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螳螂的爱情(第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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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西班牙粪蜣螂的母爱

在西班牙粪蜣螂的故事中,我们需要记住其中两点,即养育后代和做粪球所展示出来的艺术才能。

虽然这个种族的生殖能力十分有限,但它们仍然和那些产卵多的昆虫一样兴旺。因为卵巢的贫乏会因母爱而得到弥补。那些繁殖很多后代的昆虫,在做完简单的安排之后,就会把孩子丢弃在一边,让它们自己等待命运的裁决。它们的后代中,死去的有1000个,而活下来的却只有1个。它们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厂,在为生命的盛宴提供有机物。

它们的绝大部分子女在刚出生或者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有了被吞噬的命运。虽然有了整体的生存,但其中那些多余的却被死亡打倒了。而那些注定要活下来的,则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存活着。这些昆虫的生育是没有节制的,或许正因为此,它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母爱。

粪蜣螂的习性却与此有着完全的不同。它的孩子就是那仅有的3~4枚卵。怎样才能更好地预防无情事故的发生呢?粪蜣螂的卵很少,而有些昆虫的卵却很多,对它们来说,生存就是在进行一场异常残酷的斗争。对这一点,雌粪蜣螂深深地明白。为了保护子女的安全,它甚至会牺牲自我,而不顾外面的乐趣,就是在夜晚,也不出来舒展舒展身体,更不去挖掘新的粪堆。对食粪虫来说,挖掘粪堆其实是一项快乐至极的活动。但它丝毫不顾这一切,而只是躲在地下,守在自己孩子的身边,不再离开保育室。它时时刻刻做着监视的工作,或者将寄生的植物扫去,或者把裂缝糊上,或者赶走所有可能意外出现的破坏者,如粉螨、很小的隐翅虫、双赤目昆虫的幼虫、蜉金龟、嗡蜣螂。9月到来的时候,它会和孩子们一起重新爬到地面上来。这个时候,子女已经不再需要母亲了,它们可以自由地生活了。雌蜣螂的母爱就是鸟类也难以企及。

第二点,依据我们能够探究的真理,这个产卵是粪蛋的专家将那个曾引起我不安的定理证实了。粪蜣螂捏粪蛋没有专门的工具,这种加工粪蛋的技巧也不会给它的幸福带来什么好处;它也没有什么天赋和爱好可以将原样埋下去的食物揉搓成蛋;对于蛋的形状,它也不知道,更不懂得用蛋来储藏新鲜的食物。但是,雌粪蜣螂靠着一种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任何预示的灵感,将留给幼虫的食物捏成鸡蛋形或鸟蛋形。

粪蜣螂的足很短,也不是很灵活,但就是借助这样的足,它将留给子女们的食物加工成精巧结实的艺术品。可想而知,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粪蜣螂却凭着自己的专心和耐心将困难克服了。一般两天之内,最多三天,圆圆的摇篮就完工了。这个矮胖子是怎样将对称的问题解决的?对圣甲虫来说,它长长的足会像圆规的支脚一样将自己的工艺品缠住。侧裸蜣螂的做法也是如此。但是,粪蜣螂的足很短,根本就没有缠抱所必需的长度。单单看它的装备,我们丝毫看不出它有加工蛋形的本事。为了弥补自己的缺陷,它立在粪蛋上,一点儿一点儿地做着加工的工作。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恒心,它才会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为了判断蛋的曲线是不是端正,它坚持不懈地从粪蛋的这头检查到那头。正是靠着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看上去十分笨拙的它,却完成了不可能办成的事情。

正是因此,所有人都会在心中产生这样的问题:昆虫的习性为何会发生突然的转变?对一项和自己的组织器官十分不相称的工作,它为什么要这样不知疲倦地去做?蛋形的好处究竟是什么,以致它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去完善它?

对于这些问题,我只知道一个可能的答案:把食物堆成蛋状,是保持其新鲜的重要途径。我们再回忆一下:粪蜣螂筑巢的时间是6月份。整个盛夏,它的幼虫生长发育的地方离地面只有几法寸深。可想而知,洞里肯定热得像蒸笼一样。既然如此,如果母亲不将食物做成最不易蒸发的形状,那么在很短的时间内,食物就会变得不能食用。粪蜣螂的习性、结构与圣甲虫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但它们的幼虫却很可能会遭遇同样的危险。而为了远离危险,粪蜣螂就采纳了大滚球工所运用的法则。这项法则所体现出的最高智慧,我曾经强调过。

在其他的气候条件下,还有很多可以与这五个会做圆罐头的昆虫相匹敌的昆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还是将这些昆虫交给哲学家吧,让他们去做相关的研究。为了保存较易干燥的食物,哲学家们发明了体积最大,但面积却最小的罐头。我还有问题要问一问这些哲学家,这些昆虫晦暗的智慧里,是怎样诞生出这么富有逻辑的灵感和这么理智的预测的?

我们还是将立足点放在平凡的事实上吧。粪蜣螂的粪团形状为鸡蛋形,轮廓有的时候会很明显,有的时候却不明显,有的时候又与球形相似。与侧裸蜣螂的作品相比,这个显得稍微难看一些。侧裸蜣螂的粪团呈梨形,会让人想起鸟蛋,特别是大小与之相似的麻雀蛋。而粪蜣螂的粪蛋则像一些夜间猛禽下的蛋,如猫头鹰、枭、 枭,粪蛋的一头呈尖形,且稍微凸起。

粪蜣螂粪蛋的平均长度为40毫米,宽度为34毫米。整个外表都被夯过,压得很紧,成为一层硬壳,上面只沾有一点点的土。如果进行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粪蛋呈尖形的那头有一圈红晕,还有短短的纤维疏散地插在上面。雌粪蜣螂就在粪蛋上挖出来的小窝里产卵,然后再慢慢地将小窝的边缘捏拢。我想,粪蛋一头的尖形就是这样形成的。为了把小窝封起来,它小心地耙着,将粪蛋其他地方的一点粪料都耙到窝上来。孵化室的拱顶就是这样形成的。如果拱顶塌下来,就会有砸伤卵的危险。因此,它在压的时候,十分小心谨慎,还要留下一圈空间,并塞上粗纤维,而并不用外壳遮护。这一圈粗纤维好像是一张渗水的毛毯。而孵化室就在毯子的下面。空气和高温来拜访这卵的小屋,那自然是很方便的。

粪蜣螂的卵和圣甲虫以及其他食粪虫的卵一样,本来就有着十分引人注目的体积,现在与孵化之前相比,又长了很多,甚至以2倍或3倍的速度在增加。流质食物布满了这个潮湿的小屋,这就是它的营养品。透过钙质外壳的气孔,鸟蛋完成了气体的交换。这种呼吸工程不仅消耗物质,与此同时,又给物质以生气。因此,它是解体,但同时也意味着新生。在没有发生变化的外壳下,内容的总量不会增加,而只是会不断地减少。

但是,在粪蜣螂和其他食粪虫的卵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在空气的帮助下,它们总是生机勃勃。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新的养料,则是对母亲产卵时期卵巢提供的营养储备的补充。通过卵那层纤弱的膜,孵化室里蒸发的物质渗到卵里,使得吸收了这些物质的卵体积膨胀,比原先的体积增加了3倍。如果不留心观察的话,在看到膨大的卵和它的母亲不成比例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这些营养维持的时间很长,因为孵化需要的时间就有15~20天。有了这些卵不断吸收到的补充物质,幼虫一出生就已经很大了。它已经不再是昆虫展示给我们的那种十分虚弱的小虫,也不是只有生命存在的小不点儿,而是一个健壮而又稚嫩的非常可爱的小生命。它幸福地生活着,转动着,依靠着自己胖胖的背在小窝里滑动。

幼虫又白又滑,就像是白缎子,不过头顶却带点淡淡的黄色。我发现,它身体的最末端已经长出了抹刀的雏形,也就是我们看到圣甲虫在堵塞屋子的缺口时,所用的那个有垂边的斜面。这个工具显示了圣甲虫以后会具有的本领。可爱的小虫,你以后也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可以装粪的褡裢,也会是一个总是用肠子提供的水泥的粉刷匠。但在这之前,我还要拿你完成一个实验。

你最开始的几口是在哪里进食的?在平时,我常会看到孵化室的内壁上闪现着暗绿色的泥浆。泥浆像分泌出来的很薄的一片片土豆泥处于半流动的状态中。对胃还比较弱的新生儿来说,这是不是特殊的佳肴呢?还是母亲吐出来的给孩子的美味甜品?在最初研究圣甲虫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我看到了很多不同的食粪虫的孵化室,这其中还包括了粗野的粪金龟,它们的泥浆都有着相似的特点。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是不是流质的食物精华渗过疏松多孔的粪料,然后就像露珠一样积在孵化室的内壁上?

与其他的食粪虫相比,雌粪蜣螂比较容易观察。有很多次,它被我惊扰的时候,都立在圆圆的粪蛋上,并在顶端挖个碗口形的洞。但我从来没有发现过所能想到的它在吐东西给卵的迹象。我马上又对它挖的洞进行了一番检查,但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过,也许是我将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再说,我也只是大致瞄了一下那位忙碌的母亲。我一将纸罩掀开,有了光,它就将手头所有的工作都停止了。这样一来,我可能就无限期地错过了这个秘密。但现在还是先绕开这个困难,来搞明白刚刚出生的幼虫所必备的是不是就是雌粪蜣螂胃里加工的那种特殊的乳制品。

从那个饲养笼里,我偷了圣甲虫的一只粪球。它做好的时间还不长,主人正高兴地滚动它呢。我将粪球表面的一小块土层刮去,并在这块很干净的地方戳了一个深度为1厘米的小坑。然后,我再将一只刚出生还没有吃过东西的粪蜣螂的幼虫安顿在里面。这个小窝的内壁和粪蛋的实心没有任何区别。但里面却没有奶油状的浆液,不管是母亲分泌的还是单纯渗透形成的。在这种变化下,会有怎样的后果出现呢?

没什么坏事发生,这只幼虫就像是在自己刚出生的地方一样,生长发育得非常好。看来,我是被假象蒙骗了。那细腻的浆液就是单纯渗透的结果,而平时就这样附在食粪虫捏塑的孵化室上。幼虫开始吃东西的时候,要找到它是很容易的。但这并不是它必需的,这一点今天做的实验就足以证明。

实验中所用的这只幼虫住的地方是一个完全敞开的小井,但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没有屋顶,它会感觉到不舒服。它要修身养性,就得有一个黑暗的环境。那它会采取什么方式来将这敞开的屋顶覆盖住呢?水泥抹刀是不能用的。它还没有吃过什么能够消化的东西,那个储藏黏合剂的褡裢里什么都没有。

这只小虫虽然还只是一个新生儿,但它却有自己的办法。既然当不了粉刷匠,那就做叠石头的建筑师吧。借助自己的足和大颚,它从墙上扒下一小块一小块的粪料,然后再将其一块接一块地放在小洞的边上。这项防御工事进展得很快,一个由一块块积起来的小颗粒组成的屋顶就这样出现了。当然,这个小屋顶并不怎么结实。只要我一摇动,它就会有塌下来的危险。但是,这只幼虫很快就开始吃东西了,肠子慢慢也就满了。幼虫就是这样及时得到了供应,为了给屋顶加固,它在屋顶的缝隙上喷水泥。而经过水泥加固的摇摇欲坠的隔板,现在已经变成了结实的天花板。

这只幼虫安静下来之后,我再去看其他快成熟的幼虫。借助小刀尖,我将粪蛋尖尖的那一头戳穿,并开了一个面积只有几平方毫米的小天窗。幼虫马上就在窗口出现了,急切地想搞明白这灾难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在窝里转了一圈之后,它又在缺口处出现了,但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有垂边的大抹刀出现在缺口上。一束泥浆喷射到缺口上,但因为水泥太多,再加上质量也不怎么好,所以四处散开流走了,而并没有以很快的速度凝结。这样一来,新的水泥又不断地喷射出来。

但可惜都没有用,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所以这位粉刷匠只好再次开始自己的工作。借助自己的足和触角,它将流下来的水泥接住,但小口子还是堵不上,它喷出的黏合剂太稀了。

可怜的幼虫有些绝望了。还是向你的妹妹学学吧,从墙上挖下来的那些小碎片,可以用来搭个架子,然后把流动的水泥浆喷到这些多孔的架子上就可以了。但这只身材胖胖的幼虫过于相信自己的抹刀,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个办法。为了将缺口封上,它累得筋疲力尽,但还是收不到令人满意的效果。与之相比,刚刚出生的小幼虫却十分灵巧地做到了。看来,小时候知道的事情,长大之后却未必知道。

也就是说,昆虫技艺中的一些秘诀,是在特定的阶段中才用的。用过之后,就将其丢掉,甚至被彻底忘记了。晚几天,或早几天,它们的才能就发生了变化。对没有水泥的小虫来说,叠石头就是它们的办法。但当水泥很多的时候,这些大一点的幼虫,却又对那种叠石头的建筑艺术不屑一顾。或许,它已经不懂得这种建筑技术了,尽管它拥有比小幼虫更好地完成这种技术所必需的工具,几天之前,在它虚弱无力的时候,一件轻松巧妙就能完成的事情,到现在它身体强壮的时候,却已经想不起来了。如果它那扁平的脑袋还有记性的话,那么这样的记性也真是太可怜了。不过,那种立竿见影的方法它虽然忘记了,但时间长了,等喷出水泥的水分蒸发掉以后,还是能补上这个缺口的。但这种用抹刀抹水泥的方法,差不多用了它半天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试一试雌粪蜣螂会不会给这只灰心的幼虫帮忙呢?雌粪蜣螂认真给卵修补被我砸破的天花板,这个场景我是看到过的。那它还会不会像对待胚胎那样,对待已经长大的幼虫?那个可怜的粉刷匠在被捅破的粪蛋里,心情正焦躁不安,但也无能为力。粪蜣螂母亲会去帮助它完成修复的工作吗?

为了让实验的说服力更强,我特地选了几个雌粪蜣螂完全不认得的粪蛋,来让它完成修复的工作。这几个粪蛋是我从野外捡来的,因为它们躺在石子地面上,所以有着不规则的形状,表面也凹凸不平。要建造大的工作间,石子地实在是不适合。在这种环境中的粪蛋,自然也就没有准确的几何形状。除此之外,粪蛋的外面还结了一层淡红色的痂。这是因为我在从野外回来的路上,为了避免让它们遭受颠簸损伤,我将它埋在了含铁的红沙里。总之,与那些在宽敞干净的瓶子里加工成的、无可挑剔的粪蛋相比,这些被捡回来的就显得非常差。而且,瓶子里加工成的粪蛋上面也没有沾着泥土。在捡来的两个粪蛋上,我在顶端开了个缺口。里面的幼虫坚持用自己的方法想用力把这个洞堵上,但结果却没有成功。作为见证,我在钟形罩下放了一个粪蛋,而另一个则被放在瓶子里。瓶子里粪蜣螂的母亲正在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两个标准的粪蛋。

我并没有等很长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我将纸罩掀开,看到粪蜣螂正趴在那个外来的粪蛋上忙碌着。它非常专心,以致都没有发现光线射了进来。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的话,它可能会立即就将手边的工作丢掉,而蜷缩到一个角落里,以避开令人讨厌的光线。但现在它却没有走开,而是继续以一种非常镇定的态度做自己的工作。就在我的眼前,它将那层红痂刮去了,然后再将从表皮上刮下来的碎屑涂在缺口上,把口子黏合起来。这样,缺口很快就很严密地被封起来了。封条贴得十分巧妙,我不由得为之惊叹。

对于这个不是自己生产的粪蛋,雌粪蜣螂认真地做着修补的工作。

那么与此同时,钟形罩下的另一个粪蛋里的幼虫在做些什么呢?它也在不停地努力,但是都没有什么有效的结果,而且很多不能立刻就凝固的黏合剂都白白浪费掉了。我做这个实验的时间是上午,但这只幼虫堵上缺口时却已经是下午了,而且堵得也不是很好。与之相比,那个养母补救灾难所用的时间却还不到20分钟。

雌粪蜣螂不仅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对缺口的修补,拯救了那只异常苦恼的幼虫,而且,在那一天和第二天,它都在这个已经堵住缺口的粪蛋旁边守护着,还继续小心翼翼地做了很多细节上的工作,比如借助触角将粪蛋的土层刷掉,刮平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把那些粗糙的地方磨光了,这样曲线变得更加规则。做完这些工作之后,这个最初丑陋肮脏的粪团变成了一个粪蛋,并且完全可以和在瓶子里加工的相媲美。

对一只别的幼虫都这么关心,雌粪蜣螂的这一做法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继续自己的实验。我将另一只粪蛋放到瓶子里。在这只粪蛋的顶端,我开了一个足足有0.25平方厘米大的缺口。很明显,修复的困难加大了,但我想这会更加令人赞赏。

果然,要堵上洞口,这次的困难比上次加大了很多。那条胖娃娃似的幼虫狂乱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脚,还在敞开的缺口上拉了屎。收养它的雌粪蜣螂俯在洞口上,看上去就像在安慰幼虫。这种情形跟奶妈俯在婴儿的摇篮前有些相似。雌粪蜣螂伸出自己援助的足勤奋地工作着。在张开的洞口边,它做着刮削的工作,并将堵在洞口的材料收集起来。这一次,粪料已经是半干的了,还很硬,也没有弹性。不过,这都没关系。幼虫不停地将水泥喷出来,而雌粪蜣螂就将刮来的碎屑和水泥搅和在一起,这样水泥的硬度就变大了。然后,再用它涂在洞口上。这样一来,洞口也就被封上了。

这种十分麻烦的工作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教训。我以后应更谨慎些,尽量选择那些软一点的粪蛋,也不能把粪料挖走,只要将其中块儿比较小的稍微抬起一点,露出幼虫就可以了。这样,雌粪蜣螂只需要压碎粪块,然后再重新糊上就搞定了。

就这样,我开始对第三个粪蛋进行实验。结果,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这个粪蛋就被补好了,而且连一点小刀破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仍然继续自己的实验,第四个、第五个,或者更多。每个实验之间,我都留出了较长的时间让雌粪蜣螂休息。实验在继续进行,直到粪蛋把瓶子都装满了才停止。那个瓶子里面装的像是李子,共有12个粪蛋,而其中有10个是我从外面拿进来的,且都被小刀戳破了,但它们的养母都将其修复好了。

在这个奇特的实验中,有几个很有趣的现象。瓶子的容量要是允许的话,我的实验可能还会继续做下去。在修补了那么多破损的粪蛋之后,雌粪蜣螂的热情依然没有减退。从一开始到结束,它一直都表现得兢兢业业。这些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将它的母爱耗尽。不过,我还是就此停止吧,做到这些已经足够了。

粪蛋的摆放方式最先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只要三个粪蛋就能将瓶子的地板占满,所以其他粪蛋的摆放方式是一层层交叉叠放的,正好堆了四层。这一堆东西的摆放看不出遵循了什么顺序,就像一个迷宫一样,中间还留着弯曲狭窄的通道。但如果粪蜣螂要从中穿过的话,那恐怕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把这一堆粪蛋都整理好以后,粪蜣螂自己就趴在粪蛋的下面,身体贴着沙子。这个时候,我将一个新的被捅破的粪蛋放进去,就放在粪蛋堆的第三层或第四层,然后再把纸罩罩在上面。耐心地等几分钟以后,再回去看瓶子里的情况。

雌粪蜣螂就立在那个被捅破的粪蛋上,十分忙碌地做着修补的工作。它不是在最底层吗?怎么会知道上面所发生的事情?怎么知道上面有一只需要它帮助的幼虫?胖娃娃如果陷于困境的话,就会大声喊叫。

而妈妈一听到叫声,肯定会立刻赶来。但幼虫是不会说话的啊,而且它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使能在绝望中舞动手脚,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但这哑巴的声音却被守在一旁的母亲听见了。没有声响的声音,它能感受得到;无法看见的东西,它也能看得见。我有些糊涂了,而且大家都会被这种神秘的感觉弄糊涂。这就像蒙田所说的,它们有着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会将我们的智力搅得晕头转向。我还是继续解决其他的问题吧。

以前,我说过昆虫中最有天赋的就是膜翅目。但在对待别人的卵时它们却表现得有些粗暴。属于膜翅目昆虫的壁蜂、石蜂还会做出一些残忍的事情。产完卵之后,出于一时的报复心理,或者无法解释的反常举动,它们会借助像铁钳一样的大颚,将邻居的卵从窝里拖出来,丢在路边。就这样,卵被这些毫无怜悯之心的昆虫踩死、捅破,甚至吃掉。与宽厚的粪蜣螂相比,它们真是差极了。

我是不是可以据此认为,食粪虫的后代之间是互相关心的呢?因为它帮助了孤儿,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将崇高的荣誉授予它呢?如果真的认为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笑了。雌粪蜣螂虽然能仔细地救助别人的儿女,但它以为是在为自己的儿女忙碌,而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我的实验中,雌粪蜣螂自己有两个粪蛋,而我又多给它加了10个,以致将瓶子塞得像装了满满的李子。与对自己家人的关爱相比,它对这些意外出现的子女的关心,表现得并没有什么不同。由此可见,它连最大致的数量,即一个和多个,少和多,都不能分辨出来。这就是它的智力水平。

是因为瓶子里太黑吗?不是,因为如果它缺少的向导是光线的话,那我很多次把不透明的罩子掀开的时候,它就应该有机会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从而将这些堆积起来的陌生粪蛋认出来。再者,它就没有其他的可以知道的方法吗?它的三个,最多四个粪蛋全部都竖立在天然地洞的地上,而且只是排成了一行。但是,我前后放进去的粪蛋却是堆成四层的。

要想爬到这堆粪蛋的顶端,粪蜣螂就要穿过天然地洞中从来没有过的迷宫。在这个过程中,它会与每一个粪蛋擦肩而过,因此,碰触它们是必然的。但粪蜣螂却并没有因此而将粪蛋的数目搞清楚。对它来说,从上到下的这一堆粪蛋都是一家人,都是它的后代,所以理所应当受到同样的关怀。在它的算术中,我伪造的10个粪蛋和那两个它自己真正的粪蛋并没有什么区别。

它们堪称是奇特的算术家了。我将其交给向我大谈昆虫智慧的人,比如达尔文。从两个答案中选出一个来:或者智慧光芒根本不存在,或者粪蜣螂有着极为神奇的智力。昆虫中的圣樊尚 · 得 · 保罗①,对那些可怜的孤儿十分同情,所以请选择吧。

出于维护所谓的定律的目的,他们很可能不会在荒唐的答案面前退缩。于是,终于有一天,富有同情心的粪蜣螂会在进化论者的道德里出现。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因为相同的原因,他们让一种蟒蛇具有善感的心灵,当它失去自己主人的时候,甚至会悲哀至死。啊!真是有情的蛇!为了让人类重新变回大猩猩,这些编造的故事真让人获益匪浅。每次看到这类故事的时候,我总是会微微发笑。我们还是不要再坚持了。

现在,我来谈谈粪蜣螂朋友们那些不会引起风波的事情。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们远古时代的声誉是从哪里来的吗?在红花岗岩和斑岩上,古埃及人歌颂你。哦,我可爱的带角昆虫,他们赞美你,就像对圣甲虫那样,还让荣誉环绕着你。你是昆虫等级中的第二等级。荷尔阿波罗说过两种长着角的食粪虫,其中一种头上只有一个角,而另一种头上则有两个角。前者说的就是你,我瓶子中的客人或者最起码也是一种与你十分相似的食粪虫。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如果古埃及人知道了,他们就一定会将你列在圣甲虫之上。因为圣甲虫这个离家流浪的滚粪球工,在给后代留下食物之后,就会将它们丢开,而自己则尽最大努力抽身出来。

而你美好的品性,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记载下来,但古埃及人却对此毫不知情。对于你的功绩,他们只是猜测,这也就是他们不会给予你更多嘉奖的原因。

另外一种长有两个角的食粪虫,就像大师们所说的,博物学家将其称为虹彩粪蜣螂。这一类昆虫,我只是在图片上看到过。但因为它的形状太令人震惊了,所以我晚上开始做梦。就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梦想着自己来到努比①,在尼罗河边奔跑,还到骆驼粪下去对这象征伊西丝的昆虫进行一番探询,探询那孵化神,以及养育了奥斯里斯②和太阳的大自然。

唉,我觉得自己很幼稚。还是照料你的白菜、种你的萝卜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浇灌你的生菜吧,从此你要知道,但凡有涉及探索垃圾工智慧的问题出现时,我们的每种询问都是徒劳无功的。野心还是不要太大,就充当一个记录事实的角色吧。

就这样算了吧,关于粪蜣螂的幼虫,也没什么特别可说的。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细节,除此之外,其余都是对圣甲虫故事的一种重复。它的幼虫背中间也同样具有隆起的特点,最后一节还有一个斜的切面,朝上张开的时候,就成了一把抹刀。粪蜣螂的幼虫有很迅速的排泄速度。

除此之外,为了阻挡从缝隙中钻进来的风,它也懂得堵缺口的艺术。但它的手艺与圣甲虫的幼虫相比,则差一个等级。粪蜣螂的幼虫期是一到一个半月,而蛹出现的时间则是7月末。最开始的时候,它的全身都是金黄色的。其后,头部、触角、前胸和足部都会变成栗红色,而鞘翅则是白色的,就像阿拉伯树胶一样。一个月过去了,到8月末的时候,成虫就将木乃伊般的外套脱掉了。由于受到微妙的化学变化的影响,成虫的装束变得十分怪异,与刚出生的圣甲虫有些类似。头部、胸甲和足呈现出栗红色,而触角、身上的瘤突和前足的锯齿则表现出褐色的阴影。鞘翅的颜色为白中带点暗黄,腹部呈现出白色,而肛门那一节,却红得比胸部还要鲜艳。我发现了一点,即圣甲虫、侧裸蜣螂、嗡蜣螂、粪金龟、花金龟,以及其他的很多甲壳虫,最早染上色彩的总是臀节。而在这个时候,腹部其他的体节还都是苍白的。这是什么原因呢?我想,在期待的答案出现之前,这个问号会长时间地悬在空中。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它的服装颜色是乌黑的,胸甲也变硬了,昆虫也已经做好了出来的准备。现在正是9月末,泥土已经欢畅淋漓地饮了好几场暴雨。坚不可摧的粪蛋外壳也在雨的冲刷下重新软化。这样成虫要想破茧而出就变得很容易了。时候已经到了,我的囚徒们。我对你们的态度虽然有点粗暴,但我还是让你们实现了大量繁殖。你们的粪壳变得非常坚固,就像保险箱一样。仅仅借用你们自己的力量,绝对没有可能将其打破。所以,还是我来帮助你们吧。下面我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一下。

如果地洞里储藏了一个能够切成三四个粪团的大圆面包,雌粪蜣螂就不会再出来了。它自己没有储备下任何食物,那些运下去储藏的食物是留给后代的糕点,也就相当于是平均分配给后代的财产。在4个月的时间里,穴居的雌粪蜣螂没有吃一点东西。

这种绝食是自愿的。的确,又多又好的食物就在脚底下,只可惜这是留给幼虫的,所以母亲肯定不会去碰。如果它从中拨一点留给自己用的话,那幼虫就会因为缺少粮食而发生灾荒。从一个没有子女负担的贪吃鬼,粪蜣螂变成一个绝食很长时间且很有节制的母亲。母鸡在孵蛋的时候,几个星期都会忘记吃喝,而粪蜣螂忘记吃东西的时间都达到了一年中的1/3。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它就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一群孩子。食粪虫所具有的母性的牺牲精神,要胜过鸟类。

这个忘我工作的母亲在地下做的工作是什么呢?禁食期如此之长,它们所操心的又是什么呢?我从自己的器具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曾经说过,我有两种器具:一种是短颈的广口瓶,里面装满了薄薄的一层沙子。如果用纸筒罩上,瓶子里面就会变暗;另一种是一个装满了土的大花盆,上面还盖了一块玻璃片。

我不时地将广口瓶上不透光的纸筒抬起来。我发现,雌粪蜣螂有的时候会趴在粪蛋的顶上,有的时候则会半立在地上,借助自己的足,将粪蛋凸起的大肚子磨光。我很少看到它在粪蛋堆中打瞌睡。

它对时间的安排非常清楚。它守着就像是珠宝一样的粪蛋:借助自己的触角,探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着宝宝生长会发出的声音,对粪蛋外壳不完美的地方进行修复,对粪蛋的表面进行一次又一次地磨光,这样能延缓里面的干燥速度。这项工作一直做到里面居住的小隐士完全成熟才结束。

这种时时刻刻无微不至地关心,所换来的成果是非常显著的。这一点即使是最没有经验的观察者,也会为之吸引,感到震惊。这些蛋形的坛子,俨然就是一个保育室里的摇篮,有着非常规则的曲线,外表也很干净,上面绝对没有需要喷涂黏合剂的裂口、缝隙,或者是翻卷的鳞片等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事故。这些事故会将原本非常完美的圣甲虫变得逊色。

经过了造型艺术家的水泥加工,这有角食粪虫的保险箱的外形简直美到了极点,即使是干燥了也会保持这个样子。啊,从大小、形状上来说,这些暗铜色异常美丽的粪蛋,简直可以和猫头鹰相媲美。这是一种无懈可击的完美,直到成虫冲破粪壳获得解放的时候,这种完美的状态才被打破。但是,这种完美是不断修补的结果。在这期间,雌粪蜣螂在粪球底断断续续地沉思打盹,且时间越来越短。

不过,玻璃瓶这种器具也会让人心中有疑问:粪蜣螂好像囚徒一样被关在不能翻越的围墙里。它之所以在粪蛋中间驻留,就是因为不能跑到外面去。那好,姑且就这样认为吧。但不要忘了那磨光和长时间的守护工作。如果它的习性中没有细致独到的母性关怀,那它也就没有必要为这些工作操心了。它心中想的是重新获得自由,所以一直不安地在围墙里到处转动。但事实恰恰与此相反,我看到的粪蜣螂是镇静的,是怡然自得的。

我把纸筒抬起来,玻璃瓶就变亮了。这时候,粪蜣螂没有丝毫的不安。它从粪蛋上滑下去,蜷缩在粪蛋堆里。这就是它唯一的举动。当我把光线调得很柔和的时候,它很快就安静下来,像原来一样趴在粪蛋顶上,继续着自己所从事的工作。

再说,我的这个证明被那一只黑糊糊的花盆证明了。7月份的时候,雌粪蜣螂钻到花盆的沙层里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运下去的丰富食物做成了一些粪蛋。只要它愿意,它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爬到这个沙面上来。这样,它就能在那块大玻璃下面重见光明,并且会找到我为了引诱它不断更换的美食。

结果,在长时间的禁食之后,这些看上去十分令人向往的光明和食物,还是不能诱惑它。只要外面没有下雨,我的花盆中就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谁能爬到沙面上来。

花盆的沙土里发生的,很可能与玻璃瓶里发生的一样。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在不同的时期探察了几个花盆。我发现,雌粪蜣螂总是一直守护在粪蛋旁。它就那样在一个宽敞的角落里待着,能够非常自如地转动、监视。如果它想休息,那它就可以在沙子中钻得更深一点,随心所欲地在一个地方蜷缩着。如果它想进食恢复元气,就可以爬到外面去,坐到新鲜的食物边惬意地吃吃喝喝。但是,不管是在更深一点的地下室休息,还是沐浴着阳光,享受食用柔软小面包的乐趣,都不能让它离开自己的小宝宝。除非这些小宝宝都将粪壳打破,否则,它不会将这个保育室抛弃在一边。

10月到来的时候,人畜都渴望的雨降下来了。雨水把泥土深深地浸透了,生命停滞的炎热,以及灰尘满地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转而到来的是凉爽带来的生气。这被称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第一朵粉红色的铃铛花在欧石楠丛绽放了;红鹅膏茵展开了白色的花囊,这现出的身形,就好像是剥去一半蛋白的鸡蛋黄;行人脚下被践踏的牛肝菌从原来的紫红色变为青色;秋天的绵枣竖起一束束淡紫色的花朵;野草莓树上紫红色的小珠子也重新变得软软的。

这迟来的复苏在泥土中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在春天繁殖的圣甲虫、侧裸蜣螂、嗡蜣螂、粪蜣螂都匆忙地冲破被湿润软化了的粪壳,来到地面上,在这崭新美好的日子里欢欣鼓舞。

暴雨没有来拯救那些玻璃瓶里的囚徒。在烈日的烧烤下,水泥囚笼变得坚不可摧。粪蜣螂头盔上的锉刀和足也不能将这个牢笼击破。还是我来给这些可怜虫帮忙吧。为了代替落在花盆里的天然雨水,我不失时机地给它们浇水。为了再一次了解水对食粪虫的解放所起的作用,我又将几个玻璃瓶放在炎热的夏天所带来的干旱之中。

没有等很长的时间,我的灌溉就有了结果。几天之后,玻璃瓶里的粪蛋都软化了,被关在里面的囚徒推开,结果都碎成一片一片的。新生的粪蜣螂就这样出来了,接下来便与母亲一起坐到我为它们准备的食物旁。

粪蛋里的隐士足变硬了、腰也变粗了。它们奋力地想将这个关住自己的穹庐打破。这个时候,母亲是不是会从外面给予它帮助进攻粪蛋呢?很有这个可能。母亲一直都细心地守护在自己的一窝雏儿旁边,并留神粪蛋里可能会有的动静。它一定会注意到里面的囚徒那种焦躁不安想挣脱出来的声响。

我为了揭露内情而捅开的缺口,粪蜣螂曾不知疲倦地做堵塞的工作。为了幼虫的安全,它重建被刀尖破开的粪蛋。这些情形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出自本能,它能够做修补、建造的工作。那它为何不将其摧毁呢?不过,这我还不能证明。因为自己没有亲眼见到过。我的各种企图总是不能在最有利的时机进行:我出现得或者太早,或者太晚。再说,还有一点,通常光线一进去的时候,它也就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工作。

黑暗的花盆里装满了沙子,成虫不会以其他的方式获得自身的解放。所以,我只能观察地洞的出口。我放在洞口的食物吸引了那些刚获得自由的儿女。在母亲的陪同下,它们慢慢地出来了。开始的时候,它们在玻璃挡板下转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发动对粪堆的进攻。

新生的粪蜣螂一般有三四个,最多的是五个。因为母亲的脚比较长,所以比较容易辨认,而儿女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再说,它们自己也非常混乱。不久前,母亲还那样用尽自己的心力,但现在却发生了如此突然的大转变。它对这些已经获得解放的子女完全漠不关心了。从今以后,大家各得其所,每个人都为自己,彼此也就再也不认识。

这是一个没有被人工雨湿润的瓶子,事情就在这里面悲惨地结束了。与杏仁、核桃一样,那些干燥的粪壳变得坚不可摧。成虫足上的锯齿只从粪壳上刮下了一撮碎末。在坚硬的围墙上,工具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很快就安静下来了。从最早行动到最晚行动的囚徒,连同雌粪蜣螂,都在这过了季节的干旱之中死掉了。粪蜣螂和圣甲虫都需要雨水软化那像石块一样坚硬的粪壳。

我们再回到那些已经获得自由的昆虫身上来。我说过,只要孩子从粪壳里出来,雌粪蜣螂就不再认它们了,当然更不会为它们操心。但我们并不会因为它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漠不关心,而忘记4个月来它对孩子尽心竭力的照料。

除了群居的蜜蜂、蚂蚁用嘴喂养自己的后代,并照料它们在干净的环境中长大,具有母爱的奉献精神,这样的昆虫到底还有没有呢?这一点我还不知道。

但粪蜣螂却具有这样高的素质。这种素质就相当于是无意识之中的道德,我把它称之为自发的道德。在对孩子的母爱上,它胜过了颇有声望的蜜蜂、蚂蚁。这一点它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注意我说的是“胜过”,因为蜜蜂妈妈就好比是一个胚胎工厂,一个具有旺盛生殖力的厂房。这一点绝对是准确的。它只是产卵而已,而养育后代的工作则由别的工蜂—那些抱定终身、具有真正好心肠的姐妹来承担。

与之相比,雌粪蜣螂做那些朴素的事情则要好得多。它不需要任何人提供的帮助,而只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给自己每一个儿女都提供一块糕点。借用自己的抹刀,它将糕点的外皮压得硬硬的,并不停地做修整的工作,直到把糕点变成不可侵犯的摇篮。就因为母爱,它达到了忘我忘食的地步。在整整4个月的时间里,它都在地洞的深处守护着自己的子女,并密切关注着胚胎、幼虫、蛹以及成虫的需要。当所有的孩子都获得自由和解放的时候,它才会爬出来到外面参加宴会。在这样一种有些低微的食粪虫的昆虫身上,闪现出光芒的就是它最伟大的母性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