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蓑蛾的保护层(第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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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锯角叶甲

百合花叶甲穿着用自己的粪便制作的莫列顿双面起绒呢衣服。虽然这个衣服很不雅观,但在抵抗寄生虫的侵扰和太阳的照射方面却非常有效。织造粪便埃尔伯夫呢的昆虫工匠没有模仿者。寄居蟹穿的衣服是根据自己身体的尺寸大小,在软体动物的旧衣服中选择一个被波浪弄得有缺口的空壳。它让那可怜的腹部钻进这个空壳里。它没有本领让自己的腹部变硬,于是就把它那两个粗大的、大小不均的拳头留在了外面。这个拳头戴着石头护手套,是它们在进行拳击时所使用的武器。

很少有别的昆虫模仿它们。

有几个由于稀少因而更加引人注目以外,昆虫已经摆脱了穿衣的需求,也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就能够具有对它来说必不可少的东西。因此,它不具有把防御性的东西添加到它的天然外套中的技艺。

鸟不用关心它的羽毛,正如有皮毛的野兽不必关心它的皮毛,爬行动物不必关心它的鳞甲,蜗牛不必关心它的螺壳,螃蟹不必关心它的齐膝紧身外壳那样。在保护自己不受残酷的气候侵害方面,它们一点儿也没有创造性。诸如羽毛、绒毛、鳞甲、螺壳和其他野兽的衣帽等,所有这些衣物都在一台自动运转的织机上自动生产。

至于人,首先是赤身裸体的。严酷的气候使人类必须有一张保护自身的人造皮。在这种苦难中,我们最卓越的技艺就诞生了。当人冷得浑身发抖时,第一个想到剥下熊皮来盖住自己肩膀的人,就是衣服的发明者。很久以后,布料作为我们手工艺术的产物,逐渐取代了原始的外套。但是,天气温暖时,有的人还习惯长期使用无花果的树叶作为遮羞布,这是远离文明的人。直到今天,类似的装饰品还是被人们使用着。例如:横穿鼻子软骨的鱼骨、插在头发里的红色羽毛、环绕腰部的细绳等。别忘记黄色的哈喇油!它能够保护人不受蚊虫叮咬,并且把我们重新引向蠕虫用来防止弥寄蝇袭扰的膏剂。

在没有使用任何技艺的情况下,身体受到保护不受气候危害的动物中,首先是身上覆盖着毛、不花任何费用就穿着毛皮的动物。这些天然的外套中,有的档次很高,比我们最柔软的呢绒还柔软。尽管人们在纺织技术方面取得了进步,但仍然十分嫉妒动物。人们至今还和过去居住在岩洞里一样,冬天很珍惜毛皮。甚至每个季节,人们都高度重视毛皮,把毛皮看做高级装饰物,以从某只可怜的动物身上剥下的小片毛皮缝制衣服为荣。国王和司法官的白熊皮、大学教师在庄严的日子装饰左肩的白兔子尾巴,这都使人回想起人类的穴居时代。

毛绒绒的动物以更加简洁的形式继续让我们穿戴它们。我们的呢绒是纺织的毛。人们从来就没有希望造出比动物更好的毛。于是,他们就不惜伤害有毛的动物来做衣帽。

鸟对于自己棘手的暖气设备保养得更加有效。它把羽毛整齐地层叠起来,覆盖在身体的表面。在身体周围,特意为自己制作了一个用绒毛和鸭绒盖脚支撑着的空气垫子。在臀部,它有个类似发蜡罐子的器官,还有个漱洗用的细颈瓶以及脂肪疵。鸟喙就是从这里汲取脂肪,把羽毛一片片糊得溜光,防止受潮。由于飞行,鸟需要消耗大量体能。

它特别畏寒怕冷,因此,它保存热量的能力比其他的能力更强。

动作缓慢的爬行动物只要有了鳞甲就已经足够了。鳞甲能够防止碰触而造成的创伤。但是,在抵御气温变化方面,它几乎没有作用。

鱼生活在水中,因为水比空气更加稳定,因此,它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它们游泳时不必用太大的力气,也不需要消耗过多的体能,只需要凭借水的压力保持身体平衡。沐浴在温度变化很小的水中,让它们不知道什么是炎热的夏天,什么是雾凇。

同样,软体动物大部分生活在海洋里,是海洋的主人,它们在壳里过着悠闲自在的安静生活。它们的壳是保护自己的堡垒,而不是衣服。总之,甲壳类动物只会把它们矿化了的皮制成了甲胄。

在动物中,无论是身上长毛的,还是身上覆盖硬皮的,它们的衣服还不是真正的、用一种特殊技艺制作而成的。毛、羽毛、鳞甲、皮壳、石质护胸甲等这些衣服,都不要求它们参与制作。这些衣服都是天然的,不是昆虫亲自制作的。要找到真正的、能够把生物本身不具有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的昆虫,还得我们人类屈尊去寻找。

我们还在为找到幼虫的唾沫或者一头傻绵羊的毛外衣而骄傲。这是巨大的讽刺啊!昆虫服装发明者首推叶甲,它身着粪便外套,它的穿衣技艺超过了爱斯基摩人。爱斯基摩人利用刮取海豹的肠衣来为自己缝制衣服。叶甲还超过了我们的祖先——穴居人,穴居人是从同时代居住在洞穴中的熊身上获取皮袄。当人类还在穿无花果树叶的时候,叶甲已经在制作莫列顿呢的技艺方面出类拔萃了,它们既是原料的收集者,也是原料的提供者。

由于节约和材料简单易得,叶甲就用简单低级的方法进行雅致的修改,制作的东西很适合锯角叶甲和隐头昆虫族类居住。它们是体态优雅的鞘翅目昆虫,有很漂亮的色泽。幼虫是赤身裸体的,它们为自己制作一种长坛子,并在坛子里生活,就像蜗牛生活在壳里一样。怯生生的幼虫把一只坛子当成衣服和住宅。更为奇妙的是,它使用了一只漂亮的双耳尖底瓮。这个产品体现了它们的技艺。

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幼虫就永远不会从坛子里出来。如果有事令它忐忑不安,它就突然后退,把身子全部缩进坛子里,用自己扁平的脑袋把坛口堵起来。待一切平静后,它让头和长着爪子的三个体节伸到外面冒风险,身体的其余部分更加娇弱,就尽量避免伸出,依附在坛子底部。

这只幼虫只能小步行走。身体的重负使它的脚步十分沉重。它走路时,身体后部斜着抬起它的陶器。它这样的行动,让人想起狄奥简内。这位哲人无论走到哪儿,总是把自己的住宅——一只大陶桶拖到哪儿。由于陶桶很重,这只幼虫行走十分辛苦吃力。这个东西的重心太高,很容易翻倒。但是它仍然一边前进,一边摆来摆去,就像戴着一顶优雅倾斜的帽子。一种陆生的软体动物,它的名字叫牛头螺,身上的甲壳长成小塔状,差不多也是这样栽着跟斗来闲逛散步。

锯角叶甲的坛 子形 状优美, 为虫子的陶瓷制品增添了无限的光彩。坛子较硬,经得住手指按压,外表土灰色,内部像毛粉饰那样光滑。它上面有细腻、倾斜、对称的脉络,这是连续增长的痕迹。锯角叶甲幼虫的身体后部略微膨胀,于是坛子底部也就变圆了,上面装饰着细小的双重凸纹。双重凸纹、中央沟槽、左右对称的脉络等,显示出坛子是一种二元制作物。在这个制作物中,建造者遵循了美的首要条件——对称。

锯角叶甲身体前端变细,斜着弯折,这样能够使它的坛子抬高起来,移动到昆虫的背上。坛口呈圆形,有磨损的石井栏。

在碎石堆中,在橡树下,我第一次找到这样的一只坛子并寻思其主人时会感到非常困惑。这是一种不为人知的果核吗?这个果核被田鼠耐着性子用牙齿掏空了果仁吗?这是一个种子掉落了的植物果壳吗?这东西具有植物产品具有的性质:整齐、准确和优美。

一个人如果知道了这个坛子的来源,就会对材料的性质,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对它们的水泥材料的性质,仍然会同样感到困惑不解。坛子的壳遇水不会变软和解体。应该如此,否则一场大雨就会使锯角叶甲幼虫的衣服变成糨糊状掉落。火对坛子壳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个坛子受到烛火烧烤,丝毫不变形,但会失去原有的褐色,变成焙烧的含铁泥土的色泽。因此,这种物质应是矿物性的。接着就需要了解:把土质成分变为褐色,使它黏合、坚固的黏合剂是什么?

锯角叶甲的幼虫生性多疑,一有风吹草动就把身子缩回坛子里,长时间纹丝不动。让我们也同样耐下心来。总有一天,我们会突然看见它怎样干活儿。的确,我也曾经突然看见过它干活儿。但是,它突然缩回到坛子里,把整个身子都埋藏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它再度出现,背着一个褐色线球。它揉捏这个线球,并掺进在家门口收集到的一些泥土。

它把线球和泥土均匀混合后,在坛子的石井栏上熟练地把它压成薄片。

它的爪子不参与干活儿,只用大颚和触须。它们既是小桶又是泥刀;既是糅合器又是轧机。

这只幼虫再次后退,带着第二个土块再次返回,再次搅匀土块和线球。它反复干了五六次,直到在整个出口的周围增大了一个卷边为止。

可以看出,土块和线球混合的东西里有双重成分。一种是在作坊的门槛上收集到的,是偶然收集的泥土,很可能是黏土。另一种是在坛子的底部取来的,因为每次幼虫上升时,我都看见它的牙齿上有褐色线球。后面的储藏库里有什么呢?如果说直接观察不到的话,但至少可以猜到。

我们看出这一点:陶器的后部封闭得很严实,即使连虫子解决生理负担的出口也没有。在坛子里,这只永远足不出户的虫子,它的排泄物到哪里去了呢?好啦,排泄物留在了坛子底部。通过臀部的轻柔动作把它们涂抹在坛子内壁上,加固了幼虫的堡垒,并为它铺上天鹅绒里衬。

还有比里衬更好的东西呢!那就是宝库里的胶黏剂。当它的身体一天一天地长大,就需要扩大自己的外套。锯角叶甲幼虫要想修复它的坛子,就要清理窝巢,把它排空。它就转过身子来,用大颏尖在底部把褐色线球收集起来。只需要在里面掺合一点泥土,就把这些东西制作成优等陶瓷黏土了。

我们可以进一步看出,锯角叶甲幼虫的作品类似我们的陀螺,后部圆凸,中部直径比口子大。中部宽阔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当需要把垃圾废物变成里衬时,它能够蜷曲起来,翻转身体。

衣服既不宜过短,也不宜过窄。在衣服上面加上一块补丁,让衣服随着身体增长而加长,这样做是不够的,还必须注意衣服宽度。宽度不应当束缚穿衣者,而应让它能够自由活动。

蜗牛和所有具有陀螺形外壳的软体动物都能够逐渐增加螺旋的直径,以使螺塔始终能适合它们逐渐长大的身体。不错,如果下面的几个螺圈变得过于狭窄,但却并没有被抛弃,而是变成了杂物间。对于活跃的生命来说,它的次要附属器官在杂物间里受到庇护,而主要器官则安置在空间日益扩大的上层。

粗胖的、身体被截去一段的牛头螺,它是摇摇欲坠的墙和阳光下的石灰质岩的朋友,它为了实用而放弃整齐优雅。当下面的螺圈变得狭窄时,它就抛弃它。它在前面重新添加一个宽敞的螺圈,在后面用坚固的隔膜封闭居住的部分。然后,它撞击碎石子,把多余无用的部分即不能居住的房子砸烂。虽然截除了一部分的螺壳不再整齐美观,但却变得灵便轻巧。

锯角叶甲看不上牛头螺的方法,对女裁缝的方法也不屑一顾。女裁缝把过于狭窄的衣服剪开,然后插入一块宽度合适的布。砸碎变得狭窄的坛子,是对物质的野蛮浪费;纵向切开坛子,插入宽带子,又是冒失鲁莽之举;而且,如果修理工作进行得不及时,还会引发危险。坛子里的隐居者——锯角叶甲幼虫有更好的办法。它善于加大它的法衣,除了宽度以外,这件衣服仍然同以前一样。

锯角叶甲幼虫的方法违背常理:把里衬充当材料,把里面的东西移到外面。当这只幼虫感到需要时,就一步步地刮拭内壁,除掉内壁的表层。用肠子产生的一点胶黏剂将这种炭渣调制成有弹性的稀糊,然后涂敷在外壳表面上,直到末端。这只幼虫的背部柔软灵活,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也不必迁移,就可以达到外壳的末端。

蜗居的巨大改变是有计划地进行的,并且为装饰的滚边预留了对称的位置。通过材料从内到外的逐步转移,蜗居的容积增加了。这种扩大居室的办法非常谨慎周密,没有任何东西被破坏,也没有东西被浪费,甚至连幼虫的破衣服也是如此。这些衣服作为拱心石嵌进大厦的屋顶。

如果不添加新的材料,很明显,坛子的厚度就会变薄。为了扩大空间,坛子要经常翻新,于是变得过分单薄,迟早会丧失牢固性。锯角叶甲幼虫很清楚这一点。它的面前有足够的泥土,后仓库里备有胶黏剂。制作黏胶的工厂也不停工,什么也不会妨碍它随心所欲地加厚它的衣服,把认为适当的材料添加到从内壁刮下的碎屑中。

锯角叶甲幼虫衣服穿得合身得体,不宽松,也不紧窄。当严冬来临之际,幼虫用同样的方式把泥土和含粪的稀糊制成盖子,成为关闭陶器的大门。身体变态的时刻即将来临,这时它转过身子,头朝坛子底部,尾部朝着进口。以后,坛口将不再打开。到了 4、5 月,它变为成虫后,当圣栎树覆盖着柔嫩的细枝杈时,它便打破陶器的后端,从坛子里走出来。接下来,在树叶上,在阳光和煦的早晨,它度过了狂欢大喜的日子。

锯角叶甲的坛子制作得相当精巧细致,对于幼虫怎样加长和扩大它,我非常清楚。我不知道它用什么方式开始。如果没有模具,它怎样才能把稀糊变成整齐的杯盘呢?我们的昆虫陶瓷工有车床、支撑工件转动的花盘和确定外形的工具。它,特殊的昆虫陶瓷工,将在没有工具、没有指导的情况下工作吗?在我看来,这些困难很难克服。我知道昆虫在技艺方面有很多了不起的地方。然而,我们应该承认它的坛子是以微不足道的东西为基础制成的,在此之前,我们应看看刚刚出生的艺匠是怎样干活儿的。或许母亲遗传给了它本领;也许秘密就藏在卵里。让我来饲育这只昆虫,收集它的卵。这样它在制作陶瓷制品时就会告诉我们它的秘密。

在一些金属钟形网罩下,我饲养了 3 种锯角叶甲:长脚锯角叶甲、四点锯角叶甲、塔克西科内锯角叶甲,这几种锯角叶甲经常在绿色的橡树上出现。钟形罩下有沙土层和盛满水的小瓶,瓶子里浸泡着圣栎的嫩枝,这些嫩枝只要一枯萎就马上更换。

我用酷似锯角叶甲的隐头虫建立第二个昆虫园。园里收养的试验对象是圣栎隐头两点隐头虫,还有衣着华丽的金色隐头长脚锯角叶甲,前两种我用圣栎的细枝杈饲养,后一种我用矢车菊的头状花序饲养,矢车菊是这种活首饰似的虫子最喜爱的食物。

这些囚犯没有特殊的习性。早上,它们十分安静。前 5 种吃橡树叶,第 6 种吃矢车菊花。阳光强烈后,它们从树丛下到金属网上,再从金属网飞到树丛上。它们显得非常躁动不安,在钟形罩的高处游逛。

它们时刻成对出入,它们彼此挑逗调情,却不打算交欢做爱,然后分离,毫无依依不舍之情。分离后到别处再重新开始。生活是甜蜜的。一些雄虫坚持要留下来。它们爬到求爱对象的背上,但后者却低下头,似乎对情欲的爆发无动于衷。求爱者用猛烈的、粗暴的、断断续续的动作摇动意中人。就这样,它点燃了热恋者的欲火,获得了爱人的芳心。

通过一对锯角叶甲的姿势,能够让我们了解锯角叶甲所特有的器官的用途。很多种锯角叶甲雄虫的前爪长得异常。这些稀奇古怪的臂膀,长着与身体不相称的怪钩,有什么好处呢?蝈蝈和蝗虫延长了它们的后肢,把它们的后肢当成利于跳跃的杠杆。可是锯角叶甲却不是这样,它增长了前肢。在身体移动时,过长的前肢不起任何作用。在休息或者行进时,这种昆虫甚至险被这些奇怪的高跷阻碍,它很笨拙,把这些前肢弯成肘状,收拢,不知如何处理。

但是,让我们看看它们交尾吧。荒谬怪诞的东西将变得合情合理。

一对锯角叶甲把自己摆成字母 T 的形状。雄虫几乎垂直地站立着,像一根笔直的树枝;雌虫像一根被推翻的轴。为了让这个姿势稳定,雄虫向前伸出它的长钩,抓住雌虫的肩膀或前胸,甚至头部,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对于锯角叶甲成虫来说,这个时候是它一生中唯一具有重要意义的时刻,有了长臂和长手的帮助的确很愉快,正如专业词汇所谈到的长手锯角叶甲、长脚锯角叶甲。虽然塔克西科内锯角叶甲、六斑锯角叶甲等很多昆虫从名称上看不出它们的秘密,但是它们都会使用同样的平衡方式,即让前肢过分增长。横向交尾的姿势的确困难,难道这就是把长钩伸到一段距离之外的原因吗?别过分肯定太早,因为四点锯角叶甲会向我们正式否定这一切。

这种锯角叶甲雄虫的前爪不大,不像同类那样与正常的尺寸不相符合。它也同其他虫子一样用歪斜的姿势,并且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它们只不过改变了搂抱姿势罢了。不同的隐头昆虫也应该是这样的。任何事情都会出现特殊情况和特殊办法,然而,这些特殊的办法只有一部分的昆虫熟知,而其他的昆虫则不知道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