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宣帝时有一位宰相名叫丙吉。有一年春天,丙吉乘车经过繁华的都城街市中,碰见有人群斗,死伤极多,但是他若无其事地通过现场,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往前走。不久又看到一头拉车的牛舌头吁吁,丙吉马上派人去问牛的主人到底怎么回事。旁边的随从看见这一切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宰相对群殴事件不闻不问,却担心牛的气喘?丙吉回答说:“取缔群殴事件是长安令或京兆尹的职责,身为宰相只要每年一次评定他们的勤务,再将其赏罚上奉给皇上就行了。宰相对于所有琐碎小事不必一一参与,在路上取缔群众围斗更不需要。而我之所以看见牛喘吁吁要停车问明原因,是因为现在正值初春时节,而牛却吐着舌头气喘不停,我担心是不是阴阳不调。宰相的职责之一就是要顺调阴阳,因此我才特地停下车询问原因何在。”众随从听后恍然大悟,纷纷称赞宰相英明。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领导者下功夫做的事情:第一是对大局的判断和掌握;第二是调整团体的能力;第三是让部下各尽所能,充分发挥其积极性。
诸葛亮治理蜀国时,朝廷内外大小事务都要一一过问,以履行他“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诺言。久而久之,诸葛亮累得筋疲力尽,杨容为此经常劝谏他要适当下放一些权力,一来,可以让下面的官员得到锻炼,二来自己的健康状况能得到改善。可是诸葛亮不肯听从劝告。几年后,蜀国在国力方面有所增强,国内治安也稳定了不少,可是诸葛亮因为过度劳累而过早离开了人世。从表面上来说,领导尽心尽力地做事是一种美德,可是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结局也是得不偿失,不能达到无为而治的效果。这也是简易领导的反面教训。作为领导来说,只需要掌握大方向,具体的事情应由各级人才去处理,不必每件事都过问。过问就是掣肘,不能达到简易领导的原则效果。
袁了凡在他编辑的《通鉴》一书中阐述了领导工作的诀窍:“把紧急的事当成眼前的大事来解决,不将精力放在那些琐事上,这就是所谓的无为而治。”
办事要公平——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原文]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老子·第32章》)
[今译]
天地间阴阳之气相合,就会降下甘露,人们不必指使它而会自然均匀。
[按语]
河上公:侯王动作与天相应合,天即下甘露善瑞也。天降善瑞,则万物莫有教令之者,皆自均,调若一也。
蒋锡昌:“自均”即五十七章自“自化”之谊。此言天地相合,则甘露下降;上行无为,不发号施令,而民乃自化也。
天降甘露,周遍均匀,万物都能得到滋润,这不是人力可以干预的,而是完全自然而已。道生万物,也是本诸自然,无私无欲,追求公平,让每个人各得其所,那么就没有所谓不服气的事了。
《吕氏春秋·贵公》中说:“阴阳气候,甘露时雨,不择物而变,不私物而降,这才是公的气象。”刘宝楠解释说:“治天下必先公正、公平、公开,公则使老百姓高兴。公则天下太平,太平来自公。成事在公平,失事在偏私。”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一口气总是有的。只要活着,这口气总在。平时受轻视、被欺压,投告无门,这口气拼命忍着、压着,后来,终于忍不住、压不住了,如堤水冲决而出,漫过了理智的河岸,这样就很危险。身为领导,不能有高高在上,而对下面的人就恣意委屈、愚弄他们。相反,处事要让他们高兴,平和他们的气势。做到这一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公”字。众人心理平衡、平顺,全靠领导者能持之以公;进而天下太平、平安,也靠领导者能秉公办事。
世间最可怕的事,就是不公平。成事在于以公平服人,不公平就难以服人。张南轩说:“从政需要公平心。心不公平,好事也会办成坏事。”让人觉得公平,首先在于平其人之气,平其人之情。人心之所以难平,就在于气的干扰,就在于情的牵挂。诸葛亮有句名言:“我的心像一杆秤,不为他人所轻重。”诸葛亮一生的功业,全都体现着公平二字。《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这样评论诸葛亮:“为政开诚布公,公正尽忠。对时世有用的人,就是仇人也奖赏;违犯法令、怠慢国家的人,就是亲人也要诛杀。认罪后肯悔改的人,从轻处理;死不认错,还狡辩的人,虽轻重罚。善没有成绩不赏,恶没有坏果不贬。严刑峻法,天下却没有人怨恨,这就是他用心公平正直的结果。诸葛亮堪称治世的良才,能力与管仲、萧何在伯仲之间。”
马谡同魏国大将军张在街亭作战,他由于违反诸葛亮的指挥,被张大破蜀军。诸葛亮于是拿下马谡,把他杀了。他亲自祭奠,并且抚养他的孩子,对待他们像自家人一样。蒋琬说:“现在天下没有安定,而你杀了有智有谋之人,难道不可惜吗?”诸葛亮哭着说:“孙武能够取胜天下,是因为他用法公正。现在四海分裂,战争刚开始,如果废除了军法,用什么讨伐敌人呢?”
当初诸葛亮认为马谡才智权术超过常人,对他非常器重。刘备死前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过其实,不能大用。”诸葛亮没当成一回事,任马谡为参军。到现在把他杀了,人们都说,马谡是丞相平时熟知的人,到他打败仗,流泪把他杀了,而且抚恤他的后代,真是为政没有私心啊。
张释之在西汉文帝时官任廷尉,典掌刑狱。有一次,文帝车骑出行中渭桥时,有一人从桥下跑出,惊吓了皇帝所乘的舆马。文帝当即命令侍从骑士逮捕此人,交付廷尉治罪。张释之受理此案,犯人供称自己是本县人,行至此地,闻听皇上驾到,过往人众禁止通行,便藏于此桥下。时已至久,以为车骑已过,刚出来就撞上了皇帝的车骑,便匆忙跑开,廷尉依律定罪,奏报皇上:“一人违禁,罚金四两。”文帝大怒,认为此人惊吓车马,几乎伤了自己,廷尉只判罚金,这是轻君重民。张释之则据理力争:“法律是天子与臣民共同遵守的,依法所定就是罚金,如果重判,则使民不信法。若当即将此人诛杀,也就罢了。既交付廷尉审理,则当依法定罪。廷尉本身是天下公平的象征,廷尉不公,天下执法者就会轻重法令,百姓将手足无措。望陛下慎察。”文帝权衡利弊,诚服称赞道:“廷尉的判决是对的。”
人为万物之灵,最富情感。人与人之间,既有亲疏之别,又有朋仇之差。这种差别原本无可厚非,但若引之于法,循私枉法,就难免受众矢之的了。诸葛亮等人深明大义,理智处事,情怨是情怨,公法是公法。领导能如此,确实是至高无上。
掌握决定权——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原文]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老子·第36章》)
[今译]
鱼不可脱离池渊,国家的锐利武器不可在人前显示。
[按语]
河上公:鱼脱于渊,谓去刚得柔,不可复制也。利器,权道也。治国,权者不可以示执事之臣也;治身,道者不可以示非其人也。
王弼:利器,利国之器也。唯因物之性,不假刑以理物,器不可睹,而物各得其所,则国之利器也。示人者,任刑也。刑以利国则失矣。鱼脱于渊,则必见失矣;利国器而立刑以示人,变必失也。
老子说:“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这句话简单地说就是,君王管理国家不离开“道”,就能让水依然是水;但是君王统御臣下的权谋要深藏在心,不能让人知道,就像鱼不能离开水一样。
以今天的语言说,就是一个领导者必须要慎谋能断,善用奖惩,最重要的是大权不可旁落,一定要掌握管理主导权。
历史上无数的圣明君主和伟大的领导,每当遇到重大决策问题时,开始都会广泛地征求众人的意见,但最后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历代兴国的贤明君主喜欢采纳身边人的建议。历代亡国的昏庸君主也喜欢采纳身边人的建议。建议相同,而前者使国家强大,后者使国家衰败,出现这样的反差完全在于君主的辨别能力和决断能力。
战国初期,赵国国君武灵王年轻有胆识,继位后决心振兴赵国,锐意改革。他看胡人骑马,身穿紧衣,脚穿皮靴,骑上快马纵横驰骋,何等便捷。再看看赵国,人们讲究穿大袍,干什么都不方便,尤其不适应兵车作战。于是武灵王决定改革服装,改战车为战马。他召集群臣共商改革之事,大夫楼缓表示赞成。可是,一些保守的大臣不赞成,而武灵王的叔父公子成反对得最为强烈。武灵王于是犹豫起来,不敢决断。大臣肥义进言,声称改革是大事,办大事不能犹豫不决,如果犹豫很难成事。大王认为是对的,说了就要下决心干,反对的声音只能做决断的参考,但不能影响决断。武灵王觉得这番话说到心坎上了,对改革的信心倍增。他做通叔父公子成的工作后,赐他一套胡服,次日朝见,大臣们也就跟着改穿胡服了。君臣们又下了一道命令,号召全国人民不分贵贱,一律改穿胡服。改革服装成功之后,武灵王接着对军队兵种进行改革,号召军人武士学习骑马射箭。不到一年,赵国练就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公元前305年,赵武灵王率骑兵打败了中山、林胡、楼烦等几个国家,赵国在列国中的威望有了极大的提高。赵武灵王改革的成功经验很有影响,临近的燕国、秦国等国家也争相效仿,针对自己的国情进行改革,促进了社会的进步,而这一切,均源自赵武灵王当初的英明决断。
张江陵说:“大事在于思虑周详,计划在于身体力行,谋略在于集思广益,决断在于自己。”领导要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同时要把握住决断、取舍的权力。美国前总统里根是一位“明星总统”,他在担任领导人期间,个人风格发挥了不容忽视的作用。里根是一位现实主义者,实行的治政方针明确而又有条理,一经确定便坚定不移地加以推行。坚定并不意味着一意孤行。
里根是善于博采众长的美国总统。在出任美国加州州长时,里根不能说没有领导经验,但在许多领域他并不是内行。然而精力旺盛的他喜欢与各界人士进行直接的接触和对话,从中了解情况、增长知识。里根说:“一个领袖必须具有能够适应新环境的能力。”早在担任加州州长时期,他就显示了这种能力。在解决某一方面问题前,他总要召集各方会议,遇逢下级来请示什么,他常常反问一句“前任州长是怎样处理的”?在广泛了解了方方面面的意见以后,择其中之精华,自己做最后决定。有人说他不像个州长,倒很像个甩手的“董事长”:小事不管,大事靠别人出主意。里根对此评语不以为然,他对州政府官员们说:“当州长就要像当董事长一样,管好大事就行了。至于小事,我相信你们都能管好。”
里根出任总统以后,仍然坚持这种工作作风,长袖善舞,广结人缘,顾及公众利益、国会反应、党派利益等纷繁的因素,不拘成规,果断决策。所以里根在他的任期内取得了较大的成功,同时也为正在做管理的领导者树立了工作榜样。
不摆架子——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
[原文]
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老子·第39章》)
[今译]
贵以贱为根本,高以下为根基,所以君王领导得自称是孤家、寡人、不谷。
[按语]
河上公:言必欲尊贵,当以薄贱为本,若禹稷躬稼,舜陶河滨,周公下白屋也。高必欲尊贵,当以下为本基,犹筑墙造功,因卑成高。下不坚固,后必倾危。
范应元:谷,善也。又百谷之总名也,春秋王者多称不谷。
人是感情动物,人的一切行为动力都受感情支配。而获取人们感情的惟一方法,就在于你尊敬他、器重他、同情他、帮助他、爱护他等各方面的表现。
你如果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使人们认为你是伟大、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导,还不如降低自己的身份,放下自己的架子,使他们认为你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人,是他们的真诚朋友,而实际上你是他们的领导。这样发展下去,在无形之中他们就抬高了你的身份地位,使人们的心目之中保存着这种观念、看法,于是,你便提起人们的自尊心,去获取他对你的热烈拥护与衷心爱戴。这样,人们不仅会心悦诚服地拥护你、爱戴你,甚至心甘情愿地为你赴汤蹈火,为你效忠效力,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作为一个领导,如果唯我独尊,狂妄自大,就永远难以赢得人们真诚的拥护与爱戴。
老子在《道德经》中说:“王侯不能保持天下首领的地位,恐怕就要倾覆。所以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因此王侯们自称为‘孤’、‘寡’、‘不谷’,这不就是以贱为根本吗?人们最讨厌的,就是‘孤’、‘寡’、‘不谷’,但王侯们却用它们来称呼自己。一切事物,减损它反而得到增加,增加它反而得到减损。”作为领导阶层来说,就是要能恰当地抑制自己,显扬他人。显扬他人实际上就是抬高了自己。骄傲足以毁灭自己的事业,而唯我独尊、狂妄自大、放纵无礼同样足以毁害自己的事业。
真正强大者不显示强大,真正高贵者不炫耀高贵。老子说:“江海所以能够成为河流百川所汇聚的地方,乃是由于它能对人民表示谦下;要领导人民,必须把自己的利益放在他们的后面。所以,有道的圣人,虽然地位处在人民之上,而人民并不感到沉重;处在人民的前面,而人民并不感到难堪。”作为一位领导,要想获得拥护与爱戴,就要身处高位而不显示高贵。
诸葛亮说:“古代凡是优秀的将领,对待自己的部下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当困难来临时,身先士卒,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在功劳荣誉面前,与部下谦让,把功劳、荣誉推给部下,对待受伤的士卒,百般安慰和抚恤,当部下为国捐躯时,又能厚葬他们,并妥善地安排好后事,在粮食不够吃时,主动地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下级,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让给士卒穿用,对待有才智的人,以礼相待,并委之以高官,对待英勇擅战的部下,他会给予恰当、及时的奖赏并勉励他再立新功。身为一名将帅,做到了上面的几项内容,就会所向披靡,百战百胜。”不仅对士兵要这样,对待平民百姓也应该这样。“不役耳目,百度惟贞”,“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抑制自己的物质欲望与物质享受,在军事将领中得到更加广泛的运用。
司马穰苴带兵讨伐晋国时说:“士兵的伤亡情况,他们的饮食生活,问病医药,都要亲自过问,要熟悉军队的粮草、士兵的待遇以及各方面的情况,与士兵们平分食物,与他们比较输赢。”在战场中,士兵们争着出战,都愿意为他赴死。晋军听说后,班师回朝;前来支援晋军的燕军听说后,渡水撤退。
古代最出名的将领之一吴起,他的领导方法是:平时的饮食与衣着,都和普通士兵一样。晚上睡觉不备床席,行军的时候不骑马乘车,军粮和士兵一样背,处处与士卒分担劳苦。士兵有个人长了脓疮,吴起亲自为他吸出脓血。所以,士兵都乐于打仗。
明代将领史可法,不仅同战士同甘共苦,而且“士不饱,不先吃,未受衣,不先御”。督军作战时,出行不设仪仗,吃饭不讲花样,夏天不用人扇扇子,冬天不穿皮衣服,睡觉总是和衣而卧。这些都是最具有影响力的行为。
只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才能使人们认识到,你是开诚布公的。比如,你想号令天下人清廉,你自己首先就要清廉;要想号令天下人公正,你自己首先就要公正;你想号令天下人节俭,你自己首先就要节俭。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无声的礼节,不言的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