汽中学的校门口,她就是周德祥的女儿周文超,这是她在军训期间的一张留影。周文超是东汽中学高三学生,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许多老师都说她考北大不成问题。然而地震时,她跟随同学一起往外跑,却被一根横梁无情地打中头部当场遇难。她在东汽技校工作的母亲王蜀妮也未能逃脱厄运,被教学大楼垮塌的预制板砸中而惨死在废墟中。

16日上午,东汽技校老师找到正在中学救援现场的周德祥,告诉他找到的一具遗体可能是他的妻子。他们马上赶到技校,压在遇难者身上的废墟已被清理干净,但她的腿脚还被压在预制板下。周德祥看见还有另外一名男士也来认领妻子,这位男士的妻子与王蜀妮都是技校老师,地震当天两人穿的衣裤基本相同,头上又都是烫发。由于遇难者的面部已经严重变形,从外观根本辨认不出来。几经周折,他们终于把腿脚取了出来。周德祥一看正是自己的妻子,妻子上班时就穿的这双鞋。他强忍悲伤给妻子擦洗干净,委托两位兄弟先将妻子送到火葬场。

这天中午,救援队在东汽中学垮塌的楼梯处又找到了周德祥的女儿周文超。周德祥看见吊车上绑着筐把一名救援人员吊下去,再把他女儿遗体放进筐里从废墟吊出来。女儿的头部已经被砸坏了,可周德祥一眼就认出了女儿血迹斑斑的红衣服。周德祥流着泪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女儿,并于当天下午将妻子和女儿同时在黄许殡仪馆火化并且一起安葬,使她们母女俩永远在天堂相聚一起。大地震给周德祥的学校和家庭带来毁灭性打击,坚强的周德祥还得与教师们一起尽全力重建东汽中学。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他一个人面对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做一个梦,梦里有他的妻子、女儿和他一起,一家人共享天伦。

亲人多处同遇难

东汽主机四分厂李维娟与女儿不仅有一个温馨的小家,而且还有格外疼爱子女和孙女的父母。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特大地震,不仅彻底摧毁了他们一家原有的温暖和谐的生活,而且无情地夺去了她在东汽中学工作的丈夫和在汉旺上街居住的父母双亲的生命。在地震发生以后,李维娟带着女儿心急如焚、四处奔走呼号,几乎跑遍了满是废墟的东汽中学和汉旺上街,结果还是在两处得知了亲人遇难的噩讯。在那最感辛酸难熬也最需要温暖慰藉的日子里,她带着女儿伤心欲绝地料理自己的丈夫和两位老人的后事,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崔铭凭是东汽铸造分厂木模车间职工,地震时他正在工作而且反应很快,马上招呼同事赶紧撤离厂房。他们刚跑出大门就看见对面的铸钢车间轰然垮塌,混浊呛鼻的烟雾像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车间里的员工都被淹没在黑色的恐怖中。他起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觉得是在做噩梦,很快清醒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然而更为残酷无情的打击却在后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女儿虽然分别身处三个地方,这场浩劫却使他三个最亲的人无一逃脱厄运。他的母亲家住在汉旺镇上街,老人下午收拾完家务本已坐在楼房前面晒太阳,大地震的突袭却使她被楼顶滑脱的预制板当场砸死。崔铭凭的妻子当时在汉旺山里小岗剑水电站上班,剧烈的震撼使得两座山头合拢、大片山体滑坡,他的妻子与10余名同事无路可逃,一下子都被埋在泥石流下,最后连遗体都无法找到。他心爱的女儿崔雪2008年4月份刚进东汽厂上班,大地震发生时,逃生的女儿跑到二楼平台就被坠落的水泥板击中头部,人们搜救时只能看见她的一缕长发在预制板缝隙中随风摇摆,直到14日下午女儿的遗体才被挖出。看着女儿的夭折,想到母亲和妻子惨死,幸福的一家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崔铭凭真是悲痛欲绝。

生死不离仍诀别

5月12日下午,东汽退休职工高薇华等一行五人照例到汉旺船头寺游玩散步,走到船头寺山脚后,她们临时商量改走汉旺盘山公路。大家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半山时,突然感觉大地动了两下,当时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前面有大卡车开来。随即群山开始上下剧烈跳动、地声轰鸣震耳欲聋,山上的石头成片地往下滚,吓得她们不断发出尖叫声,惊恐万状地紧紧抱在一起。突然看见围山公路中间裂开一条大约一尺宽的大口子,把公路分成两条。紧接着公路又合在一起,然后又再次分开、合拢,几个回合吓得她们赶紧往两边退,生怕掉进这道深渊。可怕的山崩地裂终于停止了,高薇华等人像五只受惊的兔子,爬起来后径直向山下狂奔。她们一路躬起身子怕头被飞石砸到,一路连滚带爬跑到高站台,那里所有的建筑连同汉旺上街都变成了废墟。此时她们才想起给家人打电话,可全都打不通。她们不敢再走汉旺街而从河边公路往东汽家属区跑,可是公路也被刚垮塌的房屋堵死了。她们爬过废墟,穿越电杆、电线、预制板,鞋子陷进去拔出来再穿上,平常十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最后终于走到东汽生活区迎春门。由于不了解家属区情况而又打不通电话,高薇华他们不敢贸然进去,坐在刘秀骑马的雕塑旁等待各自的家人。此时,整个汉旺街和东汽家属区乱成一团,街上人头攒动、人们十分惊慌,到处都是伤员。高薇华后来听东汽职工说,东汽家属区5字号、7字号、8字号许多栋楼垮塌。她赶紧往5字号家属区跑去,看见516、518、520栋全部垮塌,她的心一下揪在一起,不知道母亲是否在家,是否被埋在下面。

高薇华一直守在废墟外,同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同胞,她们各自守候着废墟下的丈夫和兄弟。废墟里面不时传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求救的声音,可是没有工具根本无法施救。后来传来母亲微弱的求救声:“华子,救救我、救救我。”高薇华的母亲住在二楼,住在四楼的男孩和女孩压在她上面。高薇华万箭穿心却毫无办法,只有不时地安慰母亲。她母亲的求救声只持续到13日凌晨,以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声息。可是男孩和女孩令人心碎的求救声却通宵达旦。女孩说:“叔叔、阿姨,我冷,我渴,想喝水。”高薇华只好安慰他们,要他们坚持着等待救援。13日早上,东方电机救援吊车到了,开始对男孩和女孩施救,吊开预制板、刨开废墟、打开通道,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才把男孩和女孩救出。女孩全身青紫,男孩腿部受伤,两人都冻得簌簌发抖。高薇华与救援人员马上找来棉被给他们盖上,并用门板紧急送往医院。遗憾的是,两个孩子在医院仍未逃脱死神的魔掌,带着对亲人无限的眷恋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离开了人世。救援人员不知疲惫又连续奋战,14日分别挖出高薇华母亲等遇难者。看着因地震灾害遇难的已经变形的遗体,亲人们止不住号啕大哭,在场人员无不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