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歌一路疯狂的奔跑,凌乱的短发随风而荡,黑豹紧随在她的身后,如一个衷心的侍卫一般,不离左右。
最后,舒歌跑得很累很累了,她来到一片密林里面,虚软的靠在黑豹之上,紧紧的抱着黑豹的头颅,脸贴在野兽温热的鼻尖处,企图来获取那一丝的安心,来压抑那一份无助的心慌。
“黑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舒歌呢喃低语着,昏暗的光线让她的半边脸隐在黑暗里面,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之上,她好想安心的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而已,这样她就不用去面对那么巨大的压力,不用去面对与镜帝国的敌对状态,不用去面对镜仪看她时流露出的那种眼神。
“歌儿,歌儿,你在哪里?你出来!”镜仪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这让舒歌顿时一惊。她立刻隐在一棵大树之下,透过昏暗的光线就看到追过来的镜仪,看到他不断在树林里面呼喊着她,叫着她名字的样子,看到他因为绊倒一根蔓藤而险些跌倒,看到他因为剧烈的奔跑,鲜血一层层的渗透出来,那一刻的舒歌心如刀割。
“歌儿,你出来!你出来让我看到你,不要躲避,躲避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歌儿,你出来!”镜仪不断呼喊着舒歌的名字,他的声音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很低哑,却如重拳般一拳拳击在舒歌心上。
前世的舒歌因为不断的逃脱警方的追捕,不断的与各式各样的人做交易,而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恋爱,没有时间真正去面对爱的人,虽然她拥有两世的经历,可是面对爱情,她仍然如一张白纸一样,一无所知。
所以在处理爱情的时候,完全没有她身手的利落,没有她拯救星奴族人是的果断大气。
因为她毕竟也是一个女子,一个年轻的女子。
舒歌狠狠一咬牙,爬上黑豹,低伏在野兽的背脊之上,低喝一声:“黑豹,我们走。”
黑豹载着舒歌如箭般朝着与镜仪相反的方向奔了开去,舒歌伏在黑豹身上,转头看着密林里面镜仪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呆呆的看着,直到镜仪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舒歌不知道跑了多久,穿过密林,到达一片草地时,突然一声惊喜的“花花”把她叫住停了下来。
一身黑衣的聚醉见到平安无事的舒歌后,一脸灿烂笑容的张开双臂就飞奔了过来。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隙,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看就是高兴极了。
舒歌以为聚醉要跑过来抱住她,正准备闪躲的时候,聚醉扑到黑豹的身上,就连黑豹也未来得及反映的时候,抱着野兽巨大的头颅,一口狠狠地亲了下去。
“啵”一声,黑豹的初吻就被这样无情的掠夺了去,天地间一阵呆愣。
“豹兄,你平安就好,你平安就好,可担心死我了。看不到你,我真是寝食难安,食不知味,大小便失禁啊。”聚醉紧紧的搂着黑豹,那样子好像跟自己失散多年的老爹第一次见面似的。
黑豹愤怒的低吼一声,用力撑开聚醉的魔爪,腾身躲到舒歌的身后,用爪子使劲摩擦聚醉亲它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厌恶之至了。
“聚醉,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有跟着大部队转移?”舒歌拦住再次打算扑倒黑豹的聚醉问道。
“我转移的时候没看见豹兄,我就来找它了。”聚醉说得那个理直气壮啊,好像这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堵得舒歌明知道这是聚醉的借口,可是根本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能怒蹬一脸嬉皮笑脸的聚醉一眼,然后露出一抹很无奈的笑容。
这个人总是这样不正经,可是却有能让人忘掉烦恼的魔力。
“好了,现在你也找到你的豹兄了,我得沿着河流一路去找失散的两千族人们,然后一起赶上若风他们,快点。”舒歌一个翻身,骑上了黑豹,伸出手示意让聚醉也上来。
“花花,不用找了。那两千族人的尸体一路遍及整条河流,怕是没有一个逃出日朝族的杀害。”
虽然舒歌也早猜到这个结果,虽然在挑选这两千日朝族男子留守雾城,拖延时间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是死士。但是听到那两千人全部丧命后的消息,还是让舒歌心里一阵紧缩,眼睛望向河流的方向,久久不语。
那条河流现在怕是一片血红吧……。
“嘿,你别说,骑豹子的感觉真不错,比马舒服多了。我早就觊觎骑骑豹兄了,如今心愿得偿!豹兄,给我动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聚醉已经一骨碌的爬上黑豹的背上,坐在了舒歌的身后大声嚷嚷了起来,刚才那份因为两千人丧命的悲凉气氛顿时被聚醉聒噪的声音打破。
黑豹无奈的抖抖身子,很明显不愿意聚醉也坐在它的身上。舒歌也很无语,面对聚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怕是人类所有悲伤的预言,所有哀痛的事情都击垮不了这个人的。
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乐观。但是为了尽快追上若风和星奴族人的大部队,舒歌轻柔的拍了拍黑豹的头,示意它忍一忍后,就一声令下,两人一豹飞奔而去,朝着那几万族人飞奔,朝着她即将带给镜帝国一阵肆虐的龙卷风飞奔而去。
“主上,我们要不要追过去?”密林里面,一个雪卫跪在一辆马车旁边沉声问道。
“不必。豹上的那个男人我们暂时还不能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镜帝国将会被掀起一阵狂浪,帝国将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尉迟听白温软好听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在这一片阴暗的密林里面显得如此清晰,甚至含着隐隐兴奋之情。
经过一天一夜的狂奔,聚醉在奔跑中拦住一匹野马并且驯服,而舒歌则一直坐在黑豹之上穿林过水,绕过雾城,避过一些日朝族的猎户和农夫,沿着若风一路留下的各种记号,在地二天的傍晚就追上星奴族的大部队。
星奴族人此刻正停留在一条叫渠水的大河旁边,河边茂竹修林,偶尔几座土丘能够很好的遮掩星奴族的身影。
当舒歌和聚醉来到星奴族人暂时休歇的地方之时,所有星奴族人都站了起来,不断的朝舒歌这边挤,每个人都想看清楚他们的公主是否安然无恙,每个人似乎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要亲眼确认才能放心。
一层一层的人把舒歌紧紧的挤在了中间,拥着她,问着她。然后再看到舒歌只是腰部有些伤口,其他地方确实安然无恙之后,每个人都露出了笑容,露出那种最朴实无华,最单纯的,星奴族人特有的笑容。
看着一双双金色的眼眸,看着星奴族人们一张张纯真的笑脸,舒歌也露出了一抹无比会心的微笑。
她想,为了这些笑脸,为了这些如此关心她的人们,她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如果说命运安排她的穿越就是要来拯救这些族人们,那么她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空一片橘红色的晚霞,炊烟袅袅,野兔野鸟等野生动物被星奴族人捕捉分食起来,香气袭人。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绿竹清新的气息和烧烤兔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一幅温馨宁静的画面。
舒歌面前摆满了烤好的鱼肉,兔肉,野鸡肉,星奴族人要把烤的最焦脆的,最松香的那只给舒歌吃,要把取到的最纯净的水给舒歌喝,让舒歌在他们面前忙的手忙脚乱,不知先吃哪一个好。
原来自由就是这种感觉……。
当天夜里,舒歌突然问小桃什么药草是可以避孕的。
因为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怀有身孕,在奔去星岛的路程中,将会会异常艰险,大小战役会不断出现,所以她绝对不能够怀孕,那样对于那条新的生命是不公平的
小桃先是一惊,随后明了了什么,转身离了开去。
舒歌不说,小桃也不必问什么。她只是悄悄的跟若风说了这个要求。两个时辰之后,若风递给小桃一个装好难闻草药的木碗,静静地在看黑暗中看着舒歌拼命忍住药草的苦涩喝下那碗避孕药,强忍住因为苦涩要呕出来的冲动,他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他在想,一个年轻的女孩,到底为了整个民族的未来能付出到什么地步呢……
这之后的几天,舒歌带领六万星奴族人沿着渠水,一路朝着镜帝国南边进发,所过之处卷起一股狂风暴雨。
日朝族的一些小村庄的百姓们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星奴族人的迁徙都吓了一跳,全都躲在家里面瑟瑟发抖。
他们以为星奴族人要踢开他们的房门,抢光他们所有的钱财,谁知星奴族人只是浩浩荡荡的路过他们的家门口,仅此而已。
舒歌下了命令不准掠夺普通日朝族百姓的任何财物,因为她知道星奴族人的敌人是帝国的军队和上层人士,这些百姓们虽然鄙视星奴族人,但是如果引来多余的仇恨,对于他们民族来说只有害而无一利。
一些大农庄大牧场的星奴族奴隶看到听到自己民族队伍的到来,放下手中劳作的武器,不顾农庄主的长鞭长棍,不顾长满荆棘的围栏,逃出去,爬出去,朝着自己民族的队伍不顾一切的奔跑。
那则血眼现世的消息在好多天前就已经涌入他们的耳朵里面,那一刻内心突然澎湃起来,热血沸腾起来。于是他们期盼着,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绝好的契机,来冲破种种束缚,来挣脱加注在星奴族人身上几百年来沉重的枷锁。
短短几天之内,星奴族的队伍就壮大了将近五万多人,并且随着所过之处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很多人来到大部队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手脚几乎都被打断,鲜血布满全身。可见很多人为了逃离日朝族人的压迫,是多么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在逃跑,在朝着自己的自由奔跑。
有几个人在临死之前说的一句话都是:“即使我死了,能够看到给我们我们民族带来希望的血眼,那就够了。”
一阵阵酸楚溢满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一阵阵冲击着舒歌的心。那种悲与痛的心情杂糅在一起,压得舒歌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由于很多劳动力的逃跑,渠水附近的水运业,捕鱼业,农业,畜牧业在慢慢瓦解崩溃,经济甚至日朝族的百姓日常生活都被打乱,使很多严重依靠奴隶发展的有钱地主们叫苦连天,一片混乱。
当差不多到达渠水的尽头时,星奴族人遇到了五千渠水附近的地方士兵的阻拦,交战再所难免。
只是以五千人数对抗将近十万星奴族的战斗,在以舒歌为作战最前峰,左右两翼为若风和聚醉的指挥下,那五千日朝族的地方军队不堪一击,一个时辰之后就全军溃散,丢下兵器纷纷逃跑,小命要紧啊。
这一战虽然是星奴族逃亡星岛途中与帝国军队的首次交锋,但是却没有引起日后任何史学家的兴趣,因为所有史学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数月之后,星奴族十万军队与镜仪飞狐部队的那一场大战,就因为后面一场战争,才真正把这场声势浩大的反抗斗争扩散到整片五丰大陆,开启了整片大陆的动乱起点。
当那五千人日朝族军队只剩下最后一个身材矮小的将领时,舒歌骑在黑豹之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此人尖脑猴腮八字胡,一副标准的贪生怕死模样,那人不断的磕着头尖声嚷道:“大爷,大王,哦不,姑奶奶,饶了我吧,小的只是渠水监察小芝麻官,被上头下命逼着要来拦截你们,我是逼不得已的啊。饶我一命吧。”
舒歌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沉声问道:“说,日朝族的大部队还有几天能够到达渠水附近?”
小胡子将领激动得面红耳赤,急忙说道:“不久不久,上头说了,再过五天,五十万军队会来围剿星奴族人。”
此话一出让周围的星奴族人们都倒吸一口气,知道五天之后肯定会面临一场大战。
若风持着一把锋利的长剑架在了小胡子将领的脖子之上,冰冷的剑锋贴在他松弛的皮肤之上,让这个异常怕死的男人眼泪鼻涕哗啦啦的流,不断鬼哭狼嚎着说道:“大王,绕了我吧。你们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那五十万军队是帝国正规军队,分二十万步兵,二十万骑兵,五万弓箭手以及五万后勤和粮草运输军队。他们原来是六王爷麾下的队伍,现在调拨给大王爷镜轩了。不过不是六王爷指挥,应该不是那么凶悍的,放心放心。”小胡子将领极尽献媚之态的,无耻的提供自方的情报给星奴族人,最后还加上一句安慰之词,真是让人又想哭又想笑。为了活下来,管什么原则,管什么尊严,管什么爱国之情呢!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只注意到帝国军队的布置,完全没有顾及到另一个问题,而舒歌却在那是有些颤抖的问道:“那……。那你们六王爷呢?”
小胡子将领这才想到到眼前的血眼是六王爷以前的侧妃,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脸上急得眼泪不断涌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说道:“六王爷……。六王爷因为他的侧妃是血眼……是血眼的原因,当今圣上震怒,已经下了圣旨,并且扣押了六王爷进了天牢,要在后天,在渠城……。要在渠城当街斩了六王爷,以安民心!”聚醉和若风听到这个消失时同时看向黑豹之上的舒歌,见她仍旧面无表情,淡然的看了一眼伏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小胡子男人,最后没有说任何话的跳下黑豹转身就走进了星奴族人群中,纤细消瘦的身影瞬间淹没在人海之中,显得那么的寂寥。
若风和聚醉对视一眼,最后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一抹血线冲天而起,若风还是无情的斩杀了那个小胡子男人,以他的鲜血来祭两天后某个人的刑行之典。
天地间一片安静,八月份正午的太阳是最毒最辣的,炙烤着大地,晒得人皮肤火辣辣的疼。河边的野草似乎也抵抗不了这份热度纷纷枯萎变黄,这份难挨的狂热更是把某人的心晒得更加急躁。
星奴族的大迁徙继续朝南进发,数十万人手脚并用的不停的赶路,就在到达渠水的源头之时,舒歌身着一身普通的灰布男装长衫,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纤细的身体站在傍晚的夜风之中,微风吹得她的下摆猎猎翻飞。
她的眼睛一直直视着西边的方向,金色的眼眸里面闪烁着难以言语的光芒。毫无血色的唇紧紧的抿起,在夕阳的衬托下更显苍白。
不远处的西边,就是渠城。骑马只要一个时辰就能够到达,而黑豹更是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他就在城内,而明天,就是他的刑行之日了吧。
舒歌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她咬牙捂住胸口,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的异色,挺直身子对着后面的队伍说道:“族人们,不要停留,继续朝南进发!”