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人志得意满的表情,熙凤便知道各人有个人的打算,就连老祖宗此时不知道是真的清醒还是假的糊涂,但是可以猜测的出只要是清醒着,只怕是也有自己的主意在里面吧。他们当中可曾有谁是站在林妹妹的立场上为她想过的?难道说,林妹妹对于他们而言除了有利用的价值以外,就没有一点点的亲情在吗?
想着这些她的心里已经是寒了,为自己也为府里的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悲哀。她们是何其不幸,怎么就能投身到这样的家里,可怜娇质弱女竟就这样被一个个的糟贱。
想到了这些,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已经回到大房里住的迎春了,那个可怜的姑娘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了,堂堂的公府千金也就只是值了五千两的银子。现在她只是无奈的等着孙家的来娶亲。
不能想,到时候背着被卖的名声嫁了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
还有林妹妹原是亲戚罢了,贾家的兴衰原就和她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没有了父母寄居在此竟也就这样的被算计。
犹记得林妹妹当日说的明白,她对宝玉没有什么意思。可是这些人如今偏要她嫁了宝玉。这对她而言,那里就公平了。而且宝玉那样自命清高其实骨子里俗不可耐的人也确实是配不上林妹妹这般如同仙女一般的人儿。
只是此时此地此情此境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想来就是连自己只怕是也是他们算计的对象吧,人人都说是自己厉害,可是自己哪里就有这些人厉害了。算了不说也罢,就是说了,这些利欲熏心的人又会听吗?说不准反而给自己也招来祸端。她只得默默地听着她们把如意算盘打得响。心里却是在为自己和巧姐盘算退路了,不管怎么样,也是不能叫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被这些没有心得人算计了的。
熙凤只是觉得这些人的笑容是那样的刺目,笑声是那样的刺耳,竟是不愿意再听她们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肮脏事情,所以借口自己需要吃药,辞了贾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要是以前,她就算是病的再怎么重,也是万万不会坏了规矩的,就只是怕让别人寻了自己的不是。可是如今见到了这么多的肮脏事情,她争强好胜的心思已经淡了,竟也就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了,所以在邢夫人和尤氏两个还在的时候就自顾自的告退了。
熙凤思考再三终于下了决心,命平儿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小厮,说是不拘北静王府里的任何人,只要说是事关金陵郡主的,务必交了北静王的手里就好。
走这一步对她来说原就是十分困难和危险的,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她实在是不想这么做。她早就考虑到了这样做的后果,所以才会一直犹豫着。
如果叫府里头的其他人知道自己竟然给林妹妹通风报信,那里就会轻易的饶了自己,就算是贾琏有情有义想要护着自己,只怕是也不能了。可是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她也不能看着林妹妹羊入虎口而不管不顾,如果自己不事先通知了林妹妹,良心上实在是难安。她当家这几年的时间里,心里总是有个明明白白的账,这府里头已经欠林妹妹的太多了,可是不能继续亏欠了。而且这些虽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可是终究也是经了自己的的手,和自己终究是有些关联的。
小厮走了以后,熙凤的心里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她担心被府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更担心若是这信交不出去,或者是到不了北静王的手里,林妹妹就难以逃脱这个灾难,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因为心里事情重,到了第二日她竟真的就病了。一发是病来如山倒,昏昏沉沉的竟连起来都不能了,自此竟将家里的一应事务全权交到了王夫人的手里,也算是因祸得福完成了她这段日子以来的夙愿了。
偌大的贾府,竟是接二连三的躺倒,让贾政实在是烦心,好在还是有个李纨是好的,所以就将家中的一应事务交到了李纨的手中。李纨是个来都不管事情的,哪里有熙凤这般的能耐料理这些事,况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老太太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宝玉又像是中了邪一般,太太也是整日的不是打就是骂,李纨只是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从来事情就是因着一个巧字,熙凤这一次冒着危险写了信,派小厮在北静王府的门口守着,哪里知道不过才守了两日,竟在因缘机会之下见到了北静王身边的随侍的亲信侍卫。
那侍卫听了是事关金陵郡主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这北静王府没有人不知道,这王爷把金陵郡主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些,这信竟也就很快的转到了北静王的手中。
蓝静荣对于贾家的人实在是没有好影响了,初听说是贾府中的人派人送来的这封信的时候,蓝静荣还真是有些不愿意拆开来看。
在他的心里,贾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的,想来这信里写得也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不外就是写算计罢了。可是转念一想,又怕是这背后当真就有些什么事情,按道理来说,要是这封信里说的是如何算计玉儿一类的事情,就应当不会指明要送到自己的手里,若是有什么计划,送到了玉儿的手中可是要比送到自己手中好的多。所以他最终还是拆开信看了。
哪里知道看完了信更是生气,北静王立时之间就恨不能直接冲到贾府,让人拆了宁国公府和荣国公府,这样的人家,留在这个世上只怕是也就只有害人的本事了,真真是辱没了祖先。倒是不知道这些不孝的儿孙将来到了黄泉之下有什么面目见自己的列祖列宗。如果宁国公和荣国公两个地下有知,只怕是也要羞于见人,只当自己没有这等后辈了吧。
他心里对贾府这些人的恨意也就随之加重了,竟然如此的对玉儿,倒是好像玉儿竟不是他们的亲人,不过就是他们利用的一个工具一般,竟不见一丝的情谊在里面,可见一个个都是猪油蒙了心了。
枉费他们在这朝廷里混了这么多年,竟连最基本的尊卑有序的伦常也忘记了不成?他们当真就以为出了一个娘娘,就真的是皇亲国戚了?竟也不想想如今玉儿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那里就高攀得起?早就告诉过他们了,皇贵妃的义女,见了皇上也是少不得叫一声父皇的,说白了就是皇上的义女,即使是只是封了郡主,那也是当朝的公主的体面,他们还不明白这就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打玉儿的主意?还是他们竟是当了自己是病猫,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当自己是在和他们说笑话不成?可气他们竟想出了这样瞒天过海的主意来,虽然说这主意是不能得逞的,可是这股子气焰不灭一灭是不成了。
北静王想着,竟是越想越气恼,他原是要到皇贵妃的宫里找黛玉的,此时也没有心情去,转而去了皇上的御宸宫。
到了御宸宫见了皇上行过大礼,北静王急匆匆的道:“父皇,儿臣今日收到一封信,是事关玉儿的,信里说有人要算计玉儿。”
“玉儿如今不是在皇宫里安全得很,哪里就有什么事了。莫不是你小子想要朕赐婚了。才想了这么个想法,想让朕早日开口许了你的婚事?”皇上看着儿子急匆匆走进来的样子,打趣道。他这个儿子,自小就稳妥,哪里知道长大了倒是只要听到和玉儿相关的事情就乱得六神无主,看起来果真这世上的事情就是一物降一物。
“父皇只是说对了一部分,有人要求皇上赐婚不假,只是可是不是儿臣要求您,是贾家要求您赐婚。他们为了不还玉儿的银子,造出来一个谎言,说是玉儿早就和他们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有婚约,现在要求您赐婚,据说元妃娘娘已经答应了他们会来求您。我想左不过就是这两日,元妃娘娘就会来找父皇了。”蓝静荣心里气愤,可是没有心思陪皇上开玩笑,直直说道。
皇上一听,眉头先皱了起来,道“荣儿不要着急,你也是知道的,玉儿是有婚嫁自由的旨意的,贾家哪里就能入了愿。”
“儿臣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父皇必定是不会允许了的,可是只是想不通世上竟会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人,当初玉儿在他们家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说玉儿是他们家有婚约的媳妇,倒是时时处处的欺负,口口声声的侮辱。到了现在看着玉儿有身份有地位了他们不能继续欺负了,又见我们如今必定是要让他们还了银子来,又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们到底是要怎样的算计了玉儿才觉得甘心。”
“好在玉儿如今是在宫里的,他们也是没有奈何的。元妃如果是个知礼的就不会来央朕,如果她来了,说明她和她们家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倒是也就不值得朕为她一番心思了。”皇上对于元妃还是有些信任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