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慧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成了她有生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稳操胜券的演讲比赛中,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好似记忆被剪碎成片段,激越无比的语调也变得缓慢迟钝,精心准备的论据顿时没了说服力,连打分的评委都不敢相信慧生的表现如此糟糕。
底下的观众不由得对她指指点点,班主任搞不清楚状况就批评她太过自信,把演讲比赛当儿戏,大奖自然也被四班的竞争对手不费吹灰之力夺走。
她站在庄严的主席台上,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未等结束便匆匆离开,泛红的眼眶酸涩无比,她捏紧了拳头,不准哭,徐慧生!决不能掉一滴泪!
“哟,慧生,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位与她们隔壁的老师诧异的问她。
她的心没来由“咯噔”跳了一下,那位老师拍着手说,“你爷爷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她惊叫了一声,从小就和臻生住在爷爷家,对爷爷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上个星期爷爷还来家里吃饭,老人家身体看起来那么硬朗,怎么说走就走?她脚步开始虚浮,慌乱的不知怎么办,踉踉跄跄的跑到校门口,骑到脚踏车上重重摔了下来。
或许比赛失利,在别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慧生来说,那是一个深刻的侮辱,眼看着那个竞争对手抱走了那座奖杯,再听到爷爷去世的消息,她就更加慌乱无助,这是她活这么大第一次面对亲近的人离开,死亡意味着什么?
一切都停顿了,嘴角不会笑了,眼泪不会流了,身体不能动了,永远在人群中找不到他了。
她突然想起来,她应该去找臻生,让臻生和她一起回去面对。
古老的教学楼上爬满了碧绿的蔓藤,操场上边的老树根层层叠叠,夏风吹来,树叶如风铃般摇曳,声音格外悦耳,可是慧生此时的心情却分外沉重。
她强忍着眼泪,扶着墙壁沿着走廊去找臻生,臻生的同桌周澄澄说她去上美术课了,她转身又去了美术教室。
美术教室在学校西北角,陈旧古朴,却很宽敞,平时很少有人来。她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望去,阳光透过蓝色的木格窗洒落星星点点,好似和风儿闪烁躲藏,冰凉潮湿的黑板好似千万年前的苔藓,上面用粉笔乱七八糟的涂鸦。
他侧着身子,亚麻色的头发飘逸清爽,侧脸弧度优美如希腊神话中太阳之神阿波罗,耳边的十字架的耳坠闪着不羁的光芒。
他穿着一件白色棉布衬衣,因为太热只零星扣了几枚扣子,露出大半个光滑结实的胸膛,此时他正握着一支画笔,专心致志的在画板上勾勒描绘,静静地不苟言笑,在寂静无人的教室里仿若一个被隐藏的美丽秘密。
慧生顿时愣了,如此美好的男子怎会在世上存在?为何仿佛夏天所有光芒都在他的身上,亮得她睁不开眼睛呢。
男子抬起漆黑明亮眼眸,冷不防看见窗棂外楚楚动人的少女,她一袭校服,裙裾随风轻摇,美目流转出无限悲哀,风吹过从她身上传来阵阵清香。
“这位小姐找谁呢?”他放下画笔他对她的璀璨一笑。
“你…..你好,”慧生回过神来,“我想找徐臻生。”
“臻生去小河边写生了,”男子淡然撇撇嘴角,“你是她姐姐慧生吗?”
慧生听见他随意叫出了“臻生”,心中恍然他就是臻生早上告诉她的美术老师,果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只是,他也未免太过自信,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与市井上的登徒子并无不同。
慧生立刻拉下脸,“既然臻生不在,我出去等她回来。”
说完便去走廊转角,手扶着栏杆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
男子不以为逆,反而拿着画板跟着慧生出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双含笑的眼睛频频随着手中的画笔在纸上流动。
夕阳中的少女亭亭玉立,细细的眉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庞白皙光滑,站在陈旧的围栏边显得遗世而独立,不食人间烟火。
在他的刻意注视下,慧生终于不耐,走过来骂道,“谁允许你画我了?校规有规定允许美术老师到处乱画吗?”
男子挑挑眉,迎上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校规有规定美术老师不能到处乱画吗?”
“你!”慧生气的说不出话来,“你无赖!”
“你真的是臻生的姐姐?”男子笑了,“姐妹俩简直一点都不像嘛!一个像水一样温婉,一个像刀子一样尖锐。”
“不准叫我妹妹的名字!”慧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不准你画我。”
她正准备撕掉,却发现画中根本不是她,而是一副雪山日出画,赫然对上他那双阴谋得逞的眸子,慧生才发现自己被捉弄了,她脸刷的红了,眼泪终于大滴大滴落下来。
“这就对了嘛,女孩子该哭就哭,强撑着干什么?”男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要你管!”慧生一边哭一边骂,“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演讲比赛输了,爷爷去世了,又遭你这种人捉弄,我真是倒霉死了。”
“傻瓜,人生到处都是比赛,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哭的?”他慢慢上前,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替她擦去泪水,“另外,对于死去的人最好的礼物是遗忘而不是念念不忘,只有学会遗忘,我们才能变得更加坚强。”
她抬起头,眼前的男子双眼像黑曜石一样熠熠发光,埋藏着深不见底的温柔,那一刻,她思绪一片空白,只牢牢记住了他最后一句话——对于死去的人最好的礼物是遗忘而不是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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