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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嫦娥奔月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唐·李商隐《嫦娥》

后羿成了凡人之后,再也回不到天庭去了。由于他立下了盖世神功,受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不少人慕名前来投师学艺。不久,后羿碰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名叫嫦娥,他们便在一棵月桂树下结为夫妇,在人间幸福的生活着。

后羿平常以打猎为主,但他时常觉得冤枉,自己无辜被天帝贬到人间,心中有说不出的怨愤和痛苦。他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九个太阳作恶多端,他们是罪有应得,天帝管教不严,反而挟私报复,做得既不公平,也不光明。久而久之,后羿厌倦了成日打猎,便驾着车四处游荡。

一天,羿到洛水边遇到了美丽的洛神宓妃。宓妃原是伏羲的女儿,因迷恋洛河两岸的美丽景色,降临人间,来到洛河岸边,在渡洛水时不幸被淹死,做了洛水的女神。之后嫁给了黄河水神河伯为妻。宓妃是旷世美人,头发乌黑,眉毛又细又弯,明亮的双眼顾盼生辉,腰上束着光滑的白色丝带,形态翩翩,婉转若腾飞在云中的蛟龙,远远望去,恰似放光的白莲绽开在绿波之上。

河伯原叫冰夷,又叫冯夷,他也是渡水淹死后被天帝任命为河伯,管理河川。河伯是个漂亮的男子,长得俊逸飘洒。河伯风流成性,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常常背着宓妃,和一些女精水怪寻欢作乐,数月不归,根本不把妻子放在心上。

这一天,宓妃和水宫中的众仙女一块出来游玩。只见宓妃远离伙伴,越走越远,独自一人站在岸边,望着寂寥的原野,怅然若失。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漫游到这里的后羿。虽然未曾谋面,但两个人竟有些落难相知的感觉,互相倾慕对方。

羿和宓妃相爱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河伯气得暴跳如雷,责怪妻子的不贞。河伯打了妻子还不解气,一心要找后羿算账,可是又惧怕后羿的神勇,就化作一条白龙,暗暗侦察羿的行踪。他这一变化不打紧,却立即引起了河水泛滥。大水冲毁了两岸的庄稼、房屋,淹死了许多人和牲畜。人们纷纷请求羿除掉这个祸害。羿来到河岸,举目一看,认出了河伯变化的白龙,河伯一见羿便兴云吐水,掀起更大浪涛向羿冲来。羿一箭向河伯射去,正中河伯的左眼。河伯疼得大叫一声,腾身飞向空中,到天庭向天帝告状。天帝早知事情真相,见这个品行不端的水神,便斥责他道:“你不在水宫尽神的职责。却化作龙去毁坏庄稼,淹死人畜,射瞎你的眼睛是罪有应得。再这样下去,天庭也要惩罚你了。”河伯吓得赶忙返回水府。天帝这一次似乎是主持公道的。

河伯告状不成反遭训斥,自觉没趣,放荡行为便收敛了许多。宓妃也有些可怜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丈夫,觉得有点对不住他,终止了和羿的往来。羿也结束了和宓妃的纠葛,回到了家里。嫦娥则在家哭得死去活来,怨恨羿的无情。羿主动向嫦娥检讨自己的不是,一心想和嫦娥重归于好,但收效甚微。

一天,嫦娥幽幽怨怨地对羿说:“我们现在都是凡人,有一天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去,魂魄终年不见阳光,和那些狰狞的恶鬼在一起,那是多么可怕啊!”说完,伤心地哭泣起来。

羿也怔住了,他还从来未想过这个问题。便劝慰道:“不要哭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我们是凡人,就得有同凡人一样的遭遇,又没有什么办法。”嫦娥想了片刻,对羿说:“曾听说西方的昆仑山上有一个叫西王母的神仙,藏有不死药,我们何不去向她讨一点呢?”“对呀!”羿兴奋地说,“西王母藏有不死药,吃了能长生不老,我怎么忘了呢?明天一早我就去昆仑山,向西王母求不死药。”

第二天一早,嫦娥高高兴兴地为丈夫打点行装。羿背上弓箭,带上干粮,骑上马,向昆仑山出发了。

一路风餐露宿,昼夜兼程,很快看到了高耸入云的昆仑山。昆仑山离地万千丈,直通天庭。山的下面,环绕着黑色的弱水,弱水没有一点浮力,一片羽毛落在上面也会沉下去。弱水外面日夜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几里外就能见到那通红的火焰,感受到灼人的热浪。千万年来,没有一个人能闯过火山弱水到达昆仑山上。

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后羿犯愁了,怎么才能闯过去呢?他想起一个传说:这山中生长着一种比牛还大的火老鼠,千斤重的身子,两尺长的毛,毛细得像蚕吐的丝。这火老鼠住在火中时浑身通红,遇火之后火老鼠的毛就会变成雪一样的白色。等它离开火时,赶紧拿水泼它,水泼到它身上,它就死了。剪下它的毛纺织成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能防火。

后羿便在火旁悄悄等待,果然看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从火中冲出来,后羿赶紧向它泼水,水一沾身,火老鼠倒地而死,后羿剥下火鼠皮披在自己和马的身上,然后策马猛冲,穿过了熊熊火焰,到了弱水边。弱水翻滚着黑色的浪花,要渡过它确是一件难事,羿在岸边徘徊了很久,终于,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砍来许多长长的藤条,编成根根结实的索,再把它们连结起来,藤条的一头绑在一棵粗大的树上,一头绑在箭头,然后用力把箭射向对面的昆仑山。箭带着长长藤条呼啸着划水而过,稳稳的插在了石头缝里,河面上立刻架起了一座索桥。羿将马拴在树上,又割些青草放在那里。然后顺着藤索小心渡河,终于来到昆仑脚下。

历尽千辛万苦,后羿终于来到了西王母的面前。

西王母掌管着人类的灾疫和刑罚。羿向她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请求赐给不死药。西王母敬佩后羿是为民除害的英雄。随即命青鸟取出不死药来,这不死药是由不死树的果实做成。不死树三千年开一次花,六千年结一次果,果实很少。西王母把不死药交给羿说:“你拿去吧。两人分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若一人吃了可以成仙升天。你可要好好保管。”

后羿感激地接过药,揣在怀里,拜别了西王母下山。他顺着藤索渡过了弱水,骑马冲过火焰,快马加鞭往家里赶。

回到家,后羿把不死药交给嫦娥,又把西王母的话说了一遍。俩人商量着择一吉日共同分吃。

后羿从昆仑回来后,精神大振,每天又出去打猎,教徒弟们射箭。他觉得天庭的情形并不比人间好多少,只要能长生不老,不到地狱,就心满意足了。

一天,羿出去打猎,嫦娥一个人在家,就把不死药拿出来打开看,心里感叹:“唉,我要是一人把这药吃了,就可以去天庭做神仙。可是后羿怎么办呢?一对夫妻,怎能丢下他一人在凡间?”她长长叹一口气,把药收了起来。

到了晚上,后羿还没有回来。嫦娥坐在窗前,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天空,远处的树木、村庄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中。她想象着做神仙的美好:玉树琼楼、金银殿阁、奇花香草、珍禽异兽、美味佳肴、轻罗软衫……想着想着,恨不得即刻飞上天庭。而要飞天只有把不死药全部吃了才行。但那样岂不是太自私了?可又有什么办法,仙药只有一粒。后羿愿意在人间做凡人,何况他辜负过自己,吃了他的那一份药也不为过!想到此,嫦娥便不再犹豫。她再次拿出药,起身一仰脖子,把药吞了下去。

药刚下肚,嫦娥顿觉身子轻轻地飘起来,双脚不由自主地离开地面,向窗外飞去。嫦娥越飞越高,离自己的家愈来愈远,回头看时,自己的家已成了一个小黑点,心里禁不住一阵悲哀,挂念起相守多年的丈夫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轻风托着她不断地上升。嫦娥突然后悔起来,她想以后能经常看见自己的家,便四处望去,一眼看到了那更大更圆的月亮,便向月亮飞去。

嫦娥飞到了月宫,举目一望,大失所望。月宫竟是如此的清冷,除了一只玉兔、一只蟾蜍和一棵桂树外,什么也没有。从此以后,自己就得一个人在这寂寞冷清的月宫里住下去了。心里又悔又恨,早知这样冷冷清清在月宫里做神仙,还不如和后羿恩恩爱爱在下面做凡人好。她倚在桂树下,不觉眼泪滚落下来。直到许多年后,仙人吴刚因犯了过错,被贬到月宫中砍桂花树。那桂树随砍随合,吴刚不停地砍,桂树不停地合,这样才给月宫增添了一些生气。

再说后羿打猎回来不见了妻子,四处寻找,最后发现存仙药的空盒子放在桌上,明白嫦娥是一人吃仙药升天了。他奔到门外,举头向天上望去,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望着夜空呼唤着妻子的名字。这时,他惊奇地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月宫里有个晃动的身影酷似嫦娥。

失去了妻子,后羿心里难过极了,情绪越来越坏,常常随意呵斥家人。

后羿的家人中有一个叫逢蒙的,人很聪明、伶俐。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后羿很喜欢他,平日便教他射箭。逢蒙为了把后羿射箭的神技学到手,对后羿更加殷勤巴结,后羿也尽心尽力教他射箭,先是让逢蒙练眼睛,要他躺在织布机下,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飞快往返的织梭。直练到拿着锥子对着他的眼睛,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然后又叫逢蒙学看东西,后羿用牛尾毛拴着一个虱子吊在窗户上,让逢蒙从早到晚盯着看,渐渐地,小小的虱子看起来像车轮那样大。后羿这才教逢蒙脚步如何站,身子如何侧,左手如何端弓,右手如何拉弦,眼睛如何瞄准,箭如何发出,逢蒙用心掌握射箭本领,不久就能像羿一样百发百中了。

人们再提到射箭能手时,往往把逢蒙和羿连在一起。听到别人称赞,逢蒙有些飘飘然起来,认为自己在射箭上能和羿平起平坐了,但人们总是把他的名字放在羿的后面,心里很不痛快。

这天羿和逢蒙等一群人出去打猎,一群大雁正鸣叫着从头上飞过。羿想试试逢蒙的箭法,便对他说:“逢蒙,把天上飞雁射下来。”逢蒙举弓朝天连发三箭,三只火雁顺序应声而落,众人齐声叫好起来。逢蒙一脸得意之色,羿看见了没说什么,他张弓搭箭,对着空中受惊乱飞的大雁“嗖”一下射出一支箭,即刻三只大雁齐落下来,众人上前一看,惊呆了,原来三只大雁的脖颈都贯穿在一支箭上,都连声称赞:“真是神箭,除了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逢蒙虽然嘴上也说些奉承师傅的话,心里却蹿起了嫉妒的火,只要有后羿在,他便永远成不了第一射手,永远屈居在羿的后面。嫉妒心使他萌发要暗害羿的罪恶念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念头愈来愈强烈,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嫦娥成仙后,后羿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家人对他也愈来愈加不满。逢蒙便在暗中教唆煽动,使得家人和后羿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后一个个离开了后羿,只剩下逢蒙一人留在羿的身边。一天,后羿打猎归来,逢蒙从躲藏的树后窜出来,手握一根桃木大棍,朝毫无提防的后羿的后脑狠狠地打去,羿缓缓倒下,躺在血泊之中。

拯救了人们的后羿被忘恩负义的徒弟害死了,可是人民没有忘记这位英雄,天帝封后羿为“宗布神”,管辖天下的鬼,不许他们危害百姓。

人们又将嫦娥居住的月宫叫做广寒宫,叫嫦娥为广寒仙子。每到月圆之夜,纷纷在月下焚香设案,摆上果品,向月亮祈求,有的祈求吉祥平安,有的祈求和亲人团圆,还有的青年男女在月下祈求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拜月的风俗也在民间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