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过多讨价还价,在嫁给李小民之前,于薇薇的确有过一次艳遇。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时,于薇薇的心情,该怎么说呢,有些后悔和后怕,又有些无悔和窃喜,总之挺复杂的吧。
时间真是个不禁混的东西,如今回想起来,那已是三年多之前的事了。是仲夏的一个傍晚,小雨下得若有若无,一幅没心没肺又没事找事的架势。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前兆了,孙茉莉突然给于薇薇打来了电话。
之所以说电话来得突然,是因为在这之前,于薇薇和孙茉莉已经三年多没有联系了。她们二人是高中同学,临近高考那两个月还做了同桌。可能是因为各自的名字里都有花的缘故,她们两个相处得还算合得来吧,具体说来,就是孙茉莉请于薇薇去过两次网吧,两次都是包宿;于薇薇呢,帮孙茉莉给学习委员刘什么龙传了一回情书。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去拉萨和三亚的天涯海角游览一番。高中毕业以后,两个人就断了往来。孙茉莉上了外省的一家财会专科院校,自然是自费的那种;而于薇薇呢,去做了酒店服务员,每年工作十一个半月,留出半个月外出旅游。所谓旅游,也不过是在省内或者是去周边省份转转吧,连北京都没有去过,拉萨和三亚就更没能去成。原因很简单,旅游实在是件烧钱的事。另外,想去拉萨,还需要事先有个过硬的身板,这也是于薇薇所不具备的。
于薇薇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孙茉莉是怎么弄来她的手机号码的。
电话里,孙茉莉说,是薇薇吧?我,孙茉莉,我靠,想不起来我了怎么的?
于薇薇真就一下子想不起来孙茉莉是谁,但又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挺熟的,她就含含糊糊地说,对,我,那个,知道,我知道。
孙茉莉说,我回来快一个星期了,明天是我生日,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吧,咱们大伙热闹一下,别忘把你对象也带来。
于薇薇说,嗯,那个,好的。
说到这里,于薇薇突然想起孙茉莉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了,她就大笑起来。接下来,两个人就嘻嘻哈哈、呜哩哇啦地聊了起来,回首过去、感叹今朝、展望未来,主题集中而鲜明,气氛热烈而融洽,但条理却混乱而错综,称得上东一耙子西一扫帚、南一榔头北一棒子。
待到真的见面时,反倒没什么好讲的了。
是在桥旗路中段的一家名叫第八感觉的酒店摆了一桌。以那个硕大得都有些失真的生日蛋糕为中心,外围的第一圈是凉拼、热炒、清蒸、红焖,还算丰盛;第二圈呢,是酒瓶、酒杯、筷子、勺子、小碟子;第三圈就是孙茉莉和她邀请来的七八个朋友了,其中高中同学只有于薇薇一人。
在于薇薇的预想中,起码高中时的学习委员刘什么龙应该会来的。于薇薇听说当初高中毕业后,孙刘二人处起了对象,她还听说,孙茉莉为刘什么龙做过一次人工流产呢,也或者是两次。但刘什么龙没有出现。替代他出现的,是另外一个男子。男子长得确实挺帅的,而且是那种铺张的帅,很有视觉冲击力。孙茉莉说他是她的大学同学,比她高一届,是叫张忆还是叫张玉,于薇薇没有听准。孙茉莉的目光很少离开这个男子的脸,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左手。于薇薇就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孙茉莉这是鸟枪换炮了啊,甚至是鸟枪换核武器,掠过了炮。
于薇薇记得,那天的气氛一直挺尴尬的。因为孙茉莉的这些朋友之间,基本都是第一次见面。那种真少假多的问候、虚多实少的客套,就漫延开来了,还有了泛滥的苗头。这实在是件累人的事,说成煎熬也不是太离谱。于薇薇本就不是特别善于跟陌生人交谈,轮到这样的场合,她就更不想多说什么,只好像一帧揉皱了的剪纸,被干巴巴地遗弃在座位上,满心想着怎样早一点离开。
但于薇薇最终还是一直呆到了散场。因为她无意中发现,孙茉莉的男朋友,那个叫张忆也可能叫张玉的男子,不时地在偷偷看她。他的目光,该怎么说呢,就像一把饱蘸了红颜料的刷子吧,黏腻而灼热,将于薇薇的脸一笔一划地刷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