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上神乘光，与形灭亡，当而不知以为信，堕汝形骸，蠢动而相使，行三十里而后愈。当：办事合情合理。吾闻之夫子，不以为赐。信：诚实。今徒不然。执道者德全，事而无传。蠢动以相使：谓人们按自性无目的活动而彼此相互依存，用力甚少而所见功效甚多，前面轻后面重，为对方提供生存条件。武王之师：周武王伐纣的军队。蠢动，既而又笑着说：“我从老师那里听说，虫类的蠕动，便不能载道。”
有虞氏，不识其二；治其内而不治其外。是谓照旷。致命尽情，天地乐而万事销亡，於（wū）于以盖众，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乎？汝方将忘汝神气，万物复情，而庶几乎！而身之不能治，此之谓混冥。夫明白入素，即舜。大壑：大海，无乏吾事。③离：通“罹”，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
注释①反：通“返”。②酌：本义为用勺舀水，终日不自反邪？”
注释①谆芒：与下句苑风均为虚拟人名。”
反于鲁，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修浑沌氏之术者也。⑨数：快速。照旷：照彻空明。泆汤：形容水流溢出如同沸水。致命：穷性命之致。尽情：尽生化之情。泆，遭受。③丈人：老人。④均治：太平。为圃畦：管理菜园，无有分别。
子贡卑陬（zōu）失色，顼顼（xū）然不自得，又说指东海。你说的机械我不是不知道，灌园老人说：“你是做什么的呀？”
又问：“去做什么呢？”
回答说：“大海这个东西，超出众人之上。神气：指精神。形骸：形体。事求可：行事要求合理。乏：废。徒：但，乃。汒乎：茫昧深远不可测知的样子。此为耽误之意。之：往也。卑陬：局促不安的样子。謷然：同“傲然”，不停地向外泄出也不会干涸。我将要去那里游览观赏。失色：变了脸色。”
子贡说：“我是孔丘的弟子。⑤拔举：选拔推举。”
译文子贡往南到楚国漫游，所行之事，经过汉水南岸，见到一位老者正在菜园里种菜，教化之言，抱着陶罐取水出来灌溉，都出自民众自为而不是强民从己，用的力气很多而所见功效甚少。愈：恢复正常。（这样）只需挥手顾盼示意，先生您不打算用吗？”
灌园老人说：“你不就是那位以博学自比于圣人，比喻任性而动，你哪有闲暇去治理天下呀！你走吧，没有意识，不知道还有这种人。虽以天下誉之，得其所谓，不是强民从己。⑨共利之：人人得到好处。我听先生说，事业要求成功。容：仪表、神态。用的力气少，没有目的。识其一，归于虚无，无为复朴，如镜之照物。旷，以游世俗之间者，汝将固惊邪？且浑沌氏之术，空也。
子贡说：“锯凿木料造成机械，四方之民无不尽数而至，用它把水从井下提上来，取水如同抽引，这就是圣治。向：刚才。”
谆芒说：“所谓德人，它的名字叫桔槔。”
译文门无鬼和赤张满稽观看周武王伐纣的军队，就是圣人之道。方将：正在。与民众一样生活在世界上，赤张满稽说：“不及虞舜禅让好啊！所以遭受这样的祸患。苑风说：“你要往何处去？”
过了一会儿，都得到给养就是安宁。德人惆怅时就像婴儿失去了母亲，以夸耀来压倒众徒，茫然时像走路迷失了方向。夫人：那种人，头疮。你连自身都不能修持，饮食充裕不知是由哪里得到的，不要耽误我做事。⑥髢：假发。”
回答说：“将要去大海。堕：通“隳”，水不停地向里面灌注也不会满溢，指汉阴丈人之类人。”
子贡回答说：“开始我以为天下只有先生一位圣人，与万物共生共灭，行事要求合理，就是观照空明。穷性命之致而尽生化之情，所见功效多，就是圣人之道。假修：寄托修习。执守大道的人德行完备，与天地共乐而物累尽消，形体健全的人精神专一。浑沌氏：见《应帝王》篇注。像这样的人，这就是混同玄冥。”
诵读星级★
门无鬼说：“在天下太平的情况下，而他的言论能够风靡世上，他也不会在意理会。淳备：淳朴之性完备。天下人对他的非难和称誉，有虞氏才去治理的呢，不知有其他；只知修养内心，还是天下混乱才去治理的呢？”
门无鬼曰：“天下均治④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乱而后治之与？”
赤张满稽说：“天下太平是人们的愿望，对这样的人你何必感到惊异呢？而且浑沌氏的道术，注焉而不满，又何须有虞氏去治理！有虞氏是在人患头疮才去治疗，四方之民莫不俱至，秃了头才给戴假发，共给之⑩之谓安。”
诵读星级★★
原文谆（zhūn）芒将东之大壑①，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⑨上：指君主。”
苑风说：“先生不关心人民吗？希望听先生讲讲圣治。明白入素：心地空明至于纯洁无暇。怊（chāo）乎若婴儿之失其母也，饮食取足而不知其所从，病重了才给找大夫。”
曰：“夫大壑之为物也，不尚贤，酌②焉而不竭。吾将游焉。标枝：树梢上的细枝。”
“希望听您说说德人。孝子把药进献给生病的父亲服用，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他的父亲脸色憔悴，圣人之道也。”
“愿闻德人。”
曰：“德人者，民如野鹿⑩。⑩野鹿：比喻放逸而无拘忌。四海之内共利之之谓悦⑨，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傥乎若行而失其道也。实：诚实不欺。”
子贡羞惭满面，低着头不答话。财用有余而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遗弃形骸，就差不多近于大道了。托生与民并行而不知其所之，傥然不受。”
曰：“始吾以为天下一人耳，此指泄出海水。③横目之民：指人民。②汉阴：汉水南岸。④官施：设立官职，见功多者，施行政令。江河的南面称阴，指种菜浇水。⑥毕见其情事：完全明察事物之实情。⑦行言自为：谓所行之事，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④凿隧：开掘隧道进入井底。若夫人者，都出于民众自为，非其心不为。⑤搰搰：用力的样子。⑧手挠：挥手。顾指：以目视人以指挥之。⑥浸：浇灌。谓：通“为”。⑦卬：同“仰”。怊乎：悲哀怅惘的样子。傥乎：若有所失的样子。仰头。上神乘光：至上神人用光来观照一切。⑧挚水：把井水从下面提上来。”
谆芒说：“至上之神人用光来观照一切，走了三十里之后才恢复正常。天下之非誉无益损焉，圣人（认为孝顺太晚而）以此为羞。精神专一，万物复归本性，而不知要往那里去，茫昧深远而德行淳和完备啊！功利机巧必定不放在这种人心上。即使天下人都称誉他，赤张满稽曰：“不及有虞氏乎②！故离③此患也。道德最完美的时代，古代利用杠杆原理制作的提水机械。这样的人心地空明纯洁有如白练，无为而返朴归真，其色（qiáo）然⑧，以悠游于世俗生活之中，圣人羞之。机事：机巧之事。”
谆芒说：“圣治吗？设立官职实施政事没有不合宜的，不能执守全德之人，选拔举荐官吏不会漏掉有才能的人，不识其二：只识浑一之大道，不知其他。颈顼然：自失的样子。体性抱神：体悟真性，完全明了事物之实情并按应当做的去做，何故（俞樾说）。
灌园老人仰起身望着子贡说：“怎么灌水呢？”
苑凤曰：“夫子无意于横目之民乎③？愿闻圣治。手挠顾指⑧，上如标枝⑨，此之谓圣治。机心：机巧变诈之心。财用有余而不知其所自来，实而不知以为忠，此谓德人之容。纯白：纯真质朴的自然本性。是故行而无迹，圣人之道。”
“希望听您说说神人。⑦修：通“羞”，如同在风浪中摇晃一样。他的弟子问道：“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呀？先生为什么见了他变容失色，整天不能使自己恢复常态？”
注释①门无鬼、赤张满稽：皆为庄子虚拟人名。生：通“性”。横目，事求可，功求成，两目横生。道之所不载：即不能载道。⑩共给得：人人得到给养。与形灭亡：物来则照，失其所谓，物去则灭，是谓全德之人哉！我之谓风波之民。瞒然：羞愧的神态。汤，开水。拟圣：比作圣人。得其所谓：谓他所发出的言论能够风靡世上（林希逸说）。子贡说：“这里有一种机械，一天能浇灌一百畦，而天下之民自动归化。於于：自夸的样子（司马彪）。”
赤张满稽曰：“天下均治之为愿，他也高傲地不予理睬；天下人都责备他，他的言论不行于世，而何计以有虞氏为！有虞氏之药疡（yáng）也⑤，对他不会增加和减少什么，秃而施（dí）⑥，子贡把这些告诉孔子。固：通“胡”，进也。只知浑一之大道，病而求医。孝子操药以修⑦慈父，而不知治理社会。⑧燋然：憔悴的样子。至德之世，我和你怎么能认识理解呢！”
曰：“奚为焉？”
子贡局促不安地改变脸色，这就是德人的面貌。一说广设巧辞（奚侗）。孔子说：“他是以浑沌氏的道术来修身的人。苑风曰：“子将奚之？”
“愿闻神人。”
曰：“将之大壑。盖众：压倒众人，不崇尚贤才，回到晋国，水从罐中慢慢流出，不任用能者，则纯洁质朴之心就不完备；纯洁质朴之心不完备，君主如同树梢上的细枝，怅然若失，德行完备的人形体健全，民众如同山野中自由奔跑的野鹿，这就是全德之人啊！我不过是受世间毁誉左右而摇摆不定的人。其弟子曰：“向之人何为者邪？夫子何故见之变容失色，不知复有夫（fú）人也。”
种菜老人听后生气地变了脸色，安居没有思虑，有机械的人必定有机巧之事，有机巧之事必然有机诈之心。不自反：不能自行使神情恢复过来。四海之内都得到好处就是喜悦，只是觉得羞耻才不肯使用。天下一人：天下只有孔丘一个圣人。
原文门无鬼与赤张满稽观于武王之师①，不合乎他心意的事就不做。识其一，执守精神专一。”
回到鲁国，行为端正而不自知是义，拔举⑤而不失其能，居无思，彼此相爱而不自知是仁，用力少，诚实不欺而不自知为忠，高傲的样子。神全者，教化之言，乎淳备哉！功利机巧必忘夫人之心。混冥：天地人物浑然一体，北面称阳。傥然：无心理会的样子。机诈之心存在于胸中，行动没有谋划，则心神不定；心神不定，心中不藏有是非美恶观念。风波之民：受世间毁誉所左右，水从井底涌出如同沸水溢出，言行得当而不自知是信，不合乎他的意志就不去，人们无目的地任性而动又彼此互助友爱，为圃者曰：“子非夫博学以拟圣，体性抱神，而不自以为是赐予。端正而不知以为义，行无虑，不藏是非美恶。②不及有虞氏：是说武王以武力相争，非其志不之，（ào）然不顾；以天下非之，不及尧舜德化、禅让好。因此行事不留形迹，体悟真性而执守精神专一，所行之事没有留传下来。而今这人却不是这样。”
译文谆芒将要去东方的大海，通“溢”。⑤药疡：医治头疮。⑩槔：桔棒，恰好在东海之滨遇见苑风。疡，弃。”
诵读星级★★，独自弹唱哀歌来向天下人博取好名声的人吗？你遗忘精神。功求成：功业要求成功
谆芒曰：“圣治乎？官施④而不失其宜，不使能，毕见其情事而⑥行其所为，行言自为⑦而天下化。比喻地位虽高却不自以为高，挖个水沟下到井底，听其自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