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
初夏,太阳还未升起,风夹带着露珠和泥土的芬芳吹过,清晨的时光总是匆匆忙忙。
慧生把齐肩的头发用浅绿色丝带挽起一层,又急急忙忙的去叫臻生起床,然后去阳台收昨天傍晚洗好的校服,换好衣服,臻生还没有起床,慧生忍不住上前掀了她的被子,
“徐臻生!你还不起,知不知道你这学期迟到多少次了!”
“干嘛!你自己弄好了就走,管我!”臻生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风纪大队长开会时说你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你简直丢尽了我的脸!”慧生加大声音,吵得臻生一下子坐起来。
“姐,我拜托你不要拿你对自己的苛刻要求来要求我,时代不同了你怎么那么古板啊。”臻生嘟囔着穿起了衣服。
见她已经起来,慧生低低的说,“总之严格要求自己没有坏处,身为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我有这个权利要求你不要拉我后腿。”
早餐时间,地上黑白相间的地板已经被母亲拖得干干净净,四只藤椅围绕着一张红木上盖玻璃的小圆桌,桌上四人份的早餐正冒着热气。
父亲调好了收音机,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招呼着大家快点过来吃饭,本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夏日早晨。
“爸,妈,早!”臻生的嘴角还有牙膏沫,她一屁股坐下来,“哎呀呀,姐,你今天干嘛打扮的这么漂亮啊?”
“今天有演讲比赛,我当然要在形象上驳倒四班的那个竞争对手。”慧生喝了一口豆浆,缓缓说到。
“慧生,不要把胜负太当回事,我们从来没有对你要求那么严格,”母亲笑了笑,“倒是臻生这个丫头,想严格要求她她也未必听。”
“姐你可真是好强,”臻生瘪瘪嘴,“爸妈你们都不知道啊,她在学校整个一灭绝师太,男生见到她就绕道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拼了老命也要争取到手,就拿上次选举学生会主席来说吧……”
“你一大早哪来这么多话啊,”慧生看了她一眼,“难道像你这样每天迟到早退跟男生翘课拍拖就是榜样?”
“爸妈,你们看她呀!”臻生不乐意了,放下筷子就撒娇。
“好了好了,吃饭,吃好了就去上学,”老好人爸爸赶紧打圆场。
从院子里出来,慧生推着脚踏车正欲前行,臻生背着书包紧紧抓着车子,“姐,载我!”
“你不是有车嘛?”慧生奇怪的问。
“我今天眼皮老是跳,总觉得有些不妙,还是你载我吧。”臻生吐了吐舌头。
“拿你没有办法,昨天学校不是刚刚开会说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的嘛,你啊!”她笑了笑,终于妥协了,谁叫她只有这个唯一的妹妹咧。
她骑脚踏车戴着臻生一路飞快前行,风吹起她齐肩的头发,有淡淡的清香,头上的蝴蝶结随着风展翅欲飞。
“姐,你好美喔,”臻生抱着她纤细的腰肢,“真不愧是常青藤的校花,如果你再温柔一点点一定会有很多男生追你。”
“我可不像你,”慧生骄傲的挑了挑眉,“我徐慧生可不是那胸无大志的矫揉女生,绝对不会稀罕那些毛头小子的追求。”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臻生对她偷偷做了一个瘪嘴的姿势。
慧生没有回答她的话,且不说学生的本职任务是学习,更何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马上面临毕业,她并不打算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而是申请了去国外高等院校继续深造,期待回国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业,做一个有主见有思想的女强人,她才不要依附男人而活。
而臻生的至理名言是,女人真正的人生是从恋爱开始的,恋爱是一种教育,没接受过这种教育的人跟文盲没有区别。
姐妹俩虽然模样有三分像,性格却完全背道而驰,截然相反。
“姐,”臻生见她不说话便又找了一个话题,“听说今天我们美术兴趣班来了一个新老师,超有艺术家气质!大帅哥呃!”
“关我什么事情啊,劝你不要被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男人迷惑,那些所谓的艺术家都是骗小女生的骗子。”慧生眨巴眨巴了圆溜溜的眼睛,转头教训她。
话不投机半句多,臻生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跟她说不如去跟同桌周澄澄说,至少两人都是喜欢这些花边八卦的一类人。
脚踏车一路驶进常青藤师专学校,这是本市有名的百年老校,时值初夏,街道两旁的梧桐已十分茂盛,挡住了骄阳的炙烤,留给路人一袭荫翳,老式的教学楼被蔓藤缠绕显得郁郁葱葱,充满了生命力。
慧生停好车,姐妹两挥手告别,走进各自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