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资金不足和条件有限,20世纪70年代国家从国外的引进合作项目只有两个,分别是与美国GE公司以及与西屋公司开发引进30万千瓦汽轮发电机组,而争取这两个项目的企业却至少有上汽、哈汽与东汽这三大厂。也是基于上述原因和客观限制,上级主管部门非常干脆地将这两个项目分别给了哈汽和上汽,结果使东汽人在这一难逢难求的重大历史机遇面前,几乎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由于30万千瓦机组将成为当时国内外各大发电厂家的主力机组,面对这种“一无技术、二无资金、三无用户”的困难境地,东汽人若要求存图强就只有勒紧裤带、卧薪尝胆、自筹资金、自找门户来背水一战,而在没有任何外援情况下自主研发30万千瓦机组,才能跟上历史潮流和时代步伐,并在国内行业三强之中保留一席之地。事实证明,没有当年自主研发的30万千瓦机组,东汽也不会有后来开发60万、100万千瓦以至更大功率、更高等级发电设备的强大底气和强劲实力,更不会为跻身行业强手之林奠定雄厚基础并确立牢固地位,推进“多电并举”而成为龙头企业、处于行业领跑位置则更是无从谈起。
他们最后硬是靠韧劲、拼闯劲穿过了一路的艰难险阻,终于把千吨多重的庞然大物运回了大山脚下。记得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历史给了东汽一个难得的机遇。当时国家从美国进口了两台大型机床,一台是7.6米×14米龙门铣刨,据说在全美国当时也只有两台;另一台是主轴直径200毫米的镗床,其回转工作台为12米×6米,载重量高达200吨。可想而知,东汽一旦拥有了它们,对企业“七五”的发展和“八五”的腾飞,批量生产30万、60万千瓦乃至更大容量的汽轮机将有何等深远的意义。由于是二手货再加上美方自身的考量,这两台设备的卖价仅仅相当于人民币400万元,真可谓价廉物美、机不可失。东汽人当机立断抓住了这一难逢的机遇,并在当时机械部领导的支持下得到了国家批准。
很快,总重量达1400吨的设备分装成80个大件从美国海运至上海港。然而全部物件运输进川需要50多个车皮。当时要一下子搞到那么多的车皮确实太难了,其中有3个大件还严重超高、超宽、超重,火车根本运不过来,只有通过水运逆水而上并经重庆转至乐山卸货,还要等待德阳至乐山的大件公路开通后才能运到东汽。据政府有关部门测算,仅此一项没有200万元运费绝对拿不下来,这还不包括乐山至德阳的公路、桥梁的改造费用,这在当时来讲可是难上加难的一个天文数字。
东汽最后还是决定全部改用铁路运输,将其中3个超大件在上海港化整为零、就地拆卸,以“蚂蚁啃骨头”的办法运回四川。于是,东汽立即成立了赴沪二手设备接运小组执行这一艰巨任务,小组成员深知完成这项使命的难度不可想象,他们忐忑不安地踏上东去的征程。
东汽接运小组一到上海,重重困难接踵而至,众人的智慧和办法也被激发出来。他们一开始就与上海港军工路集装箱装卸公司补签了《进口设备装卸、运输总承包协议书之附议书》,明确协议三方都具有法人资格,确保这一经济合同始终都在国家法律的保护之下。随后对方要求50%的承包预付金必须于15天之内到账,而后又要求重达上百吨的特大件必须在7天之内完成解体,并提前11天交出大件加固装载方案的设计图纸。所有这些都憋得东汽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超常努力,并苦口婆心地说通了上海工交办得到理解体谅,上海港的总调度立马下令将希卡轮停泊到十港区限期卸货。6月的上海赤日炎炎,空旷的码头灼热难当。负责拆卸的小组成员把心一横索性住到码头上,拼了命也要在一周之内把货物拆下来。然而谈何容易,美国人当初压根儿就没打算拆卸这么大的设备,所以机器上的大螺栓拧得特别紧。他们在上海市场好不容易买到谁也不曾见过的特大套筒扳手,再接上两米长的钢管,就这样都不知扳断了多少根钢管。特别是去掉焊接上去的厚厚钢板也相当困难,码头上明令不准用明火,用气割是肯定不行的。这下可真难为负责拆卸的东汽小伙子们了,他们急得几个通宵都睡不着,最后靠人工用千斤顶、打扁铲等土办法来拆卸,终于用双手一铲一铲地把庞大的设备拆了下来。
根据协议,由东汽出图的大件装载加固方案能不能按时拿出设计图纸并审查通过,成了最后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负责设计方案的技术人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职工,她从第一天起就一直与小伙子们一道在码头摸爬滚打进行测绘设计。为了验证装运方案的可行性,东汽人一方面将全部计算资料托人带回厂里认真复核,另一方面又在上海八方打探,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曾经撰写过《集重装载问答》一书的作者,使方案基本上得到了专家的首肯而总算可以施工了。可是港口方面抱怨没有加固的钢材而无法加固,责任虽在港口方可时间却是东汽等不起的呀。于是,接运小组人员全部出动、四方寻觅,好不容易才把几十吨加固钢材弄到手,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又传来一个揪心的消息:上海铁路局提出这一加固方案务必要有铁道部的命令才予放行。也难怪对方如此小心,他们也被一段时期以来一个接一个的铁路运输事故弄怕了。对于东汽这一次的特殊装载运输,上海站从未碰到过,而无上级命令则断然不敢做主。
留给东汽人的时间屈指可数,按时运回厂的承诺还在耳边回荡。事情绝不能前功尽弃,接运小组的同志什么也不顾了,只有壮着胆子、不顾常规直奔铁道部讲明原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东汽人的执著和真情令人感动。铁道部运输局负责全国大件运输的于总工程师后来动情地说:“你们的方案只要由北方交通大学专家审定认可,我就可以下令放行!”打开死结的人总算找到了。为了保险起见,接运小组连夜又把方案细细复核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第二天赶到北方交大找到了这方面的技术权威郭维鹏教授。郭教授仔细听了方案介绍,认为:东汽人心情是焦急的,叙述是清晰的,方案是科学的,计算是准确的。他让助手们又认真地核算之后,得出“方案的安全可靠性应该没有问题”的结论。东汽人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可以落下了。但大家还是不敢怠慢并请求郭教授,可否当即电告铁道部并转告上海站可以放行。面对东汽人的敬业和忠诚,郭教授一口答应马上拨通了铁道部运输局的电话。后来得知,铁道部运输局给上海站的电报命令是这样写的:“上海、郑州、济南、成都铁路局:东方汽轮机厂从美国进口的200镗床回转工作台3件,使用落下孔车装运,7月底由何家湾站装车,到站德阳站。同意东方汽轮机厂设计的装载加固方案和北方交大运输管理工程系提出的修改建议进行装载和加固。”事实也打动了上海铁路局同志的心,他们佩服东汽人为了自己的企业和事业,竟能如此执著而又神速地打通最大关节,面对艰难困苦而最终能够成功。
“呜……”随着一声清脆的长鸣,满载着东汽重型设备的专列驶离了上海何家湾车站,东汽赴上海接运小组全体人员的艰巨使命圆满地完成了。在两个多月艰辛而又难忘的过程中,他们将东汽人的优秀品质与闪光形象带到了黄浦江两岸,根植在上海人民心中。他们在那个时候就让世人了解了东汽人并理解了“东汽精神”,正如上海铁路服务公司的潘经理所说的那样:“我们过去一直是以行政权力来开展工作,现在从东汽人的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实干和苦干。这种品质正是我们都应该学习、发扬的精神!”上海港军工路集装箱装卸公司为此还发出通知,号召全体员工积极配合装运并好好地向东汽人学习。
其实在震前,东汽人就从未远离过危机灾难,一直在夹缝中磨砺意志并求得生存和发展。其实从建厂初期直至现在,几代东汽人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与自然灾害所造成的各种磨难,饱尝了在十里东汽创业发展的甘苦艰辛。东汽人没有忘记,为了防止山洪暴发、河水泛滥对自己家园所造成的威胁破坏,他们甘愿全体上阵并年复一年地坚持在河床山口修筑防洪大堤和泄洪通道,最大限度地减少洪水和泥石流对生命财产的侵蚀吞噬;为了防范频发的地震在这块地质断裂带上造成危险和灾难,他们很早就搭住过防震棚并对艰苦创业的简易住房进行了强化加固,风雨同舟、患难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