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生必读的悬疑文学经典(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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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消失的秘信(2)

“噢,当然。”说到这里,局长拿出一个记事本,向我们念了那封被盗窃的信的详细描述。念完后,他立即告辞了,精神比来时更加委靡不振,我从来没见到他有过这样沮丧的时候。

大约一个月之后,他又来访问我们,并且发现我们还是差不多像前一次那样待着。

他拿起一只烟斗,搬了一把椅子,谈起一些寻常的话题。最后,我问:“哦,G先生,那封失窃的信有什么进展吗?”

“真见鬼,后来,我依照迪潘建议的那样,又检查了一遍,不过那是白费力气。”

“酬金是多少?”迪潘问。

“噢,数目很大,我不必说究竟有多少。但是谁要能替我找到那封信,我情愿开一张五万法郎的私人支票给他。因为,新近酬金又加了一倍。可是,我还是找不到那封信。”

“噢,是这样,”迪潘用他的海泡石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你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全力以赴。你也许,还可以再尽一点儿力。”

“怎么尽力?……在哪一方面?”

“嗯,在这个问题上你可以聘请顾问,嗯?你记得他们跟你讲的阿伯尔纳采的事吗?”

“不记得了,该死的阿伯尔纳采!”

“确实!他该死,而且罪有应得。不过,从前,有这么一个阔气的守财奴,他想出了一条计策,要记得这位阿伯尔纳采说出他对一个医学问题的意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假装在私下里把他的病情暗示给这位医生。”

“我们可以假定,那位守财奴说,他的病征是如此这般,然后就请教这个医生的指导意见。”

“可是,”局长神色有点不安,“我完全愿意征求意见,而且我真的愿意付给任何人五万法郎,如果他能在这个问题上帮助我的话。”

“照这样看,”迪潘回答道,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支票本,“你可以照这个数目给我开一张支票。等你在支票上签了字,我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大吃一惊。局长也完全像遇到了晴天霹雳一样,有好几分钟,他一动也不动,张着嘴,盯着迪潘,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里跑出来了。

后来,他显然有些恢复了常态,他抓起笔,又停了几次,终于开出一张五万法郎的支票,递给了迪潘。

迪潘把支票仔细检查了一遍,把它放在他的皮夹子里。然后,他用钥匙打开他那张有分类格子的写字台,从格子里拿出一封信,把它交给局长。

这位局长抓住信,欢喜到了极点,用颤抖的手打开信,迅速地把信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然后,他慌慌张张起来挣扎到门口,终于顾不得礼貌冲出了这幢房屋。自从迪潘要他开支票时起,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走之后,迪潘向我作了一番解释。

“巴黎的警察,”他说,“按他们办事的方式来说,都是极其能干的。他们坚持不懈,足智多谋,很狡猾,在业务上必须掌握的事情,他们无一不精通。所以,那天G先生向我们讲述他在搜查旅馆的事情,我完全相信他。

“他所采取的措施做得很完美,如果这封信曾经放在他们搜查的范围之内,他们会毫无问题地找到这封信了。

“不过,这项行动的缺点在于,对这个案子和这个人不能适用。这位局长,计策十分别出心裁,但是在处理案件时,总是要犯钻得太深或者看得太浅的毛病。”

“揣摩对手时要有完全设身处地地体察对手的智力。”我接口说。

“从实用价值来看,这是关键,”迪潘回答道,“局长和他那一帮人这么经常地失策,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估计他们所对付的人的智力。他们只考虑自己的主意有多巧妙,在搜查任何藏起来的东西的时候,只站在自己角度想会以什么方式来隐藏东西。

“例如,在D部长一这桩案子里,局长把在长期例行公事里习以为常的那种或者那一套搜查的原则,变本加厉地运用起来。我们知道,普通人藏信,有把椅子腿钻个洞,或者至少也总要放在什么偏僻的小洞或者角落里的可能。但D部长是普通人吗?局长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推测这位部长是个笨蛋,他觉得会写诗的人都是笨蛋。

“可是D部长真是一位诗人吗?”我问道,“据我所知,他们家一共是两兄弟,两个人在文才上都颇有名气。我知道这部长在微分方面有学术论著,他是一位数学家,而不是诗人。”

“你错了,我很了解他,他是兼而有之。作为诗人兼数学家,他是善于推理的,局长没有考虑到这点。”

迪潘继续说:“我知道他既是数学家又是诗人,我的计划是按他的智能来编排的,而且考虑到了他所处的环境。我知道他善于在宫廷里献媚,同时又是一个大胆的阴谋家。这样的人,不会不了解普通警察的行动方式。所以,他早就明白他为什么会遭受拦路抢劫。

“我又想,他必定也早就预料到他的住处要受到秘密搜查。他经常不在家里过夜,就是一个诡计,故意让警察有机会进屋搜查,以便早一点儿使他们深信那封信并没有放在房子里,而且局长也达到了这个目的。

“在局长第一次访问我们的时候,我跟他说,这桩奇案之所以使他十分为难,也可能正是因为案情过于不言自明了,你也许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狂笑的吧。”

“对,”我说,“他笑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

“但是,我越是想到D部长敢作敢为、当机立断的智谋,想到他如果打算把这份文件放到最合适的时候用,我就猜测这份文件一定是放在手边。而局长又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封信并没有藏在搜查范围之内。我想,为了藏住这封信,这位部长必定经过深思熟虑,采取了极其精明的手段,索性不把信藏起来了。

“我拿定了主意,于是配了一副绿眼镜,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早晨,假装很偶然地到D部长的旅馆里去拜访他。我发现D部长正好在家,他正在打哈欠,懒洋洋地躺着享受美好的清晨。而且他跟平常一样,装出一副无聊至极的神气。

“为了对付他这一套,我说我的视力不好,并且为不得不戴眼镜而长长感叹了一番。我装作只顾和他谈天说地,却在眼镜的掩饰下小心谨慎地把房间详细察看了一遍。”

“我特别观察了一下靠近他坐的地方的那张大写字台,那上面杂乱无章地放着一些信和其他的文件,还有一两件乐器和几本书。然而,我却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引起怀疑的东西。

“最后,我到一个用金银丝和硬纸板做得好看而不值钱的卡片架上,架子上拴着一根肮脏的蓝带子,吊在壁炉架中下方一个小铜疙瘩上晃来晃去。这个卡片架有三四个格子,里面放着五六张名片和一封孤零零的信。这封信又皱又脏,差不多要从当中断成了两半,仿佛信的主人起初就想把它完全撕碎,可是再想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就此住手。信上面有一个大黑印章,非常明显地印着D部长的姓名的首字母,从纤细的字迹可以看出这封信出自女人之手。它是漫不经心地,甚至好像很轻蔑地被塞在卡片架最上一层的格子里的。

“我一看到这封信,立即断定这就是我要找的那封。当然,从外表的各方面来看,这跟局长向我们宣读的详细说明完全不同。这封信印章又大又黑,印着D部长的姓名的首字母,而原来那封信上是一个小红印章,印着S家族的公爵信章完全不一样。这封信是写给部长的,字迹纤细,而那封信姓名地址开头是某一位皇室人物,字体粗犷鲜明。一眼看过去,这封信和印象中的那封信只有大小是一致的。不过,让我怀疑的是,这封信太肮脏了,和D部长实际的有条不紊的习惯自相矛盾,而且它被摆放的位置是那样使人确信,这封信对D部长来说是没有用的。但这一切足够给我怀疑了。

“我尽可能拖长这次访问的时间,我一方面跟这位部长极其热烈地高谈阔论下去,我深知这个题目万无一失,一定会使他感到兴致勃勃。另一方面,我的注意力其实是集中在那封信上。经过这样的观察,我把信的外表,以及它放在卡片架里的方式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而且,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支持我的细节。在仔细观察信纸的边角的时候,我看出边角的伤损超过了似乎应有的程度。信纸破损的样子,仿佛把一张硬纸先折叠一次,用文件夹压平,然后又按原来折叠的印子,朝相反的方向重新折叠了一次。发现了这个情况就足够了。我看得很清楚,这封信翻了个面,好像一只把里面翻到外面的手套,重新添上姓名地址,重新加封过。我于是向D部长说了声早安,立即告辞,可是我故意把一只金鼻烟壶放在桌子上了。

“第二天早晨,我借口拿回鼻烟壶又去访问,我们又兴冲冲地接着前一天的话谈下去。可是,谈着谈着,又听见紧挨着旅馆的窗户下面很响地爆炸了一声,仿佛是手枪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可怕的尖叫的声音和吓坏了的人群喧叫的声音。D部长冲到一扇窗口,推开窗户向外面张望。这时候,我走到卡片架旁边,拿起那封信,放在我的口袋里,同时用一封复制的信来掉包(只从外表来说),这是我在家里先仔细地复制好的,并且仿造了D部长的姓名的首字母。

“我一拿到我要的东西也立刻跟着他走到窗口。街上的混乱是一个佩戴滑膛枪的人引起的,他在一群妇女儿童中间放了一枪。可是,警察经过查证,发现枪膛里没有实弹,就把这个家伙当做疯子或者醉汉放走了。他走之后,我们也从窗口回来了。不久,我向他告辞。而实际上,那个假装疯子的人是我出钱雇来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掉包呢,有什么样的目的吗?”我问道,“如果你在第一次访问时,公开地拿起信来就走,那岂不更好吗?”

“D部长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迪潘回答说,“而且非常沉着,假使我像你说的那样轻举妄动,我大概永远不会活着离开那位部长的旅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