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基地,发生了一场特殊的战斗。
●北海公园,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
●刘杰汇报原子弹研制计划:三年突破,五年掌握,八年储备。
●周恩来在宴会上拿着叉子,直刺?畚字,一边说:“消灭***!”
●中苏情谊深,源远流长割不断。临别时,两个男子汉抱头痛哭……
月光下,依万诺夫在故宫门前来回踱步。他想起:整整六十年前,1900年,八国联军如何抢劫故宫的珍宝,他在红场看见无数的中国红军战士送别列宁,他又在红场看到无数的中国留学生和参观者……他望着故宫——古老文明的中国啊,历经沧桑而巍然屹立,他不禁百感交集……
一对恋人,在月色中缓缓向他走来。
华鹰、陆小铃默默地望着他。
依万诺夫难过地说:“很抱歉,明天你们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
华鹰:“婚礼又推迟了。”
依万诺夫:“为什么?”
华鹰:“因为我们知道,您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依万诺夫:“不,我参加!”
华鹰:“谢谢!”
依万诺夫抓住华鹰的手:“走!”
华鹰:“去哪儿?”
依万诺夫:“回家!”
汽车快到北海大桥时,依万诺夫命令司机:“往右,去南苑!”
汽车风驰电掣般穿过天安门广场、前门,一直向南、向南……
汽车驶近南苑,只见一片星星点点,犹如天上银河落地。
一幢幢大楼灯火通明。
一个个车间机器轰鸣。
几乎每一个办公室里都有苏联专家在写着什么、讲着什么、和中国专家交谈着什么。
路上,钱学森微笑着走来,和任新民、屠守锷等边走边谈。
依万诺夫迎面走过去:“院长同志,您还没有休息吗?”
钱学森笑道:“您不是也没有休息吗?”
人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心照不宣,只有相对视而笑。
“好,再见,我们干活去了。”依万诺夫和钱学森握手,匆匆向办公大楼走去。华鹰跟在他后面。陆小铃和司机坐在车上打瞌睡。
依万诺夫:“抓紧!今天,我要把一切都交代给你。”
华鹰:“当然!”
依万诺夫:“我来检查一下!”
华鹰打开柜子:“您看,一共是十三个……”
“啊,不吉利的数字,”依万诺夫把手一甩,“见鬼去吧,唯物主义者不讲迷信!”
楚丘克来敲门。
依万诺夫示意把柜子锁上。
华鹰锁好柜子,从容地把门打开:“啊,老同学,欢迎!”
楚丘克:“不欢迎,我也要来的!”
楚丘克在办公室里东张西望,眼睛盯着柜子,突然用手拉门,想把柜子拉开,但柜子是锁着的。他毫不客气地说:“请打开!”
华鹰:“不,这是我的办公室。”
楚丘克:“那他,依万诺夫上校,为什么在这儿?”
华鹰:“他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技术指导,随时都可以来。”
楚丘克:“我命令你:打开!”
华鹰:“对不起,你没有权力命令我!”
楚丘克向柜子走去,华鹰迎面拦住。
一直默不作声的依万诺夫怒吼起来:“楚丘克!你太过分了!记住,这是中国的土地!滚开!滚——开!……”他突然捂住胸口。
华鹰扶他坐到沙发上,喊着:“老师!老师!”
华鹰把药片放在依万诺夫舌头下。
王秉璋突然出现在门口,一看这情景,大声命令:“要救护车!”
一辆救护车疾驶而来。
张爱萍等在飞机上倚窗而望,只见东风基地成千座建筑物美观壮丽,火箭城像童话一般在戈壁滩上出现了。
一下飞机,张爱萍就握住陈士榘的手说:“奇迹!奇迹!”
陈士榘:“老大哥说要十五年才能完成,结果只用了两年半!”
人们边走边谈。张爱萍:“十万大军战戈壁,流血流汗创奇迹!”
陈士榘:“是呀,这也是一场战斗,三百零三人伤亡,三十八人残废。英雄们创造了奇迹,又悄悄离开了。他们都是谁?连我也不知道。无名英雄!”
张爱萍问王旗:“苏联的燃料没有接到?”
王旗:“没有。”
李福泽:“没有就算了,还骗人,说西伯利亚液氧厂发生了爆炸。”
孙继先:“吉林102厂生产的液氧,好不容易运来了,老大哥又不让用,几万吨燃料全部报废。真让人心疼!”
一架飞机降落。
李福泽:“这是广州来的,每天要给老大哥送水果、蔬菜。”
又一架飞机降落。
栗在山:“这是北京来的,每星期要接苏联专家去北京度周末。”
张爱萍:“这是最后一个周末了。”
李福泽:“基地两百多名老大哥全部撤走?”
张爱萍:“一个不留。”
李福泽:“扔下这一摊子怎么办?”
张爱萍:“自己学。听说你学得不错嘛。”
李福泽:“嗨!我这个大老粗……”
远远看见福明上校走过,李福泽忙说:“张副总长,我上课去了。”说罢,他跑步奔向福明。
张爱萍和陈士榘相对笑了笑,连连点头称赞。
夜晚,基地灯火通明,到处可以看到苏联专家们在上课,领导干部和科研人员边听边记。下课了,人们纷纷离去。李福泽还在问:“发射导弹时,如果光学测量跟不上,怎么办?”
福明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你按照这个公式计算,只要测个主动段就行了。明白吗,将军同志?”
李福泽摇头,任霞子一看公式,点着头:“明白了,谢谢!”
孙继先准备上床,忽然听到敲门声。他披上衣服,开了门。
福明上校左右望了望,大步走进门,又立即关上,小声说:“很抱歉,将军同志,过去我们提供的资料很多都不能用。我这里有一个笔记本,对你们会很有用处。您看看,天亮以前还给我。”
孙继先:“非常感谢!”
福明走后,孙继先立即打电话。
电话铃响,张爱萍从睡梦中惊醒。他拿起耳机:“好,立即拍照,全部拍下来!……啊,还有几个专家!……好,要注意,不能让他们受牵连!”
孙继先在电话中说:“哈哈,真有意思,像搞地下工作!”
南苑。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办公大楼灯火辉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加班。
华鹰在埋头计算,连楚丘克站在他身后,他都没有发觉。
楚丘克:“你明天结婚,怎么今天还不回家?”
华鹰:“你们走了,一切只好我们自己干。”
楚丘克:“记得吗,老同学,我们班上的人几乎都说你是一位科学天才!”
华鹰把手一挥:“算了,算了!”
楚丘克:“我劝你,老同学,还是回到苏联去吧!我是你老大哥,比你大十五岁,听我的!”
华鹰:“老大哥,你快回到苏联去吧,免得我一见到你就恶心!”
楚丘克的目光还盯着那个柜子。他转了一圈,盛气凌人地说:“没有苏联,你们能把火箭导弹打上天?做梦!”
华鹰:“科学就是从做梦开始的。”
楚丘克:“哈哈!老同学,你就天天做梦吧!梦想上天,摔得粉碎!”
华鹰:“请你不要妨碍我工作。”
楚丘克:“好吧,等你们中国有了火箭导弹,我们苏联买你们的,行吗?”
华鹰:“行!你半夜三更闯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丘克:“为了向你,我亲爱的老同学,表示祝贺!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华鹰接过一个小盒子:“谢谢。”
楚丘克:“这是我们尊敬的老师依万诺夫教授送给你的礼物。”
华鹰又接过一个小盒子:“谢谢!”
楚丘克:“他要我转告你,很遗憾,他明天不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华鹰吃惊地说:“他又病了?”
楚丘克指着脑袋:“他这儿……出了毛病!”
晚。东风基地发生了一场特殊的战斗。欢送苏联专家的晚会正在进行。
张爱萍举杯:“同志们!朋友们!我代表中国政府、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东风基地全体官兵,再一次向苏联人民、向各位专家表示衷心的感谢!干杯!”
全场高呼:“乌拉!”“干杯!”
音乐响起,苏联专家们和中国姑娘们翩翩起舞,一位女文工团员和苏联将军跳了起来。
将军酒气熏人。显然,他喝多了。可女文工团员仍强装笑脸,因为她今晚的任务就是要拖住他。
此时,基地医院里,福明上校正穿着病人的衣服,在给李福泽等十几个人讲解。病房内外,医院内外,明岗暗哨在守卫。
礼堂内,将军已经醉意朦胧,不少苏联专家也酒兴大发,连连干杯唱歌,有些人干脆嚷嚷:“为什么要我们离开中国?为什么?”“赫鲁晓夫大概是喝多了!”“去他妈的,这是政治!”“政治这玩意儿像女人的心,捉摸不透。”“不!像列宁格勒的天气,说变就变!”“我们是科学脑袋,不问政治!”“让政治见鬼去吧!来,喝!喝!……”
将军似乎清醒过来,大声说:“福明上校……在哪儿?他今天晚上怎么没来?他……他怎么啦?”
女文工团员:“上校生病了。”
将军:“不行,他不能生病!明天,他要和我一起飞北京。他在哪儿?瓦西里也夫!”
音乐声又起。另一位女文工团员站在瓦西里也夫面前,和他跳起舞来。
将军边跳舞边嘀咕:“福明上校怎么还没有来呢?明天一早要上飞机,回莫斯科!……”
女文工团员:“他病了,病得很重。苏联专家不是分三批走吗?你就让他最后一批走,好吗?”
将军:“好的!好的!反正回到苏联,他也没事可干了!”
北海。荷花盛开,月光如水。
海边。人们三五成群,望着海上的游船,欣赏着美丽的夜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歌声轻轻回荡着。
依万诺娃:“奥依,太美了!太美了!”
依万诺夫却忧郁地说:“太令人痛苦了!”
华鹰安慰他:“老师,您不要悲观。”
依万诺夫:“不,我不悲观,我只是很伤心。伤心,你明白吗?”
华鹰:“明白。我们都很伤心。”
依万诺夫:“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呢?难道赫鲁晓夫真的发疯了吗?”
他的夫人依万诺娃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点!”他却瞪了她一眼:“怕什么?苏共二十大,他作秘密报告,反对斯大林,一切都被他搞乱了,乱了!现在他要指挥中国,中国又不听他指挥,于是就翻脸,就报复。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小人,而根本不是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者!我们共产党人的信条是什么?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是不是?”
华鹰:“是。”
依万诺夫:“可他的信条是什么?是‘全世界反对中国的人,联合起来’!是不是?”
华鹰:“是。可他不会得逞!”
依万诺夫:“是的,不会得逞。可惜,我不能留在中国和你们一起战斗!”
华鹰:“我们会见面的!”
依万诺夫:“会的,‘面包会有的’!西方早已预言:中苏蜜月快要结束了,果然。只是结束得太快了。如果再晚半年,甚至三个月,也许导弹就上天了,那该多好!而赫鲁晓夫狠毒之处,就在于他会计算时间,恰恰在你最需要氧气的时候,他把你的喉咙掐住了。”
华鹰:“他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