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诗和翰王好不容易能在这寂静的荒郊野外除却平日里的硝烟味,来一次快乐而温馨的的相处,却不料好景不长,注定要被不怀好意的人打断好事。
就在诗诗乖巧地腻在翰王的怀中之时,就在翰王觉着心中万分幸福甜蜜之时,就在他们心中只有彼此之时,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那声音不大,恍惚听之,似微风拂来掀起的窸窣声,但偏偏诗诗和翰王都能感受到那阵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杀气。
诗诗赶忙从翰王的怀中挣脱出来,认真地辨听着四周的响声。怪异的是,此刻那声音竟然无端端的消失了,仿佛刚才的声响并不曾存在过。如果不是她抬头看见翰王好看的剑眉微微拢了拢,否则她或许会认为刚才的声响是自己紧张过度以致产生了幻觉。
翰王除了眉头轻轻皱了皱以外,并未对刚才的声响产生过多的反应。他仍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是目光中不再只是柔情,还有些令她难以辨别的东西。那样的眼神显得过于复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目光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到底在执着什么?在此荒郊野外,还有什么是让他同捍卫生命一般要坚守的东西?
他们在紧张的气氛中沉默良久。
诗诗本以为翰王会指挥她做些什么,却半晌等不到他的指示。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居然不敢像以往那般为所欲为和自作主张。倘若只是她一个人,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现在有了他在身边,她迟疑了,怕自己一招棋错会害了他,因为她知道他是那些幕后黑手最终的目标!他的处境本就危险,她不能让他雪上加霜。
她不想他冒险!这是此刻她心中最为明确,最为坚定的念头了。
“小龙虾,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很少像这样主动让出主控权。她习惯快意恩仇,素来率性而为,鬼点子无穷无尽,绝不会如现在这般素手无策。今日,真真是个例外!
他的脸上顿时漾出浓浓的温情和甜蜜之色,眼神中满是欣喜。他知道,他的小番婆是在乎他的,非常非常地在乎。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滑嫩的脸颊,对着她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别人都说你是阎王脸,不懂笑,哪里知道你根本就是只笑面虎!”她不由佯装责怪,其实心中却是为他揪紧了心。
他完美的勾唇,露齿一笑,不说倾国倾城,但至少让眼前所有的花草树木皆为之失色。他的笑,宛若三月春风徐徐而来,让人顿觉舒爽;又似山间清泉,甘甜清澈,沁人心脾。那笑容没有娇艳女人的魅惑,也没有狂妄男人的霸道,却有种让人招架不住的魔力。那是一种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俘虏人灵魂却还让人甘之如饴沉沦其中的诡异之笑。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的笑容所打动。每一次面对他那独特的笑容时,她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一次比一次更加地震撼,一次比一次更加地移不开双眼。试问,这茫茫苍穹之中,会有人被笑容征服的吗?她想,自己便是其中一个!
招架不住他那富有侵略性的笑容,她只得用惯有的任性来打断他:“喂!你笑什么笑啊!恶心巴拉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发癫,到底还要不要活命啊?”
他不言不语,脸上笑意不减,目中温情依旧。然而诗诗不曾察觉,他的双耳却一丝不落地将周遭的一切收入其中。
“咳咳咳咳!”她清了清喉咙,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而后又用小手在他眼前挥舞,才道:“你可别再笑了,赶紧拿主意,我们是走,还是跟人拼了?”
“嘘!”他终于开口,却只发出了简单的嘘嘘声,只为让她噤声住口。
“你!急死人了!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我猜来人一定不少,我们两个人凭什么跟人家斗啊!指不定我们很快就得翘辫子了!”诗诗心中并非如此悲观,之所以这样危言耸听,是因为她快被他无所谓的样子给逼出毛病来了。老天!她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慢郎中,他不会是在轻敌吧?正所谓大意失荆州,马虎不得啊!
他见她果真急了,不再逗她,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低头与她额头相碰。
“小番婆你急什么,有我在,就是阎王来了也拿你没辙。”他自傲的笑,纵然狂妄却并不令她反感,相反还暖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中,她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无可奈何地撇撇嘴,暗自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何那般容易受他影响。
“怎么了?瞧你小嘴儿拉得,足有一尺长了。”他取笑道。
“喂!你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白眼儿狼!人家是在担心你咩,你好歹也说点儿好听的,尽是这般糟践人,没劲!”她小脸儿一瞥,懒得看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他可真是沉得住气啊!
他轻轻地在她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像是在哄着不懂世事的孩子,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宠溺……
“诗诗,别担心。”他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浓烈的爱恋和疼惜。
诗诗心头一震,猛然间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身体,浑身瞬间僵直。
他少有叫她的名字,至少在她的印象中还不曾有过这般迷惑人的叫法儿。平平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缘何经过他的嘴一说出来便与外人不同,竟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
她陡然浑身一颤,双手反射性地蒙住自己的脸颊,手心很快传来灼热的触感。原来她脸上发烫了,原来她现在变得这样敏感,居然这样轻易地就害、害羞?脸皮真是越变越薄了!
“嗯……”她点点头,拉着长长的尾音,没有选择在此时跟他抬杠。
实在怪异,诗诗和翰王两人都表演好长时间的斗嘴游戏了,为何隐藏在暗处的对手还不露面?莫非根本就没有敌人,莫非之前他们两人都出现了听觉障碍?莫非真是风吹草动那么简单?若真要有人靠近,那人也未免太逊色了吧?兵贵神速,这一点难道对手都不曾明白?那个该死的对手为何不选择给诗诗和翰王二人来个措手不及?
“小龙虾?”诗诗仰着头,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她好怕,怕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怕自己拉他后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陡然间窜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嗯?怎么了?”他蹙眉轻问,因为不忍看到她脸上的忧郁之色。
她想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急急地打住,再出口时语气变了样:“你新婚燕尔的,干嘛跑出来见我?还想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你以为跑出来救我,我就会领情?哼哼哼哼!我才不稀罕!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花心大萝卜!”
“你这小丫头,就这么点儿把戏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别费心机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若真撇下你不管,我这一趟出来不就没什么意思了?”对于自己的心意,他早就非常肯定。既然明白了她最他的重要性,他又怎许她耍溜而逃?
“你这个呆子!”她气不过,吼了他一句。
他却不以为意,照样好脾气地哄着她:“别白费心机了,敌人不是傻子,你这点儿把戏瞒不过他们。我易翰天几时在乎过谁?既然而今盯上了你,别人一眼便能看穿,咱们何须再掩耳盗铃?”
心如磐石般坚硬的男人,他的爱便是他的弱点!这他并不否认,但他固执地认为既然爱了,在乎了,便要无时无刻地守护,义无反顾地为她撑起一片蓝天。
“哈哈哈……”
突然一阵狂笑如狼嚎般袭来,打破了这山野清晨的凝滞和静谧。
诗诗欲放眼张望却被翰王扭回了头。
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逼问下,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落下话语:“无论何时,不要太把你的敌人当回事,否则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她愣愣地看着他,却看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之前他那满脸春风般的笑只是水中花、镜中月。然而那惊鸿一瞥中,她扫到了他眼中残存的温情,进而能确定刚才的一切并非子虚乌有。
这厢,诗诗和翰王维持着气定神闲的从容;那厢对手早就按捺不住了。
“果然是易翰天,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若无其事!”一声威吓突入其来,音质相当刺耳,是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尖锐之音。
接着,一群身披蓑笠头戴斗篷的男人从天而降,为首的一位面罩银色面具,其浑身散发着显而易见的浓浓杀气。
翰王松开诗诗,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这才回应对那名银面具遮脸的男人道:“衡水门主也很沉得住气,险些让本王等得不耐烦。”
“久闻翰王爷心思缜密,智谋超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草民敬佩之极。只可惜,立场不同,不然草民倒是想高攀高攀,与王爷结个异姓手足。”听得出来,银面具男人的话语中不无诚恳的成分。所谓英雄相惜,想必便是如此吧。即便是他们即将刀兵相向,却还是能够由衷地去赞美对方。
翰王冷冷地道:“衡水门主过誉了。”
“草民查过附近,并无伏兵,看来王爷自信得很。莫非王爷肯定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草民的九命金刚?”说话时,银面具男人摘下面具,哟,可不就是在瑞云宫里跟瑞贵妃暗中较劲儿的小眼睛男人么?
许是小眼睛男人不想趁人之危,也或许是他打算与翰王来个光明正大的对决,总之他没有依仗着自己兵多而去偷袭翰王。
就目前而言,翰王对于衡水门主还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诗诗则不然,她听着听着,怎么觉着那小眼睛门主口中的“九命金刚”四个字有些不太寻常?
翰王看出了诗诗的疑惑,遂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细小音量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所谓‘九命金刚’即是衡水门下的九个堂口的堂主,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心狠手辣。据说只要他们要对付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等会儿若打起来,你需要闪避为好,决不能跟他们正面交锋。”
这么恐怖?听得诗诗的心一颤一颤的。九命金刚都这般厉害了,那个小眼睛门主岂不更加难以对付?看来今日她和小龙虾算是棋逢对手,胜败难料了。
“可记住了?你宁可与衡水门主迎面交锋,也绝不能和九个分堂主扛上,懂了么?”翰王见诗诗发愣,生怕她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又慎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诗诗郑重地点点头,一再对他言明她有自保的能力,不想让他分心。
安抚好了诗诗,翰王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小眼睛门主的脸上:“衡水门主堂堂七尺男儿,该不会将满身功夫用在一个年岁尚小的女子身上吧?”
“哈哈哈……”衡水门主仰天一笑,干脆地回道:“草民只能保证不亲手伤了她,但不能收回对雇主的承诺。”
“如此便可,不需其他。”翰王说罢,“唰”地一声薄剑出鞘。只见一条银色长龙自他腰间窜出,蜿蜒盘旋一圈,而后稳稳地被他握在手中。原来那是柄软剑,那薄如蝉翼的软剑之前竟被他当着腰带系在了腰间,怨不得诗诗之前会看见他腰间闪烁着金属的森冷寒光了。
接着,翰王翻身腾空,灵巧的软剑在诗诗面前轻轻一划,顿时“轰隆隆”一阵似雷鸣般的响声传遍四周,地上的野草化作一支支袖珍型的针状飞镖向四面八方射去,原本明净的天空被地上迸溅而起的泥沙改变了颜色。天地顿时变得昏暗,仿佛混沌未开一般。那浑浊的,带着泥头和青草的空气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也让那九个俗称“九命金刚”的分堂堂主辨不清诗诗的确切位置。
有了泥沙与青草的掩护,再加上诗诗本身的防守能力,翰王终于可以安心和小眼睛门主决意高下了。
“素传王爷武功盖世,草民早就想领教一二,只可惜从未得到机会。几日有幸,也算偿还了草民平生之愿。草民知王爷光明磊落、一言九鼎,遂想跟王爷立个君子之约可好?”衡水门主兴趣盎然,许久不曾遇到过对手的他想要一展身手,试试自己的武功是否精进了?
“好……”
“好什么好!小龙虾!人家是诳你的!哪有跟敌人讲条件、立协议的?人家蒙你来着,这你也信?”诗诗气得跺脚,心中止不住地嘀咕:小龙虾要干什么啊?跟敌人立协议,要是人家故意蒙他以便让他放松戒心而后再趁他不留意一举灭之,那该如何是好?
翰王听了诗诗的话心里喜滋滋儿的,甜蜜直侵入心坎儿。他所料不错,小番婆果然心中有他。不用看她的表情,就单单是从她万分焦急的声音中他便能听出来。
诗诗着急上火的提醒,没有得到翰王的回应,倒是先把小眼睛男人的话给套出来了。
“看来还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外面那些个关于翰王妃的传言看来都是假的,说什么王妃猛撞冲动,今日我一看,王妃可与传言的相去甚远呐。真是巾帼女英雄、人中大丈夫,佩服佩服。”小眼睛男人与翰王打斗,虽然有些吃力,但目前还毫发无伤。
“她乃是一弱女子,断没有衡水门主说的那般伟大。”翰王这话的口气很平淡,就根平素他说话时一样,声音并未有任何起伏。
也不知那小眼睛门主心中作何打算。现下明明是翰王占上风的时候,小眼睛门主居然还敢继续为他和翰王之前定下的君子之约添加条款:“只要王爷能在三十招内胜了草民,草民立刻收兵撤离,今后绝不再趟进这趟浑水!若王爷输了,草民要带走小王妃。不过王爷请放心,就算草民带走王妃也断不会伤她分毫。”
“好!一言为定!”翰王大方应下承诺。对于自己的功夫,他向来不缺信心。
哼哼哼哼!他们居然拿她当赌注!气死她了,小眼睛门主精神不正常乱对敌人发善心也就罢了,为何翰王也敢大言不惭地拿她说事儿?亏她刚才还为他着想,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
接下来,小眼睛门主专心致志地对付翰王,另外九名分堂堂主却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他们的目标是活捉诗诗。
诗诗应付得很好,反正有翰王制造的烟幕弹掩护,她吃不了多大的亏。本以为她就会在这尘土飞扬、花草乱飞、残枝乱窜的背景下跟九命金刚耗着,直到翰王胜利的那一刻。
不料,翰王突然跃入浓尘的中央,一把便将诗诗搂进怀中。
“喂!小龙虾你干嘛啊?难道不待对付了这帮人再说吗?”诗诗疑惑,本想穷最猛打一番,又怕耽误了翰王的正事,遂不再挣扎乖乖由着他抱着。
翰王听着诗诗没来由的一句话,脑中警铃大作。趁着与小眼睛男人对阵的间隙,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不打紧,一望吓掉他半条魂!浓尘已然散去不少,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冲进了浓尘中心,那个人他居然紧紧地搂住了诗诗!
与此同时,就在诗诗被抱住的一刹那,她感觉有异:“你不是小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