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蓑蛾的保护层(第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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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刺李象

在卷折树叶方面。栎卷象和榛树卷叶象的灵巧能干丝毫不比葡萄树象和青杨绿卷象差。这就意味着虽然使用的工具不同,但技艺是可以相同的。它们向我们表明,相同的能力和不同的器官可以相容。反之,用相同的器官也可以从事不同的行业。形态的相同并不代表本能相同。

这说明了什么呢?谁提出这种破坏性的命题呢?毫无疑问,黑刺李象就是这个胆大者。

黑刺李象同葡萄树和杨树的开发者一样有着金属光泽。它也完全同后两种昆虫一样,有弯曲的穿孔器。这个穿孔器很适合刺戳叶柄,能够把卷起的叶片的边缘固定起来。黑刺李象身体短粗,更适于在一条褶子狭窄的条纹里干活。它穿着钉着扣钉的便鞋,在光滑的表面上如履平地。对了解昆虫雪茄的工人来说,只要看见这种黑刺李象就会想起用属于同一类的名称称呼它。专业词汇工作者没有弄错,他们都称它为象虫。人们根据劳动者的外貌来评断行业时,是不会有一点儿犹豫的。人们把这第三种象虫当成其他两种象虫——青杨绿卷象和葡萄树象的竞争者。它被列入树叶卷折者的行列中。

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吧?原来我们上了结构相同的外貌的当。

至于黑刺李象的习性,与专门术语把它与之联系起来的那两种象虫一点也没有共同之处。专门术语只是建立在形态特点的基础上。更甚的是,如果没有看见过黑刺李象干活儿,那么谁也无法猜测出它的职业。

它专心致志地加工刺李树的果实。它的蠕虫形幼虫,必须以黑刺李小小的果仁为食,必须以黑刺李狭小的果核为居所。

这种与昆虫雪茄工厂主的外貌相同,对同类的行业的技艺却一窍不通的象虫,在使用相同工具的情况下,却成了小盒子的穿孔工。它使用与它的近亲用来加固叶卷的最后一个褶子的穿孔器相同的工具,在硬得像象牙的外壳的表面钻探小洞。一种可以折叠的薄片的劳动工具,现在却用来进行加工难以加工的东西,像挖掘机的镐那样操作。更加惊奇的是,它在干了凿子干的粗活儿后,在卵的上方立起一个小小的奇妙物体。这个物体的精巧与细致绝对让我们有理由叹服。

黑刺李象的幼虫同样令我感到惊奇。它改变饮食习惯。葡萄树和杨树的主人,以树叶为食;黑刺李树的主人,吃含有淀粉的植物果实。

它还改变解脱出来的方法。当幼虫的身体发育完全后,来到地面时,前两种象虫即青杨绿卷象和葡萄树象的幼虫面前只有一个没有抵抗力的障碍——叶卷浅浅的表层。这个表层腐烂而变软、毁坏。第三种象虫黑刺李象则像榛子象那样,要打开一堵特别坚固的墙。

我们通过揭示出许多奇怪的对比现象,就会对象虫的习性了解得更加清楚。第四个例子——巴绪斯象,我是熟悉的。它的外形与昆虫雪茄工厂主和核的开发者相同。总之,在各个方面都无愧于象虫这个名称。它会干什么呢?它会卷折树叶吗?它把幼虫安置在果仁的箱子里吗?这一系列的疑问只能用否定来回答。

这种象虫的行业技艺很简单,因为它只限于在杏子仍然呈绿色的果肉里接种卵,一些接种在这儿,一些接种在那儿。它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这种象虫的幼虫和母亲都没有任何技艺可言。虫喙敲击一下抵抗力差的物体,进行探查后,就把卵放入树木伤口的深处。它要做的就是这些。这种象虫安置家小的方式很粗略,让人想起菊花象。

在这方面,这种象虫的幼虫也不必施展什么才能。那么,它的才能用来干什么呢?用来吃果肉。果子落到地上,很快变成烂糊。在这种浓稠的液汁中,昆虫容易生活,因为腐败的乳类浸泡着幼虫。当到地下避难的时刻来临时,浸透果酱的小虫没有遮掩物需要撕碎,也没有墙需要钻穿。杏子的果肉变成了一撮褐色粉尘。

从前,黄斑蜂是棉花的整理工,是松脂的糅合工,它向我提出难题。后来,是潘帕斯草原的食粪虫格龙法斯和法那斯。这些昆虫准备食品罐头。法那斯塑制梨形粪球;格龙法斯在黏土坛子里制作储存保鲜的猪的粪块。它们都向我提出这个难题:既然人们承认这些不同的昆虫工厂主有共同根源,那么这些互不相干、毫无联系的习性和技艺能够得到解释吗?有了这四种象虫——青杨绿卷象虫、葡萄树象虫、黑刺李象虫、杏树象虫,问题的解释就显得更加迫切。

环境的影响可能改变了昆虫的外形,光线加深了昆虫的体色,粮食的多少改变了昆虫的身材,炎热或者寒冷的气候使皮毛的颜色变淡或变深。如果这些变化以及其他变化能够被某个人欣然接受的话,我都轻易承认。但是,行行好吧!让我们站得更高更远一些,不要把有生命的世界缩减为一批管道,或者一整套把自己塞满和把自己腾空的肠胃。

让我们开动动物机器所有部件中的最后一道高明而巧妙的工序,让我们观察一下本能——形态的主宰者,让我们回想一下这句古代的绝妙成语:心智动摇障碍。我们将会明白理论在解释以下的现象时所遇到的困难:在这四种形状像水滴的一模一样的象虫中,怎么会有两种卷折树叶,一种雕刻果核,最后一种开发腐烂果实形成的果酱呢?

就像它们十分突显的家族外貌那样,如果它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如果它们真的是亲戚,那么谁是这个家族的祖先呢?是树叶的卷折者吗?

除非满足于幻想,谁都不会愿意接受这一点:在某天,雪茄的制作者突然对制作的叶卷感到厌烦,成为狂热的革新者,就开始在果核上钻孔。这些技艺之间很不协调,也不会互相补充、适应。对最初的卷叶者来说,树叶并不短缺。它们可能会从一种植物转到另一种类似的植物上。但是,在不受外力压迫的情况下,放弃非常易得的树叶螺旋卷,变成顽强的硬木头,这是最愚蠢的事了。没有任何的理由让人接受,为什么要放弃第一种行业手艺。在昆虫世界里,这种荒诞不经的行为也是史无前例的。

黑刺李的开发者拒绝认为是自己启发开导了昆虫雪茄工人。它说:

“我抛弃涩中带甜的小黑刺李。我,作为酒杯雕刻工,在一个荒谬的时刻,放弃我的雕刻刀,成为树叶的卷折者。我这样做,会被当成什么呢?我的幼虫是那样酷爱含淀粉的果仁。面对别的任何菜肴,特别面对瘦肉,面对杨树上的同伙那清淡无味的叶卷,它会让自己饿死的。

过去,只要有黑刺李或者类似的果实,我的家族就会心满意足,不会愚蠢到为了一张树叶而放弃这些果实。今后,只要有大量的黑刺李,我们就会忠于它。万一短缺,我们会饿死到最后一个。”

杏子爱好者杏树象的口气也是一样的肯定和明确。在柔软的果肉里,它很容易安家落户,尽量避免劝导自己的后代去从事艰苦的工作——在壳上钻孔以及把树叶卷成雪茄。根据地点、果实的具体情况,从杏子转到黑刺李、桃子,甚至转到樱桃,这都是最大胆的创新。这些果肉爱好者非常满意它们的油荤生活,而这种生活在过去和今天又都同样容易获得。那么,它们冒昧地舍弃柔嫩的转而选择坚硬的,舍弃多汁的转而选择干燥的,舍弃容易的转而选择困难的,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在这四种象虫中,没有哪一种是家族谱系的起源。它们共同的祖先也许是一只不知名的昆虫,或许藏在片岩上。开始时,我们已经查阅了许多古老的片岩档案。即使它们的共同祖先在这些档案里,也不会为我们提供什么。这是因为石头图书馆只保存着形状,却不能保存本能。它不能说明任何关于技艺的东西,因为——让我们不断重复这一点——昆虫的化石不可能告诉我们关于它们的行业情况。象虫科昆虫用同样的工具可以从事截然不同的职业。

我们不知道各种象虫的祖先在干什么,也不抱任何希望在有朝一日会知道。理论来源于假设的基础上。理论说,“让我们承认”、“让我们想象”、“可能是”。理论就是达到人们希望得到的某种后果的便捷方法。我虽然不是机敏的逻辑学家,但是用一套选择适当的假说也不能够向你保证论证是黑是白、是阴暗还是光明的。

我非常喜爱真实存在的、无可辩驳的真理,不会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假设。对我来说,必须是千真万确、明白无误观察到的、细致深入探查到的事实。然而,关于本能的起源,你们了解些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了解到。接下去,什么也了解不到,也永远什么都不会了解到。

您认为为自己建造了一座用巨石合成的纪念碑。其实,您只不过建造了一个虚幻的空中楼阁,现实的风就会把它吹塌。真实的而不是想象中的象虫,是人人都可以观察了解的昆虫,敢于真诚地、真实地告诉您这一点。

它对您说:“我们彼此之间具有截然相反的技艺,不是一种出自于另一种。我们的才能和本领不是来源于一个共同祖先。因为要为我们留下这样的遗产,最初的创始者必须同时精通各种互不相容、不能共存的技艺:如卷折树叶的技艺、钻通果核的技艺、浸泡果实的技艺,还不算你不知道的其他技艺。即使这个创始者并不是什么都能够干,但它至少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放弃第一个行业,去学习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学习了其他不少行业。关于其他那些行业的知识,留给未来的观察者去研究吧。同时能够实际运用好几种技艺,或者从某个行业的行家转变为另一种行业的行家,说实话,这对虫子来说,真不是一个理智的举动呀。”

象虫科昆虫就是这样说的。让我们来把它们的话补全吧。象虫发展史上的三种行业团体的本能,绝对不能归结到一个共同的根源。对应的各种象虫尽管身体结构酷似,但不可能是同一个株系的分支。它们的每个亚种都是一枚独立的大纪念章,是在外形和才能的车间里用特殊的模子制作的。当外形的差异遇到本能的差异的时候,这又是什么情景呢?

我们研究得已经够多的了。现在,让我们来进一步了解黑刺李的开发者吧。在 7 月末,胖乎乎的幼虫走出果核,来到地上。它用背部和额头把周围的灰粉推向后面,在地上建造一个圆形巢穴。这个建筑者用一点儿黏性物把窝巢稍微加固,以防坍塌。葡萄树象虫和青杨绿卷象虫经常进行类似的蛹期或过冬的准备工作,但这两种象虫更加早熟。

在 9月底,它们大部分就具有成虫形态。在我的短颈大口瓶里,我看见它们在沙土上闪闪发光,就像有生命的天然金块那样。这些金质小球能够预报即将到来的严冬季节。一般来说,在地道里,它们一动不动。

然而,由于受到强烈的阳光——一年中最后的阳光的诱惑,几只青杨绿卷象虫回到自由的空间,来了解气候的变化。北风开始刮起,这些喜欢冒险的昆虫就躲藏在枯死的树皮下,或许甚至死亡。

黑刺李树象虫的主人却没有这样焦急,匆忙行事。秋天即将结束,我那些隐藏着的虫子依然处于幼虫状态。这样迟缓没有什么大不了!当它们喜爱的灌木覆盖鲜花的时候,所有的昆虫都将准备就绪。从 5 月起,在黑刺李树上,它们开始繁衍生息起来。

这是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果实还太小,果核还不硬,果仁还太嫩,不适合黑刺李象虫的幼虫食用。但是,它们却是成虫的美味佳肴。

成虫没有使用曲柄手摇钻,而是把钻头插进果肉里,在那儿静止不动,惬意地吮吸。黑刺李的液汁渗出到石井栏。

这种对酸涩的黑刺李的爱好没有排他性。在我的笼子里,当果实成熟的时候,金色象虫——黑刺李象虫愉快地接受绿色的樱桃和刚刚长得像油橄榄那样大的人工栽培的李子。它断然拒绝接受马哈利酸樱桃或者圣鲁西樱桃。在附近的荆棘丛里,这两种树是常见的野生幼树,它们的果实具有一股药味,金色象虫很厌恶这种味道。

当金色象虫还是卵的时候,我无法使它接受栽培的李子。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它似乎对普通樱桃的厌恶程度要轻一些。如果金色象虫母亲的胃可以满足于任何一种厚实的果肉,那么幼虫的胃就需要一种在狭小的果壳里的而且不太硬的果仁。樱桃的果仁用氰氢酸调味。这种酸略带苦味,幼虫犹豫不决。黑刺李树的果仁封藏在核里。核的内壁首先对幼虫的进入和对它的外出都设下非常难以逾越的障碍,因此,黑刺李被完全抛弃了。产卵象虫对家务十分在行,因此,为它的家庭除了黑刺李外拒绝其他核果。

让我们看看这只产卵的虫是怎样干活的吧。6 月的上旬正值象虫产卵高峰期。这时,黑刺李开始染上紫色,果肉逐渐厚实,差不多有一颗豌豆那样大,已经接近成熟了。果核是木质的,顶得住刀子的刺戳,果仁也变硬了。

有两种小洞窝在遭到侵犯的果实上。小洞窝由于组织受损而变成了褐色。一些洞窝是很浅的小坑,差不多总是被很少的变硬的胶汁填满。黑刺李象虫的幼虫就在这些部位进食,进食的深度不超过果肉层厚度的一半。伤口渗出的树胶会将洞穴填满。

其他小洞窝较宽,呈不规则的多角形,深度一直到达果核,洞口直径大约有 4 毫米,内壁不像进餐小洞窝的内壁那样是倾斜的,而是垂直地立在裸露的果核上。让我们注意一个重要的细节,这个细节的重要性我们以后会看到:在这样的小洞窝里很少能找到胶状物,而其他洞穴却常常装满了树胶。这些小洞窝畅通无阻,是家居设施。我在同一颗黑刺李上看见一个、两个,或是三个、四个等这种小洞窝。它们的表面经常伴随有呈漏斗形的磨蚀物。象虫就在那儿吃得饱饱的。

一直延伸到果核里的小洞窝比较宽,形成了不规则的火山口。在火山口的中央总是矗立着一个褐色圆形果肉隆起。用放大镜观察,在这个中央圆锥体顶端可以分辨出一个精细的孔眼,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另外观察到的几次,孔口关闭,但很松动。人们猜想这可能与深度有关。

让我们沿着中轴切开这个锥体。在果核的底部深处,是个小巧的半圆形小碗。在纤细的粉尘小床上,有一个最大直径为 1 毫米的椭圆形黄色的卵。在这个卵上,有个防御性屋顶那样矗立着的黄色糊状物锥体,锥体被一根小管整体贯穿。小管有时全部畅通,有时一半堵塞。

操作的实施过程可以从这个作品的结构看出。在黑刺李的多层果肉里,黑刺李象虫母亲消耗着养分,或者在养分过多时就抛掉养分。

它首先挖掘了一个内壁平整的坑穴,让坑穴的底部在核上完全裸露,然后,它在那儿用凿子雕刻一个深入果核一半厚的小盆。卵就产在一个锉屑形成的细薄床垫上。最后,产卵象虫在小碗及盛装的东西上树立一个尖顶。尖顶的材料是由坑穴内壁提供的黏糊。

如果给这只被囚禁的昆虫提供广阔的空间、充足的阳光和挂满黑刺李的枝杈的话,这些虫子会干得更加出色,因此,我们也会比较容易地观察到产卵虫的具体操作情况。但现在,付出了辛勤的观察,收获却很少。

黑刺李象虫母亲待在一个地方,整天几乎一动不动。它把喙插进果肉里。通常情况下,它什么活动也没有,也没有显示出它要做什么努力。

一只雄虫时而来探望它,爬到它的背上,把它紧紧搂住,一边自己摇晃着,一边轻轻地摇晃它。被搂抱着的虫子被动地顺从雄虫的摇摆。

或许,对安置一个卵来说,这是消磨必不可少的漫长时光的最好方法。

要想进一步观察却很困难。虫喙在果肉的秘密内层里操作。随着坑穴打开、扩大,挖掘器——喙用前部把它遮掩起来。洞穴准备好后,黑刺李象虫母亲后退、转身。在刹那间,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在火山口底部裸露的果核以及光秃秃的果核中的小盆。卵只要放进这只小盆里,母亲就又转过身来。之后,直到作品完成之前,我什么也看不见。

在卵的上方,产卵虫怎样开始建起一个防御堆,一个锥体、一个形状相当不规则,但由于有个狭小的烟囱管道的奇形怪状的方尖碑呢?特别是它怎样在柔软的锥体里开凿出这个交通狭道呢?这是一个一般不会被突然发现的细节,因为昆虫干活时非常小心谨慎。我们只了解到:在没有爪子的情况下,虫喙是怎样单独挖掘火山口并且竖起中央锥体的。

6 月,夏日炎炎,天气酷热。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卵就可以孵化了。

好运为我带来了趣味盎然的场景。再说,这个好运正是我的试验所要寻求的。我的耐心被这些试验耗尽了。在我的眼皮下,有一只黑刺李象虫的幼虫,它刚刚蜕掉卵壳,在产卵盆里动来动去,忙得不亦乐乎。

它为什么这样躁动不安呢?原来,为了到达果仁食品柜,这只小小的昆虫必须开凿小洞,作为进入的天窗。

对一个小小的蛋白点来说,这可是个非同小可、异乎寻常的工作,但是,这个羸弱的小不点儿却有木工的工具——它的大颚。这是一把精密的半圆凿,在还是卵时它就经受过必要的训练。小虫立即动手干活。

第二天,它凿出了一个恰好能够通过一根细针的小孔。从这里,它进入了乐园,占有了果仁。

另一个好运气让我部分地了解到钻凿成烟囱的中央圆锥体的用途:

在黑刺李的果肉中,黑刺李象虫母亲挖掘坑穴,汲食渗出的汁液,食用果肉。这是让挖出来的废屑消散而又不会耽搁身边的活儿,这种方式最直接。当这个母亲在果核上雕刻接受卵的小碗时,它就在原地留下很细的蛀屑。这种蛀屑是制作小床的优质材料,作为食物来说却没有一点儿用处。

黑刺李象虫的幼虫为了获取果仁儿不断地挖掘洞穴,那么怎样处理洞穴的木质粉末呢?因为缺少空间,所以在周围分散堆放是不可能的。吃下它们,放进胃里,这更不可能。它在等待果仁的乳品时,头几口是不会吃这些干燥的粗面粉的。

黑刺李象虫的新生幼虫有更好的办法。它只用背推几下,挡道的废屑就通过圆锥形烟囱被推到外面。有时,我的确看见在中央锥体顶端有个盖满粉尘的白点。这个有小管子的突出物就是提升机械,挖出的废屑就通过它被排出。

这个奇形怪状锥体的用途并不仅限于排出废屑。这只昆虫总是精打细算,非常节省,不会仅仅为了开辟一条简单的道路而付出代价,也不仅仅为了清除碎屑而树立一座中空高尖碑。用最小的耗费也可以取得同样的成果。这种象虫科昆虫思维非常周密,不会在简易的物品够用时去制造复杂的物品。让我们继续吧。

显然,卵安放在果核表面的小碗里是需要屋顶防护的。此外,小虫为了到达果仁里加工盆子底部,要待上一会儿,这就要求狭窄住所要有一扇安全的门。一个很小的、很低的圆屋顶有一扇排除垃圾的天窗,这似乎已经足够了。它为什么还要这样豪华奢侈,要像火山喷发锥矗立在火山口那样,有个高耸在坑穴上部水平面的金字塔形烟囱呢?

黑刺李上的火山口有熔岩,也就是汇集起来的树胶。树胶从不同的损伤部位流出,然后变成硬块。一条熔流堵塞了所有的坑穴。在这些坑穴里,黑刺李象只是进食。相反,在有中央锥体的大坑穴里没有这种熔流,或者只是在内壁上出现一些稀薄的浆液。

很明显,这是产卵虫为了保护卵不受树胶的侵袭,采取了相应的预防措施。它首先扩大洞穴,以便让流淌着黏稠物、不可靠的墙,适当地远离虫卵。此外,它还在黑刺李的果肉上挖掘,一直挖到果核。它让一块非常洁净的果核彻底裸露,在哪里,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

这也许还不够。坑穴的内壁光秃秃的,笔直竖立,始终让人放心不下。在几颗黑刺李里,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内壁也许会产生大量树胶。消除危险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一个能够阻挡熔浆的障碍物矗在卵的上方,一直延伸到火山口。这就是中央圆锥体存在的理由。如果树胶的量大,就会填满环形空间。但是,至少它不能够覆盖到存放卵的部位。高高的方尖碑是不会被淹没的,因此,这是一项发明创造,是一道非常精巧的防御工事。

这个方尖碑沿着中轴线部分是空的。我们刚才已经看到,这个物体是充当废屑的运输机。当幼小的黑刺李象幼虫挖掘它出生的盆子,把这只盆子变为通向果核的通道时,这时产生的废屑就被推向外面。

但是,这是很次要的作用,它还起着另一种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有的卵都要进行呼吸。黑刺李象虫的卵也不例外,在那只蛀屑床垫的小盆子里,需要空气的进入,当然是需要适度的进入。但是,如果没有气窗,那儿就永远不会有空气进入。现在,通过锥形房顶的狭道,空气就可以到达卵那儿,并且能够自我更新。即使运气不好,火山口填满了树胶,也不能阻隔空气流通。

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必须呼吸。小虫刚刚在果核上开凿一个口子,进入了果核内。我们用最精巧的钻头也钻不出这样精确的口子来。现在小虫在一个密封的小盒子里,在一只不透水的小桶中。这只小桶像涂满沥青那样涂上了含树胶的果肉酱。这时,小虫比卵更需要空气。

好啦,黑刺李象幼虫挖凿的贯通果核的气窗通气了。不管天窗多么狭小,只要它不被堵塞,就可以发挥足够的作用。不要担心类似的情况,即使树胶过多,也是如此。在气窗上面,小虫竖立着防御性锥体,通过中心管道继续与外界相连通。

我曾经想了解,在非常狭窄和无法改变的环境中,一些比黑刺李的隐士更加健壮有力的隐居者的表现。在昆虫身体变态之前的休眠期间,我需要它们。这时,这种昆虫的发育成长过程已经结束了。它们不再进食,差不多也失去了生命活力。它们节衣缩食,以最小的消耗活着,类似发芽的种子。对它们来说,对空气的需求降低到了最低的限度。

我对手中的收藏品不加选择地使用。首先是吃大蒜的短喙象幼虫。

一周以来,它们放弃被啃咬的珠芽,来到地上。在地上的窝里,它们丝毫不动,准备身体变态。我把 6 只虫子放在玻璃试管里。用搪瓷工的灯把试管的一端封闭起来,用软木隔板把虫子分开,为每只虫子设置一个与天然巢穴一样大的居室。试管装备好后,就用一只很好的塞子封闭起来。然后,在塞子上涂上一层西班牙蜡,试管就被封闭得严严实实。试管的内部和外部不可能发生空气流通。最后,每只幼虫都被严格限制在狭小的空间里。空间大小是我依据地下隔室的宽度测定的。

我还进行了一些类似的准备工作。其中一些是从身体变态的茧壳中抽出的金匠花金龟幼虫,另一些是同种昆虫的蛹。这些不同的囚禁者在通气条件降到最低限度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两个星期以后,出现的景象就会具有结论性。在我的试管里,只有令人恶心的尸体。由于缺乏空气流通,蛹和幼虫失去了生命,全都死亡腐烂了。

尽管黑刺李的小盒子被封闭得严严实实,并不是像我的玻璃监狱那样密不透气。既然果仁也是活着的物体,保持着健康状态,就会有空气流通。但是,当动物的生命活动更加活跃旺盛的时候,对种子来说,足够的空气,对虫子就不够了。黑刺李象幼虫在它用来咬碎果仁的那几个星期之内,如果在果核内除了有限的、很难更新的空气之外,没有其他的呼吸资源,它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一切似乎都肯定:黑刺李象幼虫的雕刻刀的产品,即气窗如果被一滴树胶堵塞,隐居者就会死亡,至少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不能及时移居地下。这个猜想应该是值得肯定的。

因此,我准备了一把黑刺李。我亲自操纵在没有产卵虫的预防措施的情况下会自然发生的事。在火山口和它的中央锥体上,我滴了一滴浓稠的阿拉伯树胶溶液,让其浸没。这种黏稠制剂就好像是黑刺李树的树汁。这一滴溶液凝结了,我就再添加几滴,直到锥体顶端凝固在浓稠的溶液中。至于果实的其余部分,就让它原封不动吧。

之后,我让黑刺李象虫像在灌木上那样逗留在露天里。在灌木上,含树胶的凝结物不会因为果实提供的湿气而变得柔软起来。在短颈大口瓶里,情况也是如此。

在 7 月底,田野里的黑刺李为我带来了第一批昆虫移民。成批的迁居发生在 8 月。出口孔是个圆孔,十分清洁,类似榛子象虫的圆孔。这些移居者同榛子象幼虫一样,穿过了挤压模,做着体操动作使自己获得解放。虫子通过体操动作,挤压身体被囚禁部分的体液,使已经拔出的部分身体鼓胀起来,逐步获得解放。

解脱用的天窗有时容易和细小的入口混淆,两者靠得很近。昆虫从来不出现在裸露的火山口外面。黑刺李象虫的幼虫似乎厌恶在大额下面遇到黑刺李松软的果肉。虽然它的工具在硬木上雕刻得很好,但或许会卷陷在一大块黏糊糊的东西里。这块黏性物应该用汤匙,而不是用有螺丝的半圆凿。昆虫总是出现在被产卵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火山口底部。那儿既没有树胶,也没有黏稠的果肉。这些东西都不便于工具的操作。

在掺有树胶的黑刺李上发生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我等待了一个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等待了三四个月,仍然没有发生什么。我从置办东西中没有得到任何一只蠕虫形幼虫。最后,在 12 月,我决心去探寻果实里的究竟。于是,我就砸碎了用树胶堵住气窗的黑刺李果核。

大部分果核里都关着一条死去的小虫。这条小虫在很小的时候就干了。只有少数的果核里有活着的幼虫,发育生长还良好,但缺乏生气和活力。可以看出,小虫不是因为食物的缺乏,而是由于另一种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而遭受了苦难,因为果仁几乎已被吃光。最后,我看见活着的幼虫和挖掘得很整齐的出口洞,这只是很少。这是一些得天独厚的受惠者,当它们发育充分后,就有足够的力气钻通箱子。但是,当它们发现木头上面有令人讨厌的油污——我的狡诈制作物时,顽固地拒绝向前打洞。含有树胶的障碍物彻底把它们挡住了。它们不习惯在别的地方寻找出口,把自己解放出来。在裸露的火山口外面,在火山口的底部,它们肯定会遇到果肉。它们对果肉的厌恶程度不亚于树胶。总之,由于我巧施妙计,幼虫被制服了。在这些虫子里,没有一只发育得良好。

对它们来说,树胶围墙是致命的。

对于这个结果,我不再犹豫不决。对隐居在果核里的幼虫来说,矗立在坑穴中央的锥体是必不可少的。管道其实也是一个通气烟囱。

如果不采取预防措施,空气的更新就会发生困难,甚至变为不可能时,在这样的环境里,每种象虫都肯定拥有同外部保持连通的特殊技能。一般来说,一个裂缝、一条在不同的程度上可以自由通行的通道,以及幼虫惯常的制作物都足以使住宅里空气流通。有时,黑刺李象虫母亲自己也很注意卫生,它采用的方法巧妙得令人叹服。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回忆一下食粪虫的奇迹。

埃及圣甲虫把幼虫的圆形大面包制成梨形,而西班牙蜣螂则把面包加工成卵形。这些物体都是同质的,十分紧密,像灰漫那样不透气。

在这样的住宅里,呼吸肯定很困难,但没有危险。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小梨的乳突和卵形物的上端。人们哪怕稍微动一下脑筋,就会感到十分惊奇和赞叹。

在那儿,而且只是在那儿,不再有不透水气的糊状物,只有一种粗纤维塞子、一个密布小纤维的粗天鹅绒圆盘、一个宽松的毛毡小圆片。通过这块圆片就可以进行气体交换。一只过滤器取代了紧密的物质。仅仅凭外貌就可以说明这个部位的功能。如果您还心存疑虑的话,现在就来消除怀疑吧。

我把含有小纤维的圆盘涂上几层清漆,让过滤管失去多孔性,一点儿也不改变别的部分。现在让我们动手吧。当解脱时期到来,秋雨初降时,让我们砸碎丸状物。这时,它们的内部只有干燥的尸体。

涂了清漆的小梨里的卵已经死了。在孵卵虫身体下面,它是一块毫无生气活力的石卵。这只“小鸡”在胚胎期就已经死去了。当具有呼吸气窗作用的毛毡小片被涂上漆时,埃及圣甲虫、蜣螂和其他一些昆虫也同样死去了。

使用渗透性的塞子,效果就非常好。以至于这种方法在遥隔千里之外的丸状虫中也普及推广开来。如亮丽法那斯、普罗旺斯食粪虫等等,对这种方法都同样热衷与醉心。

潘帕斯草原的昆虫主人之一采用另一种方法,它加工处理材料时就必须使用这种方法。这位主人就是米隆法那斯——陶瓷艺术家和猪肉制品的备办者。它用很细的黏土在中央制作一个圆形热馅饼的葫芦。

这个葫芦是用死尸的脓血制作的。吃这些食物的幼虫在葫芦上层孵出。

一块隔板把这个上层与粮仓分开。

这只幼虫在凿穿地板后到达了冷肉馅饼的位置时,在上面的隔室,或者在下面的房间里怎样呼吸呢?住宅是件陶器、一只砖坛。坛子的内壁有时只有一指宽,空气穿过这样的围墙进入是绝对不可能的。米隆法那斯母亲知道这一点,因此就采取了预防措施。它顺着葫芦颈部的轴心修建一条狭窄的通道,空气可以借此流通。很明显,这条很小的管道没有使用清漆或者其他物质来堵塞,是个通气的烟囱。

黑刺李象在它的果实上冒着受树胶侵害的危险,因此,在预防措施方面做得非常细致,已经超过了潘帕斯草原上的“猪肉”加工者。在存放卵的部位它竖起一个方尖碑。这好似法那斯的葫芦颈。为了给卵提供空气,黑刺李象像昆虫陶瓷工那样,让类似乳突的轴空着。在开始阶段,黑刺李象和法那斯的幼虫都必须干艰苦的活儿:一个雕刻果核,另一个钻通砖隔板。而且,两者都到达了目的地。前者到达果仁,后者到达热圆馅饼。它们都在身后留下了连接母亲制作的圆形天窗,以保证住宅与外部的空气流通。

对比不能继续进行,因为处于被树胶窒息的危险中的黑刺李象,其技艺超过了另一种在罐子内处于安全状态的昆虫。象虫科昆虫不得不关心树胶,因为树胶可能淹没它、窒息它。因此,它们的母亲首先竖起一个防御性圆锥体——通气的烟囱,使树胶不能达到这个圆锥体的高度。其次,它们的母亲在这个果酱状防御物的周围挖掘宽阔的封锁沟。这条沟把渗出的危险物质隔离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如果喷出的树胶势头过猛,液体就会堆积在火山口那儿,而不会使呼吸管口处于关闭状态。

如果黑刺李象和它那在防止窒息危险方面的竞争者,自己逐步从一种不太成功的方法转到另一种比较令人满意的方法学到它们的技艺,如果它们的确能够自力更生,取得成功;那么,即使我们的自尊心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我们也不要犹豫,也要承认它们是能够教导我们的职业工程师。让我们宣布:嘴巴短小的黑刺李象具有发达的脑袋,它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家。

但是,你们是不敢迈出这一步的,你们宁愿求助于偶然的机遇。

问题应该采用合乎理性的方法和手段,如果求助于偶然性,那就是低级庸俗的办法。使用这种办法等于把字母表上的字母抛到空中,料想它们落下时会拼成一首诗中的某个诗句。

我们不要枉费心机去理解那些转弯抹角的、迂回曲折的概念,而应该说:“一种最高秩序统治着物质世界。”看,这样做多么简单和真实啊!这就是黑刺李象谦卑地想要对我们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