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螳螂的爱情(第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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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嗡蜣螂和缨蜣螂

在我极为有限的研究空间里,把那些有名气的食粪虫排除在外,再把不同职业的粪金龟单独拿出来,最后就只剩下最为普通的嗡蜣螂了。

在我居所四周,我可以收集到12种以上的品种。那些小东西可以教给我们一些什么呢?

它们的热情远远超过了那些大个子同行,总是早早地跑到过路的骡马落下的粪堆进行开采。它们呼朋唤友地赶到,就长时间驻扎在那里,忙碌在粪堆形成的大盖下,那里倒是够阴凉、够黑暗的。把粪堆翻一个底朝上,就可以发现聚集在这里的生命,这不由让人惊讶,因为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它们的存在。它们中最肥胖的也只有豌豆大小,更多的则是小小的、矮矮的,可是它们丝毫不会偷懒,也一样地忙碌,一样地充满了热情去分解脏东西;为了大自然的洁净,消灭肮脏之物!

还有什么生物可以像这些卑微的昆虫这样呢?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竭尽自身那绵薄力量,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把几乎为零的小数整合在一起,就会变成无穷大。

一旦发现新的粪堆,这些小小的嗡蜣螂就呼朋引伴地赶到。在从事工作时,还有它们的朋友蜉金龟的协助,这样效率就大大提高,很快就可以清除干净地面的污秽。可不要认为它们的胃口很大,大到可以吃掉这么多的食物。那么,这些小家伙吃些什么呢?一颗小微粒!可不要小看这颗小微粒,这可是从人畜粪便和那些嚼碎的草料纤维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样,在不停地分解、再分解之后,一大块粪便就化为碎屑,些许阳光就可以消灭这里面的病菌,一缕清风吹过,碎屑便散开了。这样就非常漂亮地完成了净化工作。可爱的清洁工又开始寻找新的工作场所。除非是寒冷的冬季,它们的工作绝不会停止,更不要说失业了。

从事如此污秽的工作,它们是不是面目丑陋、衣衫褴褛呢?当然不会!在昆虫的世界里,是没有贫困的。看,挖土工人穿着华贵的齐膝贴身的外衣,装殓工人戴着金光灿灿的三层围巾,伐木工人穿着如天鹅绒般的漂亮上衣。同样,嗡蜣螂也有自己的装扮。当然,它们的服饰一向朴素,主色调是黑色和褐色,有的缺少光泽,有的闪着锃亮乌黑的光;在它的底色上面,还有许多精致的装饰,优雅细腻。

鬼嗡蜣螂的鞘翅呈现浅浅的栗色,鞘翅上有半圆形的黑色斑点;颈角嗡蜣螂的鞘翅上则布满了点点黑色印记,颇像希伯来方块字;斯氏嗡蜣螂可以和煤玉比美了,通体乌黑发亮,还有一个漂亮的红色帽徽;叉角嗡蜣螂的短鞘翅被一束反光照亮,就像是慢慢点燃的煤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像母牛嗡蜣螂、垃圾嗡蜣螂等等,它们的前胸和头上都镀有金属光泽,就好像青铜器的光芒。

它们的身上再配上镂刻的艺术品,原来就很漂亮的服装就很趋近完美。差不多在所有的嗡蜣螂身上,都可以看到优美的图画,一条条的镂空平行细纹,一节节细小珠串,一行行排列巧妙、密密麻麻的珍珠斑点大量布满它们的身体。确实如此,这些小生灵太美了,看起来虽矮矮的、胖胖的,走起路来却是惊人的迅速。

仔细看看,它们的额头也是与众不同,装饰奇特。号称热爱和平的小家伙全副武装,似乎要挑起战争,可它们却从不伤人。许多嗡蜣螂都有一把颇具震慑力的角顶在头上,高高的。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就是关于这一对带角的嗡蜣螂的。首先是公牛嗡蜣螂,它通体漆黑,两只角长长地向身后两侧弯曲,非常优美。在瑞士牧场上,无论多么美丽的公牛,都不会有这么优美的弧度的角。还有一种是叉角嗡蜣螂,它的身材要小得多,它的武器是一把叉,在叉上面有三个短小竖立的刺。

它们就是这篇嗡蜣螂的小传的主人公。那是不是因为别的不值得写呢?当然不是。从一个嗡蜣螂身上,我们都可以发现许多有趣的东西,许多还是不为人所知的特殊之处。只不过,在这么多的种类当中,我们需要划定一个范围,整体观察有一些困难。况且,更为重要的是,我并不可以自由选择,许多情况下只能靠偶然的新发现,还有就是笼子里的成果。

因为这两个原因,只有这两种嗡蜣螂可以用于我的研究了。我们来看看它们两个怎么工作吧。从它们的工作中我们可以看到其整个家族的生活方式,原来它俩正好处在体形等级的两个极端,公牛嗡蜣螂体形巨大名列前茅,而叉角嗡蜣螂则是体形最小的。

首先我们来谈谈它们的巢穴。出乎意料的是,嗡蜣螂的巢穴建得过于差劲,它们不似侧裸蜣螂那样在阳光下快乐工作,滚动小球,也不在地下工作室辛勤劳作,制球产卵。也许是它们更专注于分解垃圾的工作吧,它们有太多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没有时间来干那种费力、费时的活儿,它们只会做最起码的生活必需和最快能得到的食物。

挖好一个垂直的小坑,深2法寸,圆柱形,根据挖掘者的体形来调整大小。叉角嗡蜣螂的窝直径与一支铅笔差不多,而公牛嗡蜣螂的窝直径则有两支铅笔那么粗。幼虫的储备粮紧密地堆积在洞底紧贴着墙壁的地方。储备粮的四周没有一丝空间,这足以说明为什么粮食可以储藏好。雌虫在这里面不能自由走动,更没有办法揉搓糕点,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通道,乃至一个角落。粮食就像一个实心顶针,被直接向后推到了圆柱形的箱子底部。

7月底,我又破坏了几个叉角嗡蜣螂的幼虫巢穴,看到一个明显粗糙的工程。别看我们的工人娇小可爱,可它们的工作粗糙得却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只看见稻草秸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直直地立在中间,相当难看。这一回,它们的食物是骡子的粪便,大概这也是工程不美观的原因吧。这几个巢穴14毫米长,7毫米宽;因被雌虫压过,上面有点凹;底下是圆形,是用洞底做的模型做成的。我用针尖把这个简陋的工程一小块一小块地剥落下来,认真观察。只看见顶针下面2/3处的一大块是幼虫的食物,密密地连在一起;小室的上部是卵,隐藏在一层薄薄的凹下去的盖子下面。

公牛嗡蜣螂的巢穴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体积大些,其他的与叉角嗡蜣螂基本一样。它是如何建造的,我还是不得而知。这些小个子,对于保护它们的筑巢秘密极其保守,这个与大个子倒是一样。幸好有一种虫子大概满足了我的猎奇心理,可是却不是嗡蜣螂,而是一个类似的品种,黄腿缨蜣螂。

7月的最后一周,我从粪堆下抓到了一只黄腿缨蜣螂。一头骡子从麦场经过,在压麦垛的缝隙间拉了一堆粪便,在强光照晒下,把厚厚的粪堆加工成品质优越的孵化器,粪堆底下隐藏着一大群嗡蜣螂。只有一只缨蜣螂,迅速地退到了一个敞开的小洞里,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向下挖了2法寸,就抓到了巢里的宝贝,还有它的劳动果实。这时,成果已然破损不堪,不过,我还可以看出它大体上像个口袋。

我在一个水杯里安放了缨蜣螂,然后再放在压得很紧的一层土上。

我为它准备了很好的筑巢材料—富有弹性的绵羊粪便,这是圣甲虫、粪蜣螂都非常喜欢的。缨蜣螂在将要产卵时被我俘虏,又因为有卵等那不抑制的要求刺激,于是很满意地按我的愿望生活了。过了3天,就产好了4只卵。如此迅速的产卵大可以说明它建设工程简陋的原因了。假如不是因为我的好奇心骚扰了这位将要产卵的母亲,大概它可以产得更快。

雌虫在我为它精心准备的粪堆底部,用圆圆的切刀从中央最软的地方切下了一整块满意的粪料。用同样方法的还有西班牙粪蜣螂,它们是从圆形粪料上取材做粪蛋。它事先在粪堆底下挖一个小洞,然后缨蜣螂就把刚切下的粪料拖运到洞里面了。

我等了大约30分钟,给它充足的时间进行工作;接下来我把水杯翻转过来,想趁母亲专心工作时出其不意地逮住它。

在洞的四周墙壁压模下,开始的那一小块粪料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袋子。雌虫就一动不动地躲在袋子的底部,在我的注视和外界的光线照射下,它开始显得越来越惊慌。只见它用头盔和足仔细把粪料涂抹开来,再挤压,紧紧贴在了像箱子似的地洞四周的墙壁上。我悄悄退出了,因为这个工作要完成看起来是有很大难度的。一切都恢复到刚开始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我再次去巡查,缨蜣螂的工作已经结束,离开了地洞。它的小巢穴看起来像一个顶针,15毫米高,10毫米宽。顶针上面的平面似乎是一个盖子放在了袋口,仔细地缝合。袋子下部1/2是满的,底部则是圆形的,这便是幼虫食物存储的地方。孵化室在袋子上部,卵的一头就垂直地悬挂在孵化室底部。

嗡蜣螂和缨蜣螂都是炎夏的骄子,对它们来说,危险是不小的。首先问题就出在它们的食品储藏柜,体积极小,可是形状却不曾考虑水分蒸发的问题,再加上距离地面很近,所以它们很容易受到干旱的威胁。

如果幼虫的食物变得干硬了,一旦超过幼虫忍耐饥饿的最大限度,就只能死去。

我在几个嗡蜣螂和缨蜣螂的食品储藏室一侧开了个口,这样就能够看到里面发生的事了;接下来把它们放到玻璃试管里,充当天然地洞。

用棉花把玻璃管塞紧,放到实验室里比较阴暗的地方。在用塞子塞住的防水试管里,水分的蒸发应该会慢一些。尽管这样,恐怕它们还是得过几天有点干旱的日子,毕竟干燥与食品是难以相容的。

我看到这些饥饿的蜣螂动也不动,它们实在咬不动那干燥的面包皮;它们原来丰满的皮肤开始变得皱巴巴的,两个星期过后,就出现了濒临死亡的症状。我把管口的干棉花取下来,换上了湿棉花,这样管子里就开始湿润;袋子也逐渐浸湿,膨胀,重新柔软起来,所以濒死者复活了。它们恢复得很好,只需要时时为它们更换湿润的棉花,成长变态绝无问题。

那湿棉花就好比是雨前的阴云,我逐渐提供的人工降雨让它们复活了。8月,一般都是炎热天气,而且少有降雨,与我的人工降雨相当的雨水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它们怎样保证那足以致命的食物保持湿润呢?通过我的观察推断,小家伙的母亲可没有为子女提供抗旱措施,于是这些小家伙拥有先天的恩赐。3星期腹内空空,嗡蜣螂和缨蜣螂的幼虫已经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小球,但是有了湿棉花,它们就又胃口大开,变得丰满而又活力四射了。这么长久的耐力用处自不用多说,就是它使幼虫在濒死状态中,期待那不知何时才有的几个雨点,结束断粮的状况。忍耐力挽救了幼虫,但仅仅靠这个还远远不够,一个种族的繁衍不能全寄托在节俭上。

它们拥有更好的方法,这是母亲的本能所赋予的。那些粪梨、粪蛋的加工者,地洞往往挖在没有掩护的地方,除了挖出来的像土堆一样的小山丘,就没有其他的保护物了。这些压制食袋的小工人,在粪料下面直接挖洞,它们特别喜欢骡马的大大的粪便。在厚实的垫子下,没有风吹日晒,又有湿气浸润的粪便,就可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保持凉爽了。

再说,它们的危险期并不是很长。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阻挠,不足1星期卵就可以孵出幼虫了,再过12天左右幼虫就发育成熟。嗡蜣螂和缨蜣螂的关键期一共也不过20天左右。这以后,即便食品储藏袋干燥废弃,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蛹则会在家惬意舒适地躲在坚固的箱子里;时间不长,9月送来头几场雨,箱子就自然破碎,昆虫也就彻底解脱束缚了。

这些小生灵的形态与习性,与圣甲虫等昆虫诠释给我们的一致。它们一样可以阻止干燥空气的侵入,一样可以利用肠子中的泥浆,迅捷认真地黏合每一个细小的缺口,它们的背部中央也一样地长有一个褡裢,形成一个高高隆起的肉丘。

缨蜣螂幼虫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驼背。你若想迅速地得到一张关于它的真实的素描,那很简单,画一段短短的皱巴巴的粪肠,在中间插入一段,再向侧面延伸出来,这一段就是它的头,3个几乎相等的部分就是它的结构。肚子在粪肠下部,上部是头,看起来就像是下部的延续,但是这却是幼虫隆起的肉丘。这个肉丘大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使是最疯狂的漫画家,也难以构想出这样的笔调。本来属于头和胸的位置完全被肉丘占领。头和胸却被这个巨大的褡裢向下甩到一边去了,成为一侧的延伸,就好像一个大大的肉瘤。这个稀奇的生物,在驼峰①的压力下,弯曲成一个直角。

大自然如果要创造怪诞的作品,往往会让我们惊叹不已。可是,这难道就不可以称之为怪诞吗?我曾在图片上看到一些长鼻猴,那鼻子长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对庞大最富有想象力的天才拉伯雷,也难以想象出这种鼻子。但是它创造了“蒸馏管”形状的鼻子,“冒出无数缤纷的泡泡,鼻子上带着喝醉酒似的紫红瘢”。后来我又从图片上看到了这些猴子的头发、胡子、鬓须乱七八糟缠在一起,几乎所有好笑的长毛动物都可以从这里找到踪迹。然而,不容置疑的是,鼻子长似蒸馏管,脸部毛发丛生,在猴类看来是最寻常不过了。规范与怪诞本来就没有界线,关键是审美者的视角。

依照缨蜣螂和嗡蜣螂的审美观来看,这夸张的幼虫若出现在面前,它无疑是世上的绝品。可惜的是,像它这样的隐士,没有谁可以看到它。

它的美丽也许很少有人知晓,假如缺少智慧的观察家如此来想:“一切与要实现的职能相和谐的就是美的。幼虫需要一个保护食物湿润的水泥袋子,所以,它一出生就背负褡裢,这是为了生存。”那么,我们就应该原谅这个大隆峰,并且可以引以为傲。

这个隆峰还有第二种用途。由于食品袋的体积不大,小幼虫差不多把它全部吃光了。袋子只余下了很薄的一层几乎要掉下来的碎片,蛹在里面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必须加固废墟,再抹上一层新的围墙。

为了达到目的,褡裢就被黄腿缨蜣螂的幼虫彻底倒空,学习圣甲虫的方法,在袋子上加涂了一层均匀的保护层。

嗡蜣螂幼虫的工程就更加艺术了。它一滴一滴地把自己的水泥糊上,就如同排版一样,把那些有点像松果鳞片且不怎么外突的泥浆拼接起来。通过修补的食物袋,既干燥又整洁,没有了原来那么多的碎屑。

蛹室的体积和一个榛子大小差不多,就如同美丽的赤杨果,我第一次从笼子里挖掘出来,拿到手里就被欺骗了。当我看了这所谓的赤杨果的内容,才从误会中清醒过来。这个大隆背还真有它的奥妙,它为我们准备了一个美丽的珠宝样品,只不过是粪便做的。

嗡蜣螂的蛹带给了我新的惊奇。我只在公牛嗡蜣螂和叉角嗡蜣螂中观察,可是这二者之间的差异还是很大的,无论是形态还是大小。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便于归纳独特的现象,从而应用到整个种族当中。

蛹装备了一个大约2毫米的尖角,明显地凸起在它前胸的前缘中央。这个尖角和它同期长出的所有器官一样,尤其是足、触角、口器,都是无色透明的,而且柔软。这种明显的晶体状原基预示了一个以后会长的角,就如同大颚最开始有乳突,鞘翅却是由硬鞘来预示一样。

我的惊讶可以被所有的昆虫收集家理解。蛹的前胸上有一个角,可是作为成虫的嗡蜣螂却没有。即使是笼里的饲养记录如实地反映了昆虫的形态,但我仍然不敢相信。蛹开始蜕皮了,那奇特的角也慢慢变得干瘪,随着那被扔掉的旧衣裳掉了下来,不留一丝痕迹。我的这两只嗡蜣螂,在前段时间还因为那少见的武装而无法辨认,现在它们的尖角消失了。

这个器官稍纵即逝,连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这个临时的武器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不由得引起了我的思索。这些平心静气的食粪虫,基本上都偏爱全副武装;它们热衷于超乎常规的武器:戟、矛、钉耙、弯刀。让我们来快速回忆一下西班牙粪蜣螂的角,即使是印度丛林中的犀牛鼻子上也不曾长成这样的角。它的角根部强壮,顶端锐利,弯曲成弓形;抬头时,角就和前胸背上的斜截面接合在一块。这个角就像童话中妖怪用来开膛破肚的铁钩子。我们再来想想蒂菲粪金龟的模样,即使是停下来,它也似乎要用那三把长枪刺杀敌人;月形粪蜣螂的前额有个角,胸的两侧各有一把长矛,就连前胸也带着个新月形槽口,让人不由得想到屠宰场的屠夫正拿着弯弯的切肉刀。

嗡蜣螂的武器就更多了。公牛嗡蜣螂的角真好似牛角一般;母牛嗡蜣螂的角有宽而短的锋面,锋尖把胸甲作为鞘;叉角嗡蜣螂的武器是三叉戟;颈角嗡蜣螂的直军刀戴在胸甲上;武器最少的也在前额上顶着一对触角,高高的,同样威风。

那么,这些武器有何用途呢?食粪虫会不会把它们当做锄、镐、叉、铲、杠杆之类的工具用于挖掘呢?当然不会。额突和足,尤其是足,是它们劳动时的唯一器具。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些食粪虫挖地洞或者堆积食物是用自己的武器的。再者,大多时间,那套武器的唯一方向与作为工具的用途方向也绝不一致。你想想看,西班牙粪蜣螂要往前挖,如何利用它那朝后的镐啊?那有力的角不但不对着要进攻的障碍,还翘在了背上。

你要说蒂菲粪金龟的三叉戟方向合适,但它还是处在罢工状态。

不信你可以用剪刀剪去它的三叉戟,你会发现它的挖掘才能丝毫不会受损,它与自己那些健康的伙伴一样,轻而易举地就钻到了地下。更加具有说服力的推理是:雌虫虽然是出色的工人,筑巢做窝都归它们干,可它们就没有这些角状武器,即使有,也是最为简单的、最少的。它们尽力简化了自己的武器,甚至完全抛弃,因为在工作时这些武器只是一个累赘。

那么,它们难道是防御工具?也不尽然。粪便消费者的主要提供者是反刍动物,它们也同样 喜 欢 武 装自己的 前 额。嗜 好相同如 此明显,以致我们难以去怀疑它们之间有什么深层的动机。牦牛、公牛、山羊、羚羊、雄鹿、驯鹿等动物,都有角或者角枝,这些是用来进行友谊角逐或者排解危机的。可是嗡蜣螂明显不是这种情况,它不用参加战争,也不会发生口角;再说即使有了危险,它们也从来都是把足收在腹下装死。

所以,嗡蜣螂的盔甲仅仅是一种装饰,一种可以彰显雄性美丽的装饰。依照生存竞争法则,这样可以更加容易地戴上棕榈枝,成为胜利者。

我对这种长在身体上的长剑一直很好奇,可它们却恰恰相反,并且越怪诞它们越喜欢。哪怕仅仅是偶然多出来的小结块也会被它们当做多出来的美丽,这可以决定雌虫对求婚者的选择。只有打扮得漂亮才可以吸引雌虫,从而繁衍子孙。于是它们把导致胜利的武器、角、肉瘤也传给了下一代。昆虫学家今天叹为观止的美饰,就这样逐渐形成、传递、不断达到完美。

根据进化论的说法,嗡蜣螂的蛹会如此回答:“我背上正在生长的角,是美丽衣衫的萌芽。水牛嗡蜣螂可为我作证,那一个船头状美丽的凸起便是它的角所变化;异国的亲戚也可为证,在它们的前胸有一个伸长的美丽船头尖。保留这角,这隆峰,便是美丽的创新,就会成为竞争的胜利者;我会因此而有特权,成为创始人,而我的子孙将会完善补充使之更加完美,让那些衰老过时的昆虫灭绝。为什么要让我背上的肉瘤缩掉?如果重复几个世纪,谁敢说我的尝试不会取得预期的效果?”

哈,听啊,真是一个小野心家!进化论曾经断言,即使是再小的偶然获得的东西,只要有好处,就可以传递,并且巩固。但是,不要太相信这种断言。多出来的装饰是否可以给你带来好处,作为进化因素的时间,以及环境的有效性,我非常怀疑。聪明的你应该相信,在远古时代,你出生便带有一块临时多出来的肉块,你带着这雏形不断成长,可是我们发现,你没有丝毫机会把它固定,并让它变硬成角,变成你婚礼时服装上的装饰品。

人和食粪虫就像一个肖像纪念章,原型永恒不变,变化的生活条件也仅仅是略微改变了我们的外表,骨骼却从来不曾改变。纪念章的外貌虽然被世纪的青苔改变,但是骨骼仍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图像和最初的铭文。人类无法长出鸟类的翅膀,即使是深陷泥沼中;成年的你也无法得到奖给你的胜利的羽毛,即使你作为蛹时的肉瘤看起来有这个兆头。

嗡蜣螂和黄腿缨蜣螂的蛹20天左右即可成熟。8月,穿着一身半白半红服装的成虫出现了,这在前面的研究中已然熟识。正常的服装色彩形成得也非常快,可似乎它们并不急着冲破粪壳,大概是困难大吧。它在等待着9月的头几场雨帮忙软化小箱子。

雨来了,解放了身体外的束缚,小小的种族快乐地从泥土中钻出来,直奔食物。此时,笼中饲养为我揭示的深奥秘密之中,有一个让我特别注意。我在同一时间,从不同的窝里抓住了新生儿和老一代。老一代和初次在露天下聚餐的新生儿一样,非常高兴地围住食物,它们都在我的笼子里。

所有春天里筑巢做窝的工程师,像圣甲虫、西班牙粪蜣螂和侧裸蜣螂,父母子女可以同时存在。我把卵安置在一个单间里,监视它们孵化的全程,又仔细清点了幼虫的数量。父母子女同时存在,确实如此,不由人不惊讶。

父代看不到子代,这是昆虫世界的定律:一旦子女长大,父母就会死去。可是,有一个例外,圣甲虫和它的对手可以识得它们的子女;父亲和儿子参加同场盛宴,当然不是在我的笼子里,因为我的研究不允许它们在一起,盛宴设在自由自在的田野里。它们一起嬉戏在阳光下,一起发掘碰上的粪堆;只要秋天美好的时光不结束,快乐的生活也会一直持续。

寒冷降临。圣甲虫和西班牙粪蜣螂、嗡蜣螂、侧裸蜣螂会挖掘一个地洞给自己,然后携带准备好的粮食躲到洞里,关好大门,耐心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1月,在一个寒冷的日子,我挖开了一个饲养笼,它暴露在恶寒的天气下。为了避免让所有的囚犯都遭受严寒的考验,我进行得小心翼翼。我把挖出来的每一只虫子都放在一个小窝里,盖上东西,剩下的粮食就放在旁边。我把它们放在了温暖的阳光下,它们也只不过轻轻地动了下触角和足,在寒冷的冬季,它们变得很迟钝,这就是它们能做的一切了。

2月,杏树若是急急忙忙地开花,就会有几只食粪虫从沉睡中醒来。

这时最常见的是两种早醒的嗡蜣螂:鬼嗡蜣螂和额角蜣螂。它们已经在勤劳地开始分解大路上被太阳晒得温热了的牛粪。用不了多长时间,春天的盛宴就会开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会来参加。还有一些很会保养的老食粪虫举行了自己的第二次婚礼,这真是奇闻。虽然不是所有的老食粪虫都这样,但总会有花开二度红的几只。每隔一年,这些食粪虫就有两户分开的后代,有的甚至还可以有三户呢,这个宽背金龟可以作证。在笼中饲养3年以来,每个春天,宽背金龟都会生产一大堆粪梨,大概它们就到此结束了吧。食粪虫中可真有年高的寿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