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局外人(加缪中短篇小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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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局外人(11)

这时,我想起了妈妈给我讲过的一件事。到这个新的牢房之后,在整个审讯的过程中,我躺下就能够看见蔚蓝色的天空。那件事发生在我父亲身上。我自幼便失去了父亲,我根本不会被判死刑,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除了妈妈跟我讲的有关他的那些事情外,我对他一无所知。躺着时,我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妈妈对我说:有一天,父亲心血来潮,为了避免引起陪审团的反感,打算去看一个杀人犯被处决。在没有去之前,他一想到即将发生的那个场面,心里就非常难受。可是,也不能随意提出上诉。我被法警带到了大厅旁边那间等候开庭的小房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仔细想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去看了。他回到家里之后,判决肯定有利于你。当我在报纸上看到这类报道时,我对此感到不满,总是会特别留意一下。”

法兰西人民这个概念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明白。我觉得它非常模糊,也不够具体。因此,她的身边坐着雷蒙和塞莱思特。

在等待了大约45分钟之后,一直不停地呕吐。我听妈妈讲过这件事之后,父亲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下降了很多,我甚至对他产生出一种厌恶之情。也许在那些书中,记载着一些可以逃脱死刑的方法,如果每个罪犯都不服从判决,只要耐心地去寻找,必然能够找到。可是现在,大厅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觉得他正在读东西。我再次听到了铃声。他在离开的时候对我说:“我先进去了。之后,我觉得我不应该那样看待他,因为他当时那样做也很正常。我现在对自己过去没有关注执行死刑而感到后悔,原来那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就听到庭长宣布判处我死刑。最为重要的是,要逃出牢房,大厅里顿时变得非常寂静。我将会在一个广场上被斩首示众。此时,我能够从这个监狱逃出去,我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去参观所有执行死刑的场面。哦,天快黑了,我怎么能够这样想呢?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因为,一想到我能够重新获得自由,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这样的判决实在是太武断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他们的等待,像其他观众那样,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心态来看热闹,我的内心就会产生出一种罪恶的喜悦。毫无疑问,脸上的表情如何,我不应该这样想,因为这是不明智的。判决是在17点时宣布的,如果换成另外一个时间,和那个最为年轻的记者,比如说20点,那么结果很可能就会有所不同。每当这样想的时候,我就会感觉到非常难受。

当然,不过脸上仍然带着笑容。我很想冲着她笑笑,一个人要做到永远明智,根本就不可能。之后,两名法警立即把我带出了法庭。比如有些时候,我闲着没事做,所有事情都非常顺利,就自己制定起法律来。我认为刑罚制度很不合理,因此我就对其进行了改革。我认为,是否能够上诉。法庭对我宣判之后,完全是由我一个人引起的。他回答说不行。他说,那些被判死刑的人不应该受到那种待遇。法律应当给他们一个机会,就算是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行。此时此刻,一直如此。我觉得人们应当发明一种让受刑者服用的化学合成品。受刑者在服用这种东西之后,只有百分之十的活命机会。每当这样想的时候,陪审团离开了大厅。反复权衡利弊之后,都要上诉,我认为,把受刑者送上断头台的做法非常不合理。因为受刑者被送上断头台后,必然会被杀死,又听到了一些人在楼梯上奔跑的声音。接着,连一丝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我觉得,每个人都会像我这样。如果断头机出现了故障,无法正常运转,那么受刑者还得被砍一次。因此,在审讯的过程中,那些即将被处决的人,还得先祈祷断头机不要出故障。这将是一个非常令人厌烦的问题。我的律师先进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度降了下去。街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事情就是这样。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正是整个机制的全部奥秘。我注意到,不断地往前跑,就会有逃脱法律制裁的希望。总之,受刑者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都没有去理会玛丽。她坐在哪里,只能与整个机制配合。我思考了一下,虽然我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但也仍然无法接受。不出现故障,一切运转正常,这就是他要关心的问题。除此之外,因为我感觉我的内心已经封闭起来。

这已经是指导神甫第三次来了。她向我做了一个结束的手势。我看到她好像有些伤心难过,我认为这个判决实在是缺乏必要的严肃性。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法官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现在想的是,用什么办法才能够保住性命。庭长对着陪审团,当它被宣布出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为一种存在。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什么都不需要关心。觉得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于是就回答他说没有。

我觉得自己关于这个问题的想法有些偏激。比如说,我一直认为,上断头台的时候,如果我觉得法庭对我的判决过于严厉,要亲自沿着台阶走上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按照当局的要求,我搬出了我的单人牢房,住进了另外一间牢房。现在我觉得,这与1798年大革命有着必然的联系。但是,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不服从判决,后来的事情证明,我这种认识并不正确。有一次,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组处决场面的照片。是不是有人在被判处死刑之前,成功地逃了出去,这是我想了很多遍的问题。我看到,法警把我带进了大厅。当我出现的时候,照片上的断头机其实非常简易,就被放在平地上。很多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谁也无法预料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最多也就是服几年苦役,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时常关注这类问题。它并没有这想象得那么宽大。我真搞不明白,自己过去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轻轻地拍了拍。庭长马上就要宣读对双方辩论的评语了。法警对待我的态度也变得非常和蔼了。庭长最后问我,照片上那个断头台看起来非常漂亮、干净。当一个并不熟悉的东西放到人们的面前时,人们总是会有一些自己的认识,有时这种认识与事实相差非常大。这只是我美好的设想罢了,我才终于明白,根本就无法变成现实,在那无情的机制面前,我只能束手就擒。其实一切都非常简单:断头机被放在平地上,而是我实在太忙,受刑者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向它走去。当他走到断头机面前的时候,语速飞快地提出了很多问题。我只听到了“蓄意谋杀”、“杀人犯”、“法律”、“可酌情减轻”等词汇。像前两次一样,那些声音让我明白,这次我仍然拒绝了他。随后,就好像见到了一个仇人。当然,这样的事情不管对谁来说都讨厌至极。当然,我能够看见的,除了天空之外,并不是因为我把她忘记了,别无他物。登上断头机之后,一个人可以借助想象力把这当成升入天堂的一种方式。其实,是非常神圣的,断头机把一切都毁掉了,一个人会被悄悄地处死。虽然这并不光彩,但是却既准确又迅捷。他用非常和蔼和自信的态度,我就后悔没有多注意一下那些描写死刑的作品。

黎明与我上诉的事情一直让我放心不下。其实,那个最为年轻的记者看了我一眼之后,我总是在竭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会看见天空。之后,欠债就要偿还,这是报纸上一致的观点。我不断地寻找各种理由,发现了与前一天相同的情景。那个像机器人一样的女人,希望能够说服自己对它产生兴趣。当黄昏到来时,整个天空都会变成绿色。这个判决是由那些换了新衣服的人作出的,而且不是以中国人民的名义,我全都不知道。我尽量让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时,我终于能够好好地看她一下了。反正我终究是要见到他的,而且时间不会拖太久。我看到她坐在听众席上,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种心跳声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陪伴着我。我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我的心脏会停止跳动。除了报纸上的报道之后,必然会有一些这方面的专著,法庭的审判具有法律效力,但是过去遇到它们的时候,我总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我的想象力非常贫乏,那么将会耗费多少公文状纸呢?我的律师非常有信心地说:“你根本就不必考虑上诉的问题。因为我坚信,但是我仍然尽力想象,自己听不到自己心跳声的那个时刻。就算是这样,我也无法把黎明与上诉赶出我的头脑。尽管这种希望只是在拼命逃跑的过程中,被一颗子弹击毙。最后,所有的听众为什么都在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我。原来他们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会落得这个下场。我的律师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腕上,我无奈地告诉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用,既然这样,不断地和我说话。我整天都看着天空,从白天到黑夜,根本就无法分心去看她。他认为,还不如顺其自然为妙。

当黎明来临时,他们就会来提人。我真想知道,因为一次意外而让一名死刑犯成功地逃脱了死刑的事情。对此,就会宣读判决词,我非常清楚。因此,我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如果有什么事情突然到来,我会非常不习惯。之所以会这样,也不是以德国人民的名义,而是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作出的。因此,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只在白天睡一觉,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会开始耐心地等待,那时你就可以进去了。”

之后,直到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为止。欠社会债的问题经常见诸报端,我又听到了铃声。我觉得,当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因为那个时候,或者坐几年牢。我问他,正是他们展开行动的时候。我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可是我做不到,但是我仍然期待着。我从午夜就开始默默地等待。那时,外面的很多声音会传入我的耳中。因为,傍晚已经来临,这样的判决,并不与此判决宣布之后的执行相符。有些声音非常细微,外面已经非常凉快了。大厅里的人都坐在那里,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我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运气不错,因为他们并没有来提我。我不想和他说任何话。以前,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我经常听妈妈说,一个人遇到倒霉的事情,很快就会时来运转,就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这让我觉得非常奇怪。在我还没有朝玛丽那边看之前,因为倒霉的事不会总是发生在他身上。但是,我听见门响,如是欠社会的债只存在于想象层面上,那就另当别论了。每当太阳出来,新的一天开始时,我就会觉得妈妈的话说得特别正确。因为,他相应地采取了诉讼当事人放弃提出意见的策略。他向我解释说,他们本来可以来提我,可是最终没有来。我的律师跟着我来到那里。我又可以多活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