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初赛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既紧张又担忧,常常整夜睡不着觉。
他花白的胡子乱蓬蓬的,干涸的双眼只剩两个黑洞,衣着朴素,层层补丁,每天悠然的坐在街心花园拉着二胡,过路的人纷纷侧目,鞠以同情。
我尴尬的站在他面前,闭着眼大声的唱歌,从流行到民歌,从美声到通俗,无论哪一种风格,都唱遍了,可是余爷爷就是不为所动,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为第一次我不肯开口而生气,虽然老年人难免会比较古怪一点,但是也太小心眼了吧。
我偷偷做了个鬼脸。
余爷爷很平静的说:“我认为你不适合去参加那个比赛。”
“为什么?”
我很委屈,为了这个比赛,我每天强忍着别人怪异的目光大声的歌唱,天知道我对这个比赛有多认真,他怎么用这样一句话就草草打法了我。
“余爷爷,您还在怪我当初不肯唱歌,余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为.....”
“与那件事无关,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是带着私利私欲去唱歌,根本不是因为喜欢而唱歌,歌中无真情实感,所以我认为你打动不了任何人,与其去丢人现眼,不如不去。”
“你!”我头一歪,“您凭什么说我打动不了任何人?”
“因为没有人驻足倾听。”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话可说。
是的,从早上到现在,我唱了一天,没有人倾听,只有回望,诧异,嘲笑的嘴脸。
余爷爷笑笑,“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这里唱歌?就是因为这里就是你的舞台,属于你自己的天地,你应该大声的唱,努力的唱,没有什么可害羞的,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能在任何时候认准自己的位置。”
我羞愧不已,脸红了又白。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拉着二胡。
夕阳夕下,公园角落的小板凳上,一位老人戴着墨镜,手执二胡,四周传来如泣如诉,悠长婉转的琴声,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路人面带悲戚之色,无不慷慨解囊,不一会,他面前的盒子就满了,以技服人,这就是所谓的民间艺术家吧。
“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很悲哀,听了让人想哭,”
我低声说,“二泉映月果然是名曲。”
“你错了,”余爷爷说,“它感动人并不是因为它是名曲,它的创作者是中国近代著名民间盲人音乐大师阿炳,这位著名的艺术大师生前穷困潦倒,孤苦落寞,仅靠在街上卖艺为生,音乐是需要共鸣的,只有亲身经历过孤苦,才能深切体会炳当年一手执二胡,一手牵着老伴在街卖艺的凄凉情境。”
初听《二泉映月》,只因它是名曲。一曲终了,凄凉的寒意笼罩着四周,眼眶竟漫漫的湿润了。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日本著名指挥家宫本一朗听到这首曲子时,长跪不起,掩面痛哭。
原来竟有如此多的情感在里面,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所以才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人。
“阿炳的琴声已成为遥远的绝响,但《二泉映月》却不会成为绝响。因为它已经隽刻在每个人的心中,你明白了吗?你也要把你的歌声,刻在每个人心上,用自己的热情,自己的努力,将自己最想说的话,唱给别人听。”
余爷爷给我生动的上了一课,如果不带着真情实感,那麽没有人会被打动,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也是我一直无法了解的道理,没有经历过孤苦,绝不会拉出这样一首《二泉映月》。面对这样一位沧桑的老人,我在街头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师傅教诲,桑榆永远都不会忘记。”
余爷爷宽厚的笑笑,“一把年纪了,比不得专业的音乐老师,你别见怪就是。”
“不,在桑榆的心里,余爷爷你就是最好的老师!”我眼睛微微的红了。
阿蔡和安妮拎着盒子快步走来,“哟,怎么了,好好的哭了?”
“我哪有哭,是高兴呢。”
阿蔡拿过盒子,赔着笑,“余爷爷,我们家鲨鱼年轻不懂事,您就别和她一般计较。看,我们煮了热热的鸡蛋给您送来了。”
“就是,就是,”安妮讨好的说,“我来帮您剥鸡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